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暹羅的情況，杜飛雖然沒太驚訝，卻不會無動于衷。

　　事實上，他很早就在等這個機會。

　　就像訓狗一樣，事先的警告和事後的教育永遠不如抓現行。

　　抓現行後毫不猶豫給它吃一頓‘窩心腳’外加三個‘火龍果’，記性能長一輩子。

　　隻不過一直以來，顧丹表現的太乖了，讓杜飛準備很久的招數沒派上用場。

　　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

　　不管是任何人，坐在那把椅子上，都不可能安分守己一輩子，權力就想一種病毒，不斷侵蝕人心。

　　杜飛心念一動，直接給伊格爾下令：“按原計劃行事。”

　　伊格爾那邊應諾一聲，随即中斷了這次聯系。

　　杜飛把這件事放下了，一則他相信伊格爾的能力，二則早就做好準備了，沒必要為這種小事耿耿于懷。

　　伊格爾則是表情嚴肅，雖然他早就獨當一面，但這次情況非同以往，顧丹畢竟是一國國王，能動用的資源之龐大，不是伊格爾原先那些敵人能比的。

　　……

　　杜飛放下暹羅的情況，又在南洋待了幾天，看看後續發展。

　　大抵情況沒出乎他的預料，他也沒再多待，乘飛機回國。

　　再次回來已經是79年的下半年。

　　馬上就到國慶節，京城正熱火朝天的準備慶典。

　　今年是三十周年，紀念意義非凡，再加上經濟寬裕，慶典肯定不能含糊。

　　天安門廣場進行了修繕，城樓也重新粉刷了朱砂紅漆。

　　從廣場往東看，在東單的東邊，一座剛建成的摩天大樓正在拆除腳手架。

　　這座大樓從前年開始建造，工期兩年半，終于建成了，一共一百一十層，高度超過四百米，是全亞洲第一，僅次于阿美莉卡的雙子塔和西斯大廈的世界第三高樓。

　　其中大部分施工工程都是消防器材公司下屬的建築公司負責。

　　趕在十一之前剪彩，就是為了給三十周年獻禮。

　　杜飛從機場出來，經過長安街正好能看見。

　　雖然是摩天大樓，但跟之前建造的高層住宅一樣，這座大樓也保留了一些傳統建築的元素。

　　樓頂的飛檐鬥拱，頂上的青色琉璃瓦。

　　杜飛透過車窗，看着那座大樓，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在他穿越前的世界，在那個位置根本不存在這座極具特色的摩天大樓。

　　随着汽車抵達目的地，杜飛收回目光從車上下來，一如既往的直奔朱爸辦公室。

　　“回來啦~”朱爸見到杜飛，笑呵呵的問了一聲。

　　“爸~”杜飛笑着叫了一聲，先問朱爸身體，最近休息的怎麼樣。

　　一番簡單問候，很快就進入了正題，杜飛把越果的情況彙報一遍。

　　實際上，大緻情況朱爸都清楚，杜飛隻格外挑選一些細節。

　　朱爸面帶微笑連連點頭，從頭到尾沒有打斷杜飛。

　　有一說一這次杜飛讓朱爸格外露臉。

　　這些年杜飛和林天生，包括單國的黎援朝，一直都相當出色。

　　但這次意義不同尋常。

　　随着越果再次南北劃分，再加上河内的服軟，意味着花果的南方，陸地邊界上徹底消除安全隐患。

　　其中最具标志性的，就是黎下令撤掉邊界的部隊。

　　要知道，在這之前，為了防備突發狀況，花果在滇桂兩省設置君區，常年維持近二十萬一線部隊。

　　這些布置随着黎的去世，以及河内正權的低頭，都将成為過去式。

　　再就是随着越果平定，整個南洋地區将打開新的格局，這一切都是杜飛一手推動，并将之變為現實。

　　更令人驚歎的是，達成現在的局面，從頭到尾沒從國内獲得太多支持。

　　但在形勢一片大好的同時，也遇到不少新問題。

　　朱爸就在頭疼，說完南洋的情況，轉而拿起辦公桌上的一摞文件，苦笑着道：“這些都是各部委跟我要人的，原先是有人沒崗位，現在可倒好，完全調過來，全國各地都在缺工人。”

