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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217 陛下是否會強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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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 非10 6867 2024-12-26 11:57

  「固安公主,還不快些接旨謝恩?
」見明洛跪在原處未動,内侍含笑提醒。

  明洛勉強尋回一絲神思。

  公主之位……

  這似乎已是她身為外姓女子在這李氏江山之下,所能企及到的、最為至高的尊榮了。

  可她沒有半分欣喜激動,這賜封出現在如此關頭,當真會是好事嗎?

  巨大的震驚與茫然令她催生出了幾分膽量,她未有立即接旨,而是惶然不解道:「姑母如此厚封,洛兒實在惶恐萬分,然無功不受祿……」

  「你伴朕多年,替朕分憂,豈會無功。
」聖冊帝并未因她的遲疑而動怒,隻道:「一個公主之位,你當得起。

  帝王亦無拐彎抹角的心思:「況且,你此番前往吐谷渾和親,需要一個大盛公主的身份。

  明洛倏地震住。

  和親?

  吐谷渾!

  她眼睫一顫:「姑母……」

  「朕已令人拟好聖旨,明日早朝之時即會昭告内外。

  聖冊帝看向跪在那裡的明洛,道:「你非尋常後宅女子,當知如今吐蕃勢大,且與大盛積怨已久,暫無化解之法,而吐谷渾是為大盛與吐蕃之間的緩沖屏障,其若不存,大盛便要直面吐蕃的狼子野心。

  「吐谷渾不可降于吐蕃,更不可滅于吐蕃。
所以,大盛此時需表明相護相援之意,以安吐谷渾之心。

  和親,自然是最能彰顯誠意,也最能被吐蕃看在眼中的舉動。

  「我大盛泱泱大國,強盛多年,吐蕃不可能毫無忌憚,和親吐谷渾之舉亦是威懾與提醒。

  「而今大盛内患在此,短時日内不可再添外憂。
其中利害牽扯,不必朕再多言,你也應當清楚。

  明洛顫聲應了句「是」。

  她很清楚……可為何偏偏是她?

  宗室總也不乏适齡宗女,為何姑母唯獨選了她?

  是因為她犯了天子的忌諱,所以,便不能留她在身邊在這京師之中了嗎?

  也是,縱隻是顆棋子,可若直接丢棄碾碎,豈不可惜?

  當然要利用完最後一絲價值才算不負這麼多年的「栽培」,是嗎?

  「朕知道,你或想問,朕為何獨獨選中了你。

  聖冊帝的聲音響起,無一絲喜怒情緒:「你自幼得朕教導栽培,與其他宗室女子不同。
而吐谷渾新任首領正值壯年,是一位難得的文武俊才,他們吐谷渾仰仗大盛庇護,上下待你必将禮待敬重,你待嫁去,即為一***,便可以你所能與其共治邦國——」

  言及此處,聖冊帝的聲音微低了些,似有些恍忽。

  當年她的崇月嫁去北狄,真正是如刀山火海般的煉獄……那裡無敬重無禮待,有的隻是折辱與宣洩。

  故土無法作為她的靠山,昔日的功勳反成了吞噬她的罪業,揮向她的利刃刺鞭。

  片刻,聖冊帝緩聲自語般道:「你遠比崇月……幸運得多。

  幸運?

  明洛垂下微紅的眼睛,眼底盡是悲涼與諷刺。

  「你若能用心把握,那麼此番和親之行,于你而言便是轉機造化,吐谷渾會予你厚待,大盛亦不會虧待于你。
」聖冊帝最後道:「去吧,勿要再令朕失望了。

  「是……固安謹遵聖人教誨。

  明洛手捧聖旨金冊,一步步離開了甘露殿。

  到底還是她淺薄了,帝王知她錯處,卻根本不屑與她明言,也不必聽她辯解,隻需如拔除花草一般将她随手連根拔起,再權衡一下她這株将死的花草還能有幾分價值,最終決定将她丢棄何方……

  幸運,造化……

  姑母還真是擅長将「利用」二字美化為施舍與賜予。

  一***?

  吐谷渾不過區區彈丸之地,尚不及大盛一州之大……且夾于大盛與吐蕃之間,求存尚是艱難之事,她嫁去又何談體面尊嚴?

  說什麼以她之能共治邦國……吐蕃野心在此,吞并吐谷渾是遲早之事,她嫁過去,不過是為稍加延緩那一日的到來而已!

  說白了,她的作用便與當年的崇月一樣,隻是作為一個為大盛換取喘息之機的犧牲品罷了!

  當年崇月長公主嫁北狄,為大盛争取了三年休養生息的良機,也為她那薄情的母親換來了最好的掌權時機——

  而如今,她這位「固安公主」,又能替對方換來利益幾何呢?

  那所謂「造化」之說,不過是拿來誘哄她更賣力些赴死的謊話罷了!

  明洛眼中湧出悲怒不甘的淚,視線朦胧間,她擡首望向重重宮阙,忽覺這麼多年的努力與審慎,都隻是一場黃粱妄夢。

  也是,她早該明白了,從她決定做崇月的影子開始,就該想到這一日了。

  她垂眼看向手中的聖旨,說來真是可悲,她「學」得最像的一次,竟是今日。

  不,不是像,是她真的成為第二個崇月了。

  明洛擡手拭去淚痕,倏地輕笑了一聲。

  她從前真是大錯特錯,竟天真的以為帝王待死去的那雙子女當真存有愧疚之心,隻要她做好崇月的影子,就能在帝王那一絲愧疚與虧欠下謀得長久庇護。

  現下看來,是真,是假,是影子,又有何區别呢?

  她這影子下場如此,那個真假莫辨的常歲甯,又會有什麼不同嗎?

  明洛通紅的眼底有些許空洞的好奇。

  她原是不必急于除掉對方的,都是棋子而已,她這顆棋子隻當看下去,等着看一看那另一顆棋子的下場……不知是否會有什麼新意呢?

  她又笑了一聲,腳步沉鈍着,走進了那濃重的夜色裡。

  明洛走後,很快又相繼有人進了甘露殿面聖。

  幾名官員持密召離去後,天鏡國師臂間挽着拂塵而來。

  「……李逸的确不堪大用,朕此前以為有常闊坐鎮軍中,二人應可互補,李逸縱無大才,卻也不至于釀成大誤,至少他身為李氏子弟,可替朕震懾亂軍。

  「但他用兵不力在前,朝中彈劾聲無數,如今他父親淮南王去世,朕擔心他重壓之下會生出異心……」

  聽着帝王低語,天鏡國師道:「所以聖人才未曾同意更換主帥之提議,怕的便是于此關頭逼反李逸将軍?

  「正是。
」聖冊帝道:「但朕的反對,隻是做給他們看的,李逸這個主帥今已非換不可,隻是不能大張旗鼓,讓其與軍中提早得知消息——」

  「所以,朕已令懷化将軍賀危,持朕密令趕赴揚州,待見到李逸之時,再示出易帥旨意,令李逸返回淮南道替他父親守喪。

  如此方能将易帥的震蕩降至最低。

  天鏡國師:「聖人思慮周全。

  「此等時機,朕豈敢有絲毫大意……」聖冊帝此刻方才顯露一絲疲憊之色:「然朕手中可用且可信之良将少之又少,賀危算是一個,他此番離京後,若何處再起兵亂,朕又還有幾人可用?

  未雨綢缪,方是能者之道,但她手中可用來籌謀布局的籌碼已經越來越少了。

  此次她清算了長孫一族,雖傷敵一千,亦自損一千,不止是将才,可以替她頂替那些朝中要職、把控各處的人才也遠遠不夠。

  若不能及時替上,那些權力便隻能回到崔氏等大族手中。

  聖冊帝似在自

  問:「……國師稱朕生來便有帝相,可朕這個帝王,是否當真氣數将盡?

  天鏡國師輕歎了口氣:「此非貧道可窺探之數。

  「朕将一切都交付給了大盛江山,自繼位以來,勤懇理政,未有絲毫松懈,朕以為,天意不當如此待朕……」

  看着禦桉下方凋刻着萬裡江山的玉圖,帝王眼中疲憊才慢慢散去,思索道:「朕隻是欠缺可用之才……朕時常想,若能尋回崇月,朕此刻便不會如此彷徨。

  她的崇月乃天生将星,且有聚人歸心之能,縱知她為女兒身,卻仍總有良将賢才願忠心追随她左右——在聖冊帝看來,那是在才能之外,又在才能之上的一種天生的氣場。

  天生之物,總是旁人無法彷照描摹的。

  思及此,聖冊帝便問:「國師還是未能蔔測出那個孩子的「來曆」嗎?

  「那位女郎之相,實在無法窺測。
」天鏡國師道:「但相信聖人心中已有答桉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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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要守着這大雲寺呢。

  無絕歎氣,看着這禅房,隻覺惱人:「這和尚身份,這破廟……真想一把火燒了,來一場死遁幹淨。

  常歲甯也歎氣:「怎就燒上了,佛祖聽着呢。

  「債多不壓身。
」無絕說着,擡了擡胳膊,掂了掂衣袖,又要展示手臂,「惡果多了,自然也就百無忌諱了嘛,正所謂是……」

  「知道知道,士為知己者死嘛……」常歲甯及時接過他的話,安撫道:「放心,待我安頓下來,會給你寫信的,後續之事再觀形勢而定,若是允許,到時定将你接去。

  無絕這才勉強安心,生怕再被抛棄。

  「我走後,任何人問起,都隻需道,我帶阿兄尋醫去了,縱是祭酒他們問起也是一樣。
」常歲甯另交待道。

  此事她不打算讓身邊之人知曉,一來如此更能符合她臨時尋醫的計劃,二來,縱是離京之舉并不觸犯哪條律法,但喬央他們能不知情不參與自然還是最好的,免得日後有被牽連的可能。

  既是走,還當幹幹淨淨地走,不要給身邊人留下麻煩。

  無絕答應下來。

  此時,方丈室的門被敲響,喜兒的聲音傳入耳中。

  「進來吧。

  喜兒推門而入,阿點也跟了進來,要找點心吃。

  「女郎,東西拿到了!
」喜兒壓低聲音,從袖中取出一張卷起的大紙,交到常歲甯手中。

  「你這小丫頭有些本領,還真找着了?
」無絕好奇地将頭湊過去:「讓我也瞧瞧是怎麼罵的……」

  手裡抓了兩塊點心的阿點見狀也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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