就那麼一瞬間的時間,潘優鳴也無緣無故的流淚了。
眼前的老太太,不能說老太太吧。
她看上去還不是那麼老。
隻是,滿臉的平靜中帶着一衆掩藏不住的憂郁神色,讓眼前的老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她帶着尼姑帽。
身上穿的也無比樸素,甚至于,有些爛邊子了。
可,就是那份樸素,依然無法掩蓋她的美。
她的美是一種潔淨的,一沉不然的美。
美的滄桑。
美的,讓人産生無盡的心疼。
她面色蒼白,面容消瘦,那眼神卻透着一種幹淨的善良。
潘優鳴哭的好大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眼前老人,也清淚直流,隻是她的面容卻很平靜。
許久後,老人蒼涼開口了:“施主......”
開口,她喊的便是施主。
潘優鳴怔愕了一下。
“施主,看到你已經長大成年,我心中的罪孽感,也少了很多,我想,我今後的生活,唯一的目的就是等着走向那一個世界,無論受到怎樣的懲罰,我都沒有任何怨言。
施主,你已不在需要我為你操勞什麼。
所以,以後你也無須再來看我。
我和你之間,就算有再多的塵緣,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你恨我也好,再恨我也罷。
那都是塵世間的事,我已經出家了三十多年了,我再過問塵世間的事了。
希望施主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
一番話說的,不能說絕情。
那話語裡,盡顯了她對于世間無常變化的無奈,以及接受了現實的平靜心态。
“這是你的責任!
”潘優鳴直視着老人,無比犀利的說到。
老人:“是。
”
“你出家為尼隻是在逃避!
不願意承擔這份責任!
既然不願意承擔,為什麼要生下我?
為什麼!
”這一刻,潘優鳴幾乎可以斷定,眼前的老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隻比自己大二十二歲。
現在算來,她今年應該差不多五十八歲了。
“為什麼還重要嗎?
”五十八歲的母親,無比平靜的問潘優鳴。
“當然重要!
”潘優鳴激動的說到:“我終其一生,最想找的就是我的親生父母,我很想問一問他們,既然不願意養我,為什麼要生我?
生了我,為什麼要把我賣了!
把我賣了!
為什麼!
你們,你們還是人不是人!
一個賣自己孩子的女人,你是犯法的!
你就不應該在這裡躲清淨!
”
老人閉了閉眼,兩行清淚掉了下來。
她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說什麼,卻沒有說。
潘優鳴繼續說到:“你不想知道,這三十六年來,我都經曆了什麼嗎?
還是你不敢知道。
你怕你知道了,你罪孽更深重?
”
這句話,果然觸動了老人。
老人的眉頭深深緊鎖,眼淚也流淌的更快了,她嘴唇快速的顫抖,喉嚨一下一下的吞咽着,沒過幾十秒,眼淚便睡着脖子流下來。
那清醒,看在潘優鳴的眼裡,要有多痛苦便就有多痛苦。
“你......你都經曆了什麼?
告訴我,你都經曆了多少苦難,這三十多年來,你......你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告訴我?
”老人的手,不由自主的擡起來,捧在了潘優鳴的臉上。
她的手很白。
可以看得出,年輕時候那雙手一定很好看。
但是,那雙手卻已經老了。
老道她的指關節都有些變形了,而且手心裡都是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