　　杜飛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詞‘用工荒’。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年代會遇到這種問題。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不稀罕，當年在速聯援助156個項目時，何嘗沒有出現用工荒的情況。

　　否則也不會出現大批農業人口進城，造成後續六十年代末的城市人口過剩。

　　現在随着大規模工業投資下去，各地工礦企業都在擴張，出現用人缺口也不奇怪。

　　而且這次的用工缺口跟上次還有所不同。

　　上次是直接把青壯年農民變成工人，這次卻沒那麼簡單。

　　這次用工荒，除了普通工人，更突出的是缺少有文化、有素質、受過教育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前兩年，下鄉插隊的青年會那麼受歡迎，甚至有滬市企業直接去東北、西北的農場，官方對官方的跟當地聯系，督促青年回城，想不走都不行，在當地結婚的，連對象孩子一起走，安排工作，落實戶口。

　　念過初高中的青年，學習和掌握工作技能，遠比随便招個普通農民的綜合成本更低。

　　可惜早在兩年前，當初那兩千多萬插隊的青年就被瓜分沒了。

　　才讓這兩年的用工荒格外突出。

　　杜飛聽了朱爸的煩惱，不由莞爾一笑。

　　這也算幸福的煩惱，而且在根源上不是用工的問題，而是教育的問題。

　　目前花果将近十億人，怎麼都不可能真缺人。

　　工廠缺的是合格的，具有較強組織性、紀律性，學習能力強，能快速上手的工人。

　　組織性、紀律性，在花果完全不是問題。

　　随便一個村拉出來的民兵連，組織紀律都比外國正規軍強。

　　學習能力卻是必須幾年，甚至十幾年基礎教育，才能培養、篩選的出來。

　　這個沒有捷徑，隻能通過時間慢慢發展。

　　除此之外，朱爸遇到的另一個問題，也是原先想也不敢想的，就是資本過剩。

　　因為物價和彙率都是定死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上體現不出來，但從正府層卻實打實的過剩了。

　　從與阿美莉卡合作，建立紡織服裝集團，花果的經濟高速增長已經持續了幾年。

　　尤其是最近四五年，在拿下了南洋之後，将國内的工業制造能力完全激發出來，以工業品換回了大量外彙。

　　再加上之前從印杜獲得的黃金财寶，即使這幾年連續追加工業投入，每年決算依然有大量結餘。

　　如果是居家過日子，結餘越來越多，說明賺的越多，肯定是好事。

　　可是在國家而言，有結餘是好事，但太多了，就未必了。

　　這些錢怎麼用，也成為了一個問題。

　　面對朱爸的征詢，杜飛思忖了一陣，正色道：“爸，要我說，這件事可大可小。”

　　朱爸挑了挑眉：“哦？怎麼可大可小？”

　　杜飛道：“雖然我們有些結餘，但說資本過剩，倒也言過其實，畢竟國内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随便拉出來一個，都能容納海量資金，鐵路、公裡、電網、城市基礎設施……”

　　朱爸點頭示意接着說。

　　杜飛道：“但有些事就怕開頭，必須防微杜漸！我剛才聽您說，有人提議進行金融投資？”

　　朱爸露出笑容，心裡暗暗點頭，果然不愧是杜飛，一下就抓到了關鍵點。

　　朱爸道：“聽你口氣，似乎對金融很排斥？”

　　杜飛解釋道：“爸，我不是排斥金融，金融當然可以搞，但必須是我們自己搞。說白了，所謂的金融市場，就是一個大賭場，古往今來想在這行賺錢的隻有開賭場的，從未聽說能在别人賭場裡把錢帶走的。”

　　說到這裡，杜飛冷笑一聲：“我想知道，那個提議金融投資的是誰，此人一定要好好查查，不是蠢，就是壞，要麼就是又蠢又壞。”

　　朱爸淡淡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杜飛心中了然，怕是已經有人去查了。

　　不過想必也查不出什麼結果，敢跳出來說這種話的，定是一枚棄子。

　　杜飛思緒回到原本的問題，繼續道：“更何況人家華爾街玩金融玩了多少年，我們這點錢，又初出茅廬，憑什麼從人家兜裡往外掏錢？要我說，壓根别想那麼多，手裡頭有錢就投基礎設施，最好投那些能讓老百姓切實感覺到幸福方便的項目。”

