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179章 造反之船的位置就差你了
冷風卷進營帳之内,秦流西她們扭頭一看,一個胡子拉渣,滿臉風霜還披着大氅的男人出現在視線之内。
不是權暻又是誰?
席峥蹙眉:“你怎麼還趕來了?
不是要守在安城?
”
權暻眼底烏青,雙眼全是紅絲,滿臉疲憊,明顯是接到傳信就快馬趕過來了,他脫下大氅,啞聲道:“孩子連七星子都趕不上就早産了,我怎麼坐得住?
”
席峥心頭一軟,道:“不是告訴你母子平安了嗎?
都跟你說觀主幫了我們,那就萬事無虞,你更應該把心思放在護城安國上面的。
”
“大義是如此,可私心裡,我隻惦記我婆娘和兒子。
”權暻走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懷裡的襁褓,張開手,又覺得身上全是寒氣,不由退了一步,有些猶豫。
秦流西見狀嗤笑:“剛才還糙得很呢,現在倒是躊蹰起來了?
”
她手上掐了一個淨塵術訣打在他身上,霎那間他身上的灰塵異味都一掃而空,幹幹淨淨的,便是寒氣也散去了。
席峥心頭一緊,這意思是說他會遭遇兩次險境麼?
“呸呸呸,我們權家有祖蔭福報,怎麼會留不住一個孩子,别說那些喪氣話。
”權暻輕哼兩聲,又對秦流西道:“那個,孩子肯定不能出家當道士的,我們這當武将的,殺戮過多,煞氣重,也不知能得幾個孩子,眼下他是長子嫡孫,肯定是要繼承衣缽領兵打仗的,這也是權家子該走的路。
”
權暻後退一步,你别笑,這笑容比突厥猙獰的笑還要瘆人得很。
席峥也一臉後怕道:“要不是觀主,隻怕這孩子留不住了。
”
席峥滿臉笑容,權暻向秦流西拱了拱手,面露感激,道:“你看我學這術訣要幾年才學得?
”
席峥腦子嗡嗡的。
秦流西睨了他一眼,道:“不需你做什麼,隻需要你在必要時撐腰罷了。
”
“長得像我,原來我小時候這麼有靈氣的?
”權暻滿臉喜色,道:“好家夥,這小子盡撿好的長,老頭子見了得歡喜壞了。
”
權暻立即轉身,看着襁褓雙手有些無處安放,看着媳婦道:“要不,你抱着,我就看看?
都說抱孫不抱子……”
秦流西抱着孩子出去了,把空間留給兩口子。
剛出生的孩子喝果汁,且他還知道這是食物會自動張嘴,孩子求生的本能是天生的嗎?
但這還不是重點,是那麼小的果子,一口汁就沒了吧,他卻還能打個嗝,逗誰呢?
“這是靈果,長于人煙罕至的深山中,受天地靈氣浸潤,你從前還花大價錢買呢,忘了?
”秦流西暼向權暻,道:“他早産體弱,要想保下來,必須吃用靈氣充足的東西,這些靈果足夠他果腹,梳理經脈和五髒六腑,不然你以為他一個未足月的早産兒看起來會如此健康。
”
這瞧着也不像早産的模樣啊。
秦流西嘴角抽了抽,道:“誰說我要他出家了?
你戲真多!
”
“帝星黯淡,是真的嗎?
”
否則,秦流西隻會漠視他們,豈會如此費心。
“與道有緣,也不一定就是出家,也可成俗家弟子,我道宗傳承,也有教派内家功夫,兵家常用的陣法更是出神入化?
你們要是舍得,孩子五歲之時送去清平觀學藝,他必會成為一代名将。
”秦流西看孩子哭了,伸出手:“給我吧,他該餓了。
”
秦流西沖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權暻耳尖一紅,道:“我哪來的空去練這個?
是我天賦異禀。
”
不能說,說不得!
席峥瞥到他耳尖發紅,作為枕邊人,哪能不知道他啥心思?
這家夥在說謊呢!
權暻此時已經看到自己的兒子,被那水靈清俊的小模樣給驚到了,喃喃地道:“這是我兒子?
”
秦流西點點頭:“新年号定國安邦的隊伍,就缺你們這從戎的了。
”
“好說,好說。
”
“觀主是收到什麼消息了?
”權暻皺眉道:“西北這邊已經陸續有異族來犯我邊境,桐城更是失守,過了桐城就是渭城,一旦渭城失守,徹底沖破陽關,西北将危。
”
衆人:“!
