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師盯着手機屏幕看了許久,仿佛能從上面看出花來,江承平見他剛剛還跟自己聊得好好的,隻當他是收到了訊息,漫不經心道:“我一直因為你們這行會自由些,沒想到也這麼忙。
”
“啊,其實幹哪行都一樣,凡是工作就沒有不忙的。
”攝像師打了個哈哈,手上則動作極快的把屏幕給熄滅了。
桌子再大也大不過房間,陳盼把他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懸着的心略略回落了半晌。
她不覺得江承平能從攝像師身上撈到多少好處,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這人還是個心機深沉,慣會玩弄人心的,不多提醒一句的話,以後再遇到攝像師,她自己心裡都會先過不去。
江幟舟沒什麼食欲,但跟陳老聊了這麼一會兒茶,還是慢條斯理的吃了個半飽,這會兒正借專心品茗的動作為掩飾,以免再被江承平留心。
他見陳盼擔心的是攝像師,醋意是沒了,該管的事倒也沒忘:“你要是擔心江承平禍害人的話,我有一計能把他支走。
”
陳盼吃完了正餐,開始對着剛端上來的水果使勁,一邊拿叉子叉哈密瓜,一邊頭也不擡的問:“什麼招啊?
”
按照他們倆目前的狀況,說話的時候不宜太親密,否則很容易被認為是單方面求和,但同樣的也不能太疏遠,不然看在陳老眼裡就是他們還沒和好了,一個搞不好就要被苦口婆心的勸,更何況還有孩子們在旁邊。
這三個小家夥人小鬼大,知道他們的矛盾沒解決的話,是百分之二百的會告訴時繁星的。
江幟舟對陳盼的心思再清楚不過,跟着也吃了塊水果,安撫道:“你放心。
”
這是他平素在陳盼面前常說的話,每每遇到需要他做決定的情況,都會用這話讓陳盼冷靜下來,而她出于對他的信任也确實是吃這一套,哪怕是現在也不例外。
陳盼下意識的點了頭,随即意識到自己在跟他鬧别扭,剛想找補回來就看到他先站了起來,拄着手杖來到陳老身邊,彎下腰去同對方說了幾句悄悄話,姿态禮貌,話音卻低得幾乎沒有。
陳老獨自占據長桌一端,跟左右兩邊的人都隔着一段距離,讓其他人想偷聽都不成,等他跟江幟舟聊了約摸半分鐘,餐桌上衆人的目光已經都看了過去。
小孩子是純粹的好奇,大人們的心思就各有不同了。
陳盼不覺得陳老會忽然趕人,打心底裡認為江幟舟這是在做無用功,但他創造奇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在疑惑之餘也有些許期待。
攝像師經過這頓飯,多少看出他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了,他看一眼江承平小聲問:“你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
“算是吧。
”江承平不便解釋,隻想含糊帶過,因為說話時心裡有鬼,擡手摸了摸鼻尖。
攝像師見狀,越發覺得他跟自己同命相憐了,不失同情道:“我懂你,剛剛我差點也被誤會了。
”
他指的是自己身為同性戀,卻先被江幟舟當成情敵提防,後又差點被陳盼拉去幫她演戲氣男朋友的事,因為真得差點趟了情侶的渾水,答得很是真情實感,隻差拍着江承平哽咽訴苦了。
江承平早先時候就見識過搞藝術的人内心有多纖細了,知道他們見到一片落葉也能聯系到死亡,繼而開始傷春悲秋,創作藝術,他之所以跟那位向自己表白過的攝影師同行處不來,就有這方面的原因。
對于太過現實的人來說,藝術這東西隻能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是故他非但一點也沒多想,反而還習以為常的接受了攝像師這會兒過于感性的表現,甚至溫聲安慰起來。
“誤會而已,解釋清楚就好,我看你跟陳小姐隻是普通朋友,肯定是江總想多了。
”江承平小小年紀的時候就像是活了幾輩子,現在真得成熟了,反倒把這老成給爐火純青的藏了起來。
攝像師聽到他這偏于理想化的話,心情委實好了不少,并且越發覺得這是自己朋友喜歡的那一款,面對即将加入自己社交圈的人,說話漸漸百無禁忌起來。
他們說話間,陳老借口要帶江幟舟去看一看自己珍藏的茶葉,起身跟他一同離開了。
其他人沒有表現出對茶葉的愛好,自然不好一起跟着,而宅子裡的傭人亦是很有眼力見的撤去殘羹剩飯,又将飯後甜品和飲品擺到了靠窗的茶幾上,那裡圍着一圈重新擺好的小沙發,是專為客人們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