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不高,并且是刻意遠離了前台說的,是不想徹底把臉面丢在這裡。
押上集團董事長的自尊跑來借錢就已經夠丢人的了,現在竟然隻借到了區區三十萬,這個錢真是拿着都燙手。
江幟舟湊過來問:“你要了麼?
”
“當然是拜托他盡快把錢打到我卡上了,蒼蠅再小也是肉。
”陳盼一揚脖子,用最不以為然的語氣說,“他敢給我又為什麼不敢要?
尊嚴又不能換成錢花。
”
對江幟舟來說,三十萬壓根就算不了什麼,他差點就脫口而出,要不這錢我來給吧,你把這錢還給他,但轉念想起自己隻是陪陳盼來看一看的,還是把這話咽了回去。
李秘書不住的用餘光暗示他,見他還是無動于衷,隻能親自上陣去開導陳盼:“陳小姐,你說的有道理,三十萬也是錢,咱們從小目标開始,說不定很快就能借到大目标,到時候跟銀行貸款配合着用。
”
銀行給的條件是苛刻,但以日盛集團如今面臨的困局,已經沒有挑三揀四的資格,有錢拿着就是了,總比一分也融不到來的強。
江幟舟耳中聽着他的喋喋不休,目光繼續落在不遠處的過道上,見有個員工正拿着一摞文件往裡走,最頂上還有個快遞盒,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問:“這是要送去給姚總的麼?
”
“啊?
”員工在新聞上看到過他,但一時半會兒也聯想不到他的真實身份上,這時隻當他是公司裡沒那麼眼熟的同事,如實答道,“是啊。
”
前台想攔,奈何晚了一步,見陳盼他們已經看過來,一邊拼命給員工使眼色,一邊幹巴巴的笑道:“姚總不在公司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由他的秘書收着,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一問?
”
江幟舟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如刀:“是麼?
”
員工自覺闖了禍,為了還能在公司裡混下去,硬着頭皮說:“是啊,我剛剛沒說全,我是要把東西送去姚總那邊,等他回來了,可以第一時間看到。
”
江幟舟目光往快遞包裝盒上極快的一掃,沉聲道:“生鮮的保質期有那麼久麼?
”
快遞盒不大,上面的信息一覽無餘,這是盒加了冰塊的生鮮産品,不放在冰箱裡的話保質期最多也就一兩天,員工扯的這個謊相當拙劣。
眼見着氣氛就要變得尴尬起來,陳盼主動來到江幟舟身邊扯了他一把:“我們走吧。
”
江幟舟登時将剩下的話咽了下去,他沒再多事,跟着她一起轉身離開了。
李秘書連吵架的準備都做好了,這時見他們偃旗息鼓,倒也沒覺得沮喪,而是立刻跟上去,臨走不忘白前台一眼。
前台連把這個快遞認下的準備都做好了,見這事有驚無險的過去,忙不疊的催促送東西的員工上樓去:“行了,你快别管這邊的事了,要是東西送的晚了,姚總搞不好是要勃然大怒的。
”
姚總的脾氣一向不好,員工每每出點小錯,都會被罵得狗皿淋頭,方才的事真是險極了,一不留神就會鬧起來,幸好陳盼是個顧大局的。
前台想到這裡,心裡也頗為愧疚,但她絕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所以隻能是抱歉了。
另一邊,陳盼一行三人已經上了車,準備向下一個目标進發了,充當司機的李秘書氣不過,義憤填膺道:“我看那個姚總簡直是鐵公雞轉世,明明人就在公司,竟然還讓前台敷衍我們!
”
“好了,他就是不肯出來你又能怎麼辦?
再說了,他也未必是在公司,前台不是說了麼?
東西是送去給他秘書的。
”
陳盼已經懶得再去追究姚總的去向了,反正他也不肯多借錢給日盛集團,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跟他撕破臉,像這樣的人,最好是糊塗着,否則萬一他惱羞成怒,反倒是要再多個仇人。
江幟舟跟陳盼并排坐在後座,單是聽着她的語氣就能猜出她内心的想法,理智上明白她的意思,情感上卻有些替她不平:“你根本沒必要給他留面子。
”
李秘書見他們兩個終于說上話了,點頭如搗蒜的附和:“沒錯,這樣的人遲早鑽進錢眼裡,我看當初馮董事就不該借錢給他,這人簡直忘恩負義,沒臉沒皮!
陳小姐,也就是你心地善良!
”
他這一通說完,車也已經開上路了,他們下一個要拜訪的是馮日盛早年的合作夥伴,兩人後來分道揚镳,各自建立了企業,但私交甚笃,彼此間的合作關系一直沒斷過。
陳盼看着這份名單,心裡屬于希望的小火苗則是漸漸有了要熄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