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薛小雪雙手緊握成拳,帽檐底下的臉幾乎要因為嫉妒而扭曲變形,她想起包裡放着的修眉用的小剪刀,擡起一隻手摸索了過去,是想直接劃了陳盼的臉,或者戳瞎她那雙眼睛。
陳盼的眼睛生得很好,是瞳仁圓溜溜的杏仁眼,再加上黑白分明的緣故,看起來特别的可愛清純,讓人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對她産生好感。
但這其中顯然不包括薛小雪。
薛小雪第一次見到陳盼是在高中的開學典禮上,她是花錢進去的藝術生,參加典禮也隻是心不在焉的坐在底下抹指甲油,看得陪她來的薛父一陣唏噓:“你這孩子,倒是好好看看别人是怎麼學習的啊。
”
他說完就沖着演講台上正接受校長頒獎的學生代表們一擡下巴,豔羨道:“你看站在左邊的那個女孩,年紀跟你差不多。
”
薛小雪最讨厭聽到他誇獎别人,這才擡頭看了一眼,但目的卻隻是為了記住對方的模樣。
後來,兩人陰差陽錯的成了同班同學,她便想都不想的就将想法付諸了行動,而陳盼則是就這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被她記恨的對象,時至今日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她。
薛小雪的手摸到修眉刀之時,陳盼也在記者的包圍中像是有所察覺似的看了過去,四目相對,有無形的暗流在緩緩湧動。
薛小雪推開擋在身前的記者,眼見着就要摸出刀向陳盼刺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把她拉了回去,薛父心有餘悸的擋住女兒,二話不說就要把她帶走,結果卻被她一把推開:“不是說了不讓你來麼?
!
”
“小雪,醫生說了,你必須得靜養。
”薛父見周圍有這麼多記者,急得滿頭大汗,想把薛小雪帶走,又生怕傷到她,隻能是不住的跟她拉拉扯扯。
記者見此情景,當即拿起設備狂按快門,連今天的頭版頭條都想好了。
薛家沒什麼大勢力,但卻架不住薛小雪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她跟她爸爸當着陳盼的面吵成這樣,背後一定别有内情。
薛小雪有點人來瘋的意思,她身高體格都遠不如薛父,然而年輕人的力氣無論如何也比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強,很快就一把将其甩開,當着衆人的面怒吼道:“你以前就沒管過我,現在來充什麼好人?
”
“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
”薛父踉跄着站直身體,滿臉愧疚的要去拉她,結果還不等碰到她就被甩開了。
記者們看熱鬧不嫌事大,越發好奇這對父女之間的事。
陳盼扶着江幟舟的輪椅站在不遠處,目光中透出了些許讓人不忍心細看的東西,而那正是他也能明白的情緒,他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在這兒等你。
”
江幟舟說完還不忘附贈一個鼓勵的笑容,要是能再添上一朵大紅花的話,都可以去冒充幼兒園老師了。
偏偏陳盼真吃這一套,她安撫似的一拍他肩膀,然後便大步流星的穿過記者組成的圍牆,對着薛小雪高聲道:“你給我差不多得了,咱們兩個是同學,年紀自然也差不多,别告訴我你還是個可以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
無理取鬧是小孩子的特權,薛小雪仗着童年喪母,沒少在薛父面前鬧騰,現在被陳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一說,臉上登時挂不住,要不是理智回籠了半分,怕是早沖上去了。
記者很自覺的給她們讓出一條道,同時在心中無聲的呐喊:打起來!
快打起來!
不遠處就是法院的地界了,有察覺到不對勁的保安也圍了過來,記者們見好就收,生怕引來說話有分量的人,再把他們都給抓進去,當即收起了煽風點火的心思,老老實實的看起熱鬧。
“你知道什麼?
你什麼都要了卻還要來害我!
是個人就知道誇你,就連我爸也一樣,我看他怕是巴不得換個女兒!
”薛小雪在難以忍受的沉默中發作道。
薛父嗫喏着嘴唇,到底是沒開口解釋,他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無心之言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做亡羊補牢的事了,一定會在薛小雪長成這樣之前就讓她知道,在他心裡就隻有這麼一個女兒,無論她是乖巧還是頑劣,他都不會真得去羨慕别人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