”
席峥很聰慧,看秦流西的臉全是從容,道:“觀主是已經看好瑞王登大位了,且已經準備好了?
”
“沒讓你造反去皇宮裡弑君,不過是站個隊伍罷了。
”秦流西道。
權暻眼睛一突。
“夢裡什麼都有。
”秦流西沒好氣地道:“去抱抱孩子吧。
”
這是讓他們權家跟着造反啊。
權暻嘴巴發幹,來到桌邊,拎起茶水噸噸噸的就灌了半壺,半晌才張口道:“你該不會是看上了瑞王?
”
他立即拿過那顆幹癟的果子送到席峥的嘴邊,道:“媳婦,雖然沒汁了,但也别浪費,吃了它,對你身子骨好。
”
“啊?
”
權暻聞言,把靈果扔進嘴裡,幹嚼着,雖然沒有汁液了,但果肉還是帶着靈氣,令嘴巴生津,他不禁看向秦流西:“還有嗎?
銀子不是問題。
”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權家富貴,還是低調些吧,今年天災頻發,各地糧食失收,大家都勒着褲腰帶過日子呢。
另外,今年還是個冷冬,比去年會更艱難。
戶部,應該沒啥銀子了。
”
這是世代從戎,身經百戰年少成名的大将軍,冷峻,狂妄,有乃祖風範。
權暻哎喲一聲,手忙腳亂的抱着,但不過頃刻,他抱娃的動作就很熟練了。
“東宮空虛,帝星黯淡,太子之位不能一直空着。
”秦流西抱着襁褓,道:“權家,就沒有興趣搏個從龍之功?
”
權暻又道:“不過既是觀主看好的人,那也是咱們一家子的朋友,對于朋友,自然是要予以方便的。
”
權暻頭皮微微發麻,倒不是說他不信秦流西所言,就是信了才覺得頭皮發麻,現在國庫空虛,戰争頻發,異族番邦不斷試圖入侵中原,一旦聖人崩天,内憂外患的,那百姓必然會入水深火熱之中。
權暻稀罕了一會兒,這才後知後覺地道:“不是說未足月早産,咋瞧着我兒子長的比那足月的還要好?
”
誰當皇帝,他們就忠于誰,這是權家族規。
可孩子不哭就是大寶貝疙瘩,哭起來卻讓人頭皮發麻,尤其他扯着嗓子嚎,聲嘶力竭的,偏偏他底子弱,發出的哭聲沒那麼洪亮,反而令人更心疼。
“放狗屁!
”席峥一喝,愣是把孩子往他手上一放:“兒子都不抱還抱什麼孫?
”
“戶部沒銀子是真的,畢竟災難多了,糧食失收,賦稅也少,且處處都要銀子赈災。
此外,聖人會點你為主将,收服桐城,到時候,瑞王齊骞會壓軍辎前來,助你對敵。
”
秦流西:“去吧,走西北向,會有好事。
”
權暻嗯了一聲,合上眼,道:“你這被窩好暖……”
席峥臉都綠了,翻了個白眼。
權暻沖她露了個安撫的眼神,道:“你好好帶着兒子,對了我兒叫什麼名字?
”
權暻一怔:“瑞王,他竟得了這差事,他不是……”
秦流西呵的一聲。
權暻快瘋了,沒想到無所不能的觀主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權暻還想強塞,秦流西便道:“她吃的乃是千年人參掐成的丹丸,靈氣遠比這顆幹癟果要強。
”
他剛要沖過來,卻見她的手指掐訣,然後眼睜睜地看着果子幹癟了,汁液落在孩子張開的嘴巴裡。
這學會了,衣服換不換的都無所謂,一個術訣下去,他又是幹幹淨淨的儒将。
席峥心想你是沒見過孩子剛出來的時候,皺巴巴的像小貓,一副養不活的慘,和現在比,簡直是天淵之别,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話沒說完,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一刻鐘很快過,權暻被席峥推醒,整個人的疲憊一掃而空,精神抖擻地披上大氅,道:“我讓權安護送你回城,坐滿了月子再回府再坐個雙月子。
”
她怎麼敢的,不是,她可真敢!
“你吃吧。
”席峥避開他的手,道:“觀主昨夜給我吃的丹藥也極好。
”
秦流西點點頭,道:“不出三年,帝星必墜落。
”
她從來就不是那膩歪的人,權暻也知道她這性子,也不忸怩,踢掉靴子就上了床,往她身邊一躺,道:“你覺得,我們權家該博這從龍之功麼?
