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她嗎？

　　燕綏驀地就笑了，垂眸盯著她眼角處被面巾覆蓋，