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應激性失明
第80章 應激性失明
“太太!
太太!
您別過去!
!
”
眼見着女人瘋了似的往外跑,哪怕已經春天了,可她就穿着一件病號服,連鞋子都沒穿,赤着腳淩亂着頭發,像個發瘋的病人。
寧特助拿着鞋子緊着在後面追,一把拉住蘇漾,“太太先穿鞋!
穿上鞋!
”
蘇漾大腦一片空白,腳下慌亂地往鞋子裏面塞自己的腳。
可明明那麽好穿的鞋子,她居然三番五次沒有穿進去。
“噗咚——”
“太太!
”
蘇漾摔倒在電梯門口,當電梯門打開,她顧不上別的,直接爬了進去。
電梯裏面的人吓得齊齊往後一退,還以為自己走錯了住院部,來了精神病醫院呢。
寧特助趕緊跟進來,蹲下去紅着眼睛幫她把鞋子穿好,“太太,您別着急,先生沒什麽大事。
”
“沒什麽大事至于把財産都要過戶給我?
”蘇漾坐在電梯裏站都站不起來了,說話的聲音撕裂似的難聽。
到了一樓,蘇漾扯着寧特助的袖子往起站,大步流星地往外趕。
寧特助怕她凍着,把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女人披了上。
蘇漾想去攔出租車,可突然回頭看着寧特助:“開你們的車。
”
可寧特助是不想讓她過去的,他站在那左右為難。
然而,蘇漾趁他不備,突然順着他的口袋把車鑰匙拽了出來,之後往四處按。
“太太!
”
直至看見有一輛車車燈亮了,她快速地往車子旁邊跑。
蘇漾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一院,她連車子都沒停放在正規位置,下了車就往住院部沖。
“幫我查查闕雲丞在哪裏?
”
前臺的人愣了愣,可似乎是被授意過,“女士,我們無法告知……”
許是猜到了是這樣,蘇漾扭頭就進了電梯。
不告訴她,她就自己一層一層地找,總能找到的。
“闕雲丞?
”
“闕雲丞!
”
每一層都回蕩着蘇漾焦急哽咽的呼喊聲。
有些病人不滿找了保安過來,蘇漾抓着保安的手腕,“我拜托你,你幫我找找一個叫闕雲丞的,他是我的丈夫,他瞞着我在醫院,我找不到他了,你們醫院太大了……”
那一刻,半個月來的焦急揪心讓她撐不住滑落在地。
周圍有人看着揪心,“你就幫忙打聽一下嘛,你看她也穿着病號服。
”
“就是啊。
”
“多可憐啊。
”
無奈之下,迫于壓力,前臺到底是跟她說:“闕先生在17樓。
”
17樓。
蘇漾爬起來慌慌張張的往上面跑,電梯太慢了,左等右等不來,她直接跑向樓梯,一層層地往上面爬。
她身子虛弱,爬到了十二層終于累得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
可一想到闕雲丞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她又重新爬起來,一步步艱難地前行。
-
“啪嚓——”
闕夫人在看見像個行屍走肉似的蘇漾出現在病房門口時,手裏的水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那一刻,闕夫人忙捂住嘴巴,無聲地在痛哭。
“媽?
”
這個聲音……
蘇漾站在病房門口,氣還沒有接得上來。
可她注意到了,這裏是眼科住院部。
“媽沒事,水太燙了,你別擔心。
”闕夫人控制着聲音不發抖。
闕夫人匆匆幾步過來,拉着蘇漾往後退,她看着面前憔悴不已的兒媳婦,哭到哽咽。
女人的臉上沒了皿色,一隻手需要扶着牆站着,頭發淩亂不堪,身上還穿着病號服,整個人看起來糟糕透了。
闕夫人死死地抱住她。
“媽。
”蘇漾嗓子啞了,問得平靜,“他怎麽了啊?
”
闕夫人擡起手,捧着蘇漾的臉,哭到嘴唇發抖,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漾漾……”
“雲丞……”
“雲丞中度燒傷,眼睛……看不見了。
”
這句話鑽進耳朵裏的時候,蘇漾的腦袋裏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麽嘶鳴的聲音在瘋狂地響,導緻她眼前一片漆黑。
她就知道,那個人,是他。
“燒到哪兒了?
”她問得太平靜了。
“後背和腿,倒是不算嚴重,做幾回修複手術也能恢複的差不多,隻是他的眼睛……”
闕夫人蹲在樓道裏捂着嘴痛哭,從前那樣高貴的闊太太,這會兒卻頹廢極了。
照顧兒子這半個多月,她一直不敢哭出聲,她怕兒子更無法接受。
沉靜了半天,闕夫人才緩回一口氣:“眼睛醫生說是因為驚吓導緻的生理性反應,不是病理性的,也許會好,但這個也許有多久……誰也不知道……”
這種問題跟心理障礙的性質差不多,都是看時間恢複,什麽時候能好誰也不知道,或許很快,或許……
一輩子都好不了。
闕夫人靠在樓梯扶手旁,整個人好像都沒了生氣,“你公公一直在找各大專家……”
蘇漾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暈過去。
闕夫人絕望之際,就看見一隻蒼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擡起頭,看着兒媳婦的那張憔悴卻仍舊在強顔歡笑的容顔。
“媽。
”
“不是還有我呢?
”蘇漾努力地抱了抱婆婆,忍住了淚水,“別怕……什麽都不用怕。
”
-
病房裏。
床上的男人除了臉色慘白一些外,似乎沒什麽變化,隻是他一直在保持側躺着,“媽,你把水遞給我。
”
過了片刻,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水杯放在了他的手裏。
闕雲丞平靜地握着水杯喝了幾口,看不見的雙眼裏沒什麽波動,甚至連絕望都沒有。
有人拿走了水杯,他靜靜地躺着,也不說話。
床邊椅子上,蘇漾呆呆地望着他,目光将他整個人打量了個遍,最終落在了他戴着的婚戒上。
許是他早已習慣了病房裏的安靜,也沒有詢問母親為什麽不說話。
可蘇漾從平靜到哽咽,再到心痛,到底是讓自己的呼吸變了。
這在寂靜的病房裏顯得尤為清晰。
“媽?
”
男人輕喚了聲,他竟還在笑,“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我。
”
“看不見就看不見了,醫生不是說還有可能會好麽,應激性的,不要緊。
”
可重要的是,他害怕他是永久性無法恢複的,所以他不想連累那個讓他心疼的姑娘。
“媽,你替我去把手續辦了,我怕寧特助應付不來,再替我看看孩子。
”
他抓了抓病床的邊緣,眉頭皺了皺,呼吸微提,“我有點疼……”
“可我更想孩子,更想她……”
床邊安靜坐着的蘇漾,眼淚頃刻間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