”
“權曦,日邊曦,是觀主賜的,寓意堅韌成長向上的意思。
”席峥道。
權暻想起來了,隻因這個果子紅得發紫,和他從前吃過的也不同,便沒往那邊想,卻不想這就是那千金難得的寶貝。
“非我看上了,是這天下看上了。
”
說他每晚弄個包袱紮個人影學抱娃,豈不有失大将風範?
那可是果子,剛出生的孩子哪能吃得?
席峥撫摸着他額頭上的碎發,動作輕柔,道:“我信觀主,她不會害我,也不會害你和兒子。
”
馬英又被刷了一次三觀。
這個三年,還是保守估計,說不定明年,那個已經積沉了丹毒的帝王就要登天歸西了。
權暻向秦流西行了一個大禮,道:“回城後,峥兒會給你捐香油的。
”
權暻心尖一顫,這是說造反,不是,從龍位置已經站了不少人了,他們還是吊車尾的?
“這事也不是我能定的,老爺子最是對大酆忠貞不過的,權家軍,還是他說了算。
”權暻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們權家,一向都是忠君之人。
”
權暻:“……”
權暻聽到弑君二字,差點就沒繃住,這人是真的虎。
秦流西挑眉,問道:“像模像樣,練過的?
”
權暻連忙接了過來。
她也不是沒見識的,那顆丹藥,有濃郁的參味,她吃了之後體力馬上回籠,這一宿之後,她的精氣神和生子之前一般無二。
權暻已經把果子吞下了,另一顆要給席峥,後者往裡挪了挪位置:“我不要,觀主會給我開藥方調理,你更需要,留着路上吃。
上來,睡上一刻鐘就回去。
”
席峥抿嘴偷笑。
陽關是防禦異族番邦的重要屏障,要是被沖破了,等同放狼入雞籠。
權暻沉着臉道:“不瞞觀主,這九月十月的軍饷都是我們權家暫時貼補的,你說今年冷冬,戶部還沒銀子,這難道是想連軍饷都發不出了?
軍饷就算了,如今不時有異族犯邊,既又是冷冬,沒有禦寒的冬衣和果腹的糧草,這如何對敵?
”
他說着,眼睛又是一片赤紅,渾身威嚴的氣勢一盛,眼神也跟着變得淩厲,那鐵皿铮铮的将軍霸氣瞬間展現得淋漓盡緻,和剛才那傻乎乎的樣子就跟兩個人一樣。
秦流西摸出兩顆靈果遞給他:“吃上一顆,就回軍營吧,想來聖旨很快就到,作為忠君愛國之人,兒女情長會讓你遭诟病,尤其是當下。
寒冬将至,西北戰亂頻生,你會遭遇這輩子最艱難的事,有銀子,多存糧草備冬衣,好生安撫,以免生兵亂。
”
孩子餓了,得吃奶吧,可幾人都看着秦流西從袋子摸出一顆手指頭大小的果子,遞到孩子嘴邊。
“這兩張,你帶兵受困時燃燒,可保平安,要到陷入絕境才可用。
”秦流西又遞出兩張。
不是,他才剛過手呢。
權暻道:“權家,忠君忠國,這初心從來沒變過。
”
他對上秦流西的目光,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頓時謹慎起來,道:“觀主可是有話指點?
”
權暻和席峥的臉色齊齊變了,席峥沖馬英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退出去,在營帳前守着,又讓本在這邊守着的走遠了些。
權暻把孩子一遞,結果自己的兒子到了她手裡,不哭了,隻是委屈地抽噎,他不禁看向席峥,一臉呆愣。
幾人險些尖叫出聲。
權暻神色一凜。
秦流西笑道:“所以我說,他與我道有緣,在我修煉引動靈氣時,他也能汲取滋養自身,挺不錯。
”
席峥看着他胡子拉渣的,皮膚燥得都快幹裂了,眼裡浮出一絲心疼來。
“不用你,我會護送他們回去。
”秦流西抱着孩子走進來,道:“他們母子,我會護送回到權家,這裡有幾張火符,随身帶着,可禦寒。
”
所以她斷定那丹藥必不是凡品。
權暻眼睛一亮,卻不想三個時辰後,他筋疲力盡地劈下最後一個突厥人的腦瓜子時,倒在地上,摸着肩膀的箭傷,疼得呲牙。
草,這就是好事?
一番皿戰,差點讓他丢了半條命。
可當他看到那二十幾匹油光水滑身強體壯的寶馬被屬下拉回來時,又咧嘴笑了,啊這,确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