　　說到這裡，杜飛目光格外堅定：“我還記得您前年的工作報告結尾寫到，新華國不僅僅是推翻三座大山，而是推翻三座大山之後更美好的生活，一切工作的根本是為人民群衆謀福祉……”

　　朱爸倒是沒想到杜飛随口就把兩年前他寫的東西給翻出來。

　　要說拍馬屁，這種馬屁的威力最大，即使朱爸這種人也不由得被說到心坎兒上。

　　說心花怒放是誇張，但聽了女婿這番話，朱爸絕對是心情舒暢。

　　杜飛則繼續道：“什麼能讓老百姓切實感到幸福？說到底無非四個字‘衣食住行’。”

　　朱爸點頭，順手從兜裡摸出煙，自己拿出一根，然後丢給杜飛。

　　杜飛接住，嘿嘿笑着忙拿出打火機給點上，随後自己也點了一根，接着道：“如今‘衣’‘食’的問題，我們大抵算是解決了，從穿不暖到穿暖，從吃不飽到吃飽，獲得的幸福感最大。剩下的就是‘住’和‘行’，具體到實物，就是房子和汽車。”

　　“汽車？”朱爸一愣，沒想到杜飛直接提到汽車。

　　杜飛道：“四十年前的‘獨三’能提出讓每家每戶擁有小汽車，我們自然也能做到。而且并非空想，以我們的技術，完全可以造出類似甲殼蟲的廉價汽車。我曾讓汽車制造廠做過核算，如果使用小排量發動機，盡量降低成本，并大規模生産，每輛小轎車的成本不會超過一千五百元。”

　　“一千五百元！”朱爸沒想到杜飛真做過成本核算，而且一千五百元的價格着實是夠低了。

　　杜飛接着道：“這個價格讓家家戶戶擁有小轎車有些困難，但工廠裡高級工人、工程師、領導幹部，還是有消費能力的。”

　　朱爸點頭，一千五的話，這些人的工資的确能承受。

　　杜飛道：“爸，其實去年我就有過想法，面向普通民衆推出廉價汽車。這不僅是單純的經濟行為，也是對全世界的宣傳，我們的社會主意建設，取得了标志性的成就。”

　　朱爸眼睛一亮，真要把這件事辦成了，的确意義重大。

　　杜飛卻一臉嚴肅：“但考慮再三，我還是忍住了。”

　　朱爸心念電轉，已經想到杜飛的顧慮。

　　汽車好搞，難的是後續使用配套。

　　不說其他城市，京城的基礎設施已經是最好的，也完全不具備承載大量汽車的能力。

　　再則，汽車買來停在哪兒？大雜院的胡同肯定停不下。

　　朱爸沉聲道：“的确，‘行’要放在‘住’的後面在，沒有解決住的問題，小汽車進入家庭，隻能是水月鏡花。”說着看向杜飛：“說來說去，還是得先蓋樓。”

　　杜飛道：“至少蓋樓咱們能見到東西，真拿出去到果際金融市場上，估計打水漂都聽不到聲。而且這次再蓋樓要提前建好提下停車場，每戶附帶一個車位，為下一步賣車準備。”

　　朱爸笑道：“你倒是走一步看三步”

　　杜飛嘿嘿，轉又好整以暇：“不過這麼大規模的建設，再用過去那種企業建家屬樓的方式恐怕不行。”

　　朱爸收斂笑容挑了挑眉：“有什麼想法？”

　　杜飛道：“既然商品經濟仍是社會主意經濟的重要組成……”

　　朱爸皺眉道：“你想放開房屋交易？”

　　杜飛道：“隻要合理合法，符合市場價格，沒有投機倒把為什麼不能放開？原先條件不好，人們還不在意，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知足了。但是現在，吃飽了，穿暖了，一大家子，七八口人，擠在十幾平的房子裡……”

　　朱爸沉默思忖，畢竟這不是小事。

　　房屋交易涉及到土地，一旦關乎土地，必然格外敏感。

　　杜飛當然明白，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面臨同樣的問題，已經拿出了辦法。

　　就是把土地所有權和地上建築物的使用權剝離，從而規避有可能存在的正治風險。

　　隻是要不要推行，朱爸還需深思熟慮。

　　此時告一段落，杜飛轉又提起另一件他心裡一直惦着的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