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退親
周紅英一開始心裡也沒底,就像這兩天孫女的轉變讓她七上八下的,畢竟那麼多年的倒貼在那裡擺著,這孫女不會臨了了變卦吧。
「沒什麼答不答應的,命都快沒了,還要什麼男人,我就替寶樂做主了。」
「不行。」李茂才做出一副心痛的樣子,「這事必須寶樂親口說,我才能同意退親,我不能辜負她爹,她爹為了救我丟了性命,我現在要是因為一點威脅,就拋棄寶樂,我以後有什麼顏面去見寶樂的爹。」
這死秀才,周紅英在心裡罵一句。
「那隻要寶樂點頭,你就同意退親?」
「對,隻要寶樂同意,我立馬退親,並且從她的屋子裡搬出來,從此再不糾纏。」
許寶樂那種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喜歡,要是會同意那也是見鬼了,他現在越做的大義凜然,什麼都不圖的樣子,這些人越不能說些什麼。
周紅英想起孫女跟自己叮囑的,問:「還有你要把這麼些年寶樂給你們母子倆花的銀子都還回來。」
「行,說到做到。」李茂才信心十足,自己敢給,許寶樂敢要嗎?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要。
「口說無憑,正好裡正在,李秀才你立個字據,三年,每年你上學的學費、筆墨紙硯、生活費用,還有在學堂的應酬,你娘兩的吃喝,都是寶樂掙的,你們母子兩連地都沒下過,你不在家你娘的衣服都是寶樂洗的,三餐端到面前,就算一年20兩銀子,三年60兩,寫在字據上吧。」
聽到金額,眾人一片嘩然,上學費錢他們是知道的,沒想到這麼費錢,他們土裡刨食一年也掙不了幾兩銀子,沒想到李秀才一年要花這麼多,村裡像他這麼大的早就自立門戶了,這母子倆靠著許寶樂,過的跟城裡人似的,難怪許寶樂熬的油盡燈枯,這兩人還紅光滿面的。
聽到竊竊私語,李茂才心裡有些慌,他花錢向來大手大腳,又愛面子,沒了就哄著寶樂要,心裡一計較,60兩銀子隻多不少。
但他嘴裡還是反駁道:「60兩?你怎麼不去搶?再說寶樂她一個姑娘家也掙不到這麼多,你可別訛我。」
「我訛你?」周紅英好笑:「那要不一筆一筆攤開來算算?寶樂是掙不了這麼多,但她把她爹給她存的嫁妝都給賣了,去年還賣了一塊地,湊得錢,給你去會試,你個黑心爛肺的不會忘了吧。」
「我不是忘了,我這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不就是字據嗎?我現在就寫。」
管他60兩,100兩,反正寶樂一文都不會要他的。
在裡正的見證下,李茂才立了字據按了手印,周紅英收到懷裡妥帖的放好。
然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許寶樂待的破牛棚。
看著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的破茅草屋,李茂才趕忙一臉無奈地替自己解釋:「我不讓寶樂過來,她又病著,但她拿命威脅,說是爬也要爬過來,我實在沒辦法,隻好每日三餐的做好送來,寶樹寶珠也懂事,晚上在這陪著。」
「李秀才也是儘力了,寶樂太年輕了,走在家裡也不吉利,她是個好孩子,總是在替別人著想。」裡正接著李秀才的話說。
門口曬太陽的許寶樂翻了個白眼,原主這比挖野菜的那位還要道德高尚,死也要死遠點別熏著臭渣男。
「寶樂,你怎麼出來了?著涼了怎麼辦?」
看見門口的許寶樂,李茂才趕緊加快腳步跑過去,一臉擔憂的問。
許寶樂看了看頭頂深秋暖和的太陽,「我這都快在茅草屋裡發黴了,不出來曬太陽,是等著冷死嗎?」
李茂才噎住,這是怪自己了,他又有點惱火,這麼多人看著就知道耍小脾氣,鄉下女人,一點都沒有清怡懂事。
「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你也等我來了扶你出來啊,寶樹他們要把你摔著了怎麼辦。」
「你這三天來一次,要指望你,我早死了。」邊說許寶樂邊配合地咳了一陣。
那撕心裂肺地,聽的其他人頭皮發麻。
李茂才看她這不久於世的樣子,也就不計較她的怨懟了,趕忙上前哄道:「我在忙親事呢,不是不來看你,後天你就要做我的新娘子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別說不吉利的話。」
許寶樂看了眼周紅英,周紅英隱晦地點了點頭。
「許叔,你們這是?」許寶樂虛弱地問。
裡正搓了搓手,有些於心不忍,寶樂爹在世的時候,跟他關係還挺好的,從小一起長大。他看了看周紅英,示意她去說。
周紅英求之不得,趕忙把前因後果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尤其是說到那60兩的時候,語調都輕快了。
許寶樂心裡好笑,60兩,就能買原主掏心掏肺的三年,便宜這渣男了,算了現在先解除婚約重要,銀子以後可以再賺。
「寶樂,神婆說隻要我跟你退親,你就能活下去,寶樂,隻要你能活著,哪怕就一絲的希望我也想試試,你不要太固執,就算不能跟你成親,我也會一直護著你的。」
許寶樂看著演著苦情戲的李茂才,心裡有點可惜他生錯了年代,不然去演戲估計也是個演技派。
「我願意。」
「什,什麼?你願意跟我過一輩子?我知道,但是寶樂,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不行,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試試神婆說的方法,萬一成了呢?」
許寶樂看傻子一樣滴看著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李茂才,一字一句地說:「我說,我願意退親。」
李茂才呆住了,不光是他,圍觀的村民,除了周紅英,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詫異。
「你說什麼?你病糊塗了吧。」李茂才伸手要去摸許寶樂的額頭,看她是不是燒糊塗了。
「男女授受不親,我清醒的很,我才18歲,我不想死,這病太折磨人了,我簡直生不如死,就像你說的,萬一真成了呢,所以我想試試。」許寶樂低下頭,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
「是啊,這病看上去就兇的很,那麼能幹的一個孩子,被病折磨成這樣,造孽啊。」
「畜生都知道想活,何況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