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25章 各人有各人的道
秦流西陪同徒兒把滕天翰送出去,輕輕推了滕昭一把。
“去給你父親嗑個頭吧。
”
滕天翰腳步一頓,回頭看來。
滕昭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您保重。
”
滕天翰險些落下淚來,心酸不已,把他扶起來,想摸他的頭,看他略有些抗拒的歪了頭,手隻能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跟你師父悟道學本事,不管以後如何,我是你父親。
”
滕昭拱了拱手。
祁先生上前來,道:“少爺,這也是先生最後一次這麼叫您了,此後就得喚您法号了。
各人有各人的道,希望少爺您能悟出屬于自己真正的道。
”
相比于滕天翰,滕昭對祁先生更要親熱熟悉一些,看着他點頭道:“先生,我會的。
”
這話音落下,又退後一步,向他鞠躬拜謝。
謝他這幾年一直陪在身邊,如師如父。
滕天翰越發的心酸了,有一種我這當爹的地位不但比不上秦流西,連祁先生都比不上的感覺,好挫敗。
一行人走出道院,轉去道觀偏門,那裡是供馬車行走下山的路。
此時,有一輛寬敞華貴的馬車剛抵達,駕車的車夫一眼就看到了秦流西,往後傳了一聲。
秦流西看到車夫愣了一瞬,随即眉眼一彎,笑吟吟地看着馬車。
果然,馬車才停穩,有一個膚色呈小麥色,一臉英氣以男裝打扮的丫鬟先跳下來,緊接着伸手把裡面的人扶了下來。
一個披着月白披風,如冰雪清靈的美人落入衆人視線當中,看到秦流西,眼中一喜,向她走了過來。
“怪我沒提前蔔卦,竟不知你也來了。
”秦流西笑着道。
司冷月走近,向她行了一禮,道:“昨日才到的漓城,安置好了,才來觀裡尋你,倒是我們沒走空。
”她看秦流西拄了一根木杖,眉一皺:“你受傷了?
”
美人皺眉,引人心疼。
王政站在滕天翰身邊,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卻是不動聲息的往後退了一步。
美人一般有毒。
這個司冷月更是毒上加毒,聽說她活不過二十五的,青州州府都傳遍了,不知多少人瞪着那偌大家業,更打聽着她何時招贅呢。
秦流西瞥到王政的動靜,道:“王政你和司姑娘同一個地方來的,竟也沒遇上?
”
司冷月這才注意到王政,有些訝然:“王公子也在。
”
她是性情冷,卻因為是當家人,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青州州府有些地位的家族關系,她手中就有一本冊子,而因為父親想要為她招贅,更搜羅了許多有名的俊才小像,自然也知王政。
王政讪笑:“是啊,好巧。
”
司冷月點了一個頭,也沒再看他,隻對秦流西道:“高娘子和燕兒也來了,說要來給祖師爺上個香。
”
她往後招手,早就等着的高娘子牽着女兒的手迫不及待的上前,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秦流西跟前,磕了三個頭。
“大師,多謝大師救我們母女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隻能給大師磕頭,供大師長生牌位。
”
“哎哎,快起來,這地上都是沙石,别把頭磕破了,我還得給你們治呢。
”秦流西擡手道。
司冷月向自己的丫鬟阿荼使了個眼色,後者一言不發地把高娘子給扶了起來。
秦流西看向高娘子,後者離了夫家,反而容光煥發,眉眼間溫柔沉靜,看來這心懷是放開了。
她再看燕兒,小姑娘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有些羞澀地躲到母親身後,探出頭來。
“你的傷也快好了。
”秦流西笑着道。
高娘子連忙把女兒拉出來,道:“臉上傷口已經掉了痂,司東家也每日給她塗傷口,如今疤痕都很淡了。
燕兒,快讓大師看看,這是救你的那位恩人,你不記得了?
”
“記得,燕兒多謝大哥哥。
”燕兒羞澀着彎腰行禮。
滕天翰和王政瞧着這母女,再看秦流西,這又是一對受她拉拔的苦命人麼?
“我們進去再說。
”秦流西笑着說,又對滕天翰他們揮手:“我就不送大人你們了,一路好走。
”
滕天翰:“……”
秦流西轉過身,忽然又道:“大人若想尋回失物,不妨往東南的水邊查,不過注意喽,福禍相依。
”
滕天翰呼吸一窒,他正在查一樁貪墨的贓銀,久沒有頭緒,秦流西卻是忽然點撥,莫不是指的是那筆贓銀的下落?
他上前兩步,想問能具體說一說位置麼,可看到她的拄杖,想到那五弊三缺,話到嘴邊便改了:“能贈一符?
”
秦流西摸出幾張平安護身符塞了過去:“以後每年記得都給我們清平觀捐香油,祖師爺會保佑大人的。
”
滕昭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滕天翰忽地笑了:“好!
”
秦流西揮揮手,一手拄杖,瘸着腿往内,一邊和司冷月說話。
滕天翰目送着她們消失在門内,這才迫不及待地上車,道:“連夜趕路回去,我記得張魯的外室林氏就是榆城人,榆城臨水。
”
祁先生跟着他上車,道:“東翁信她?
”
“你不信?
”從前他是不信的,可經曆了這一連串的詭異事件,兒子都是人家的徒兒了,他想不信都難。
祁先生笑道:“我信少爺的眼光。
”
滕天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道:“這些年難為你陪在昭兒身邊,你回歸,我心裡是歡喜的,你要是想任官,我可舉薦你。
”
祁先生搖頭道:“當官沒什麼意思,我還是跟在東翁身邊出謀劃策吧,有什麼事,東翁也盡可差使。
”
“好。
”滕天翰挑起車簾,看着清平觀逐漸成為一個小點,眼裡逐漸的湧出了淚。
這一别,父子再見,也不知是何年何光景?
“東翁,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相信少爺在她座下比我們教導更适合。
”祁先生淡笑着安慰:“吾心安處是吾鄉,亦是吾之所向,少爺心安,比什麼都強。
”
滕天翰點點頭,話是這麼說,可這心到底是缺了一角了。
滕昭似有所感,望着下山的方向,久久沒動。
秦流西見狀,揉了揉他的頭道:“你們父子,各有其道,眼下分離卻也不是永别,總有再見的一日,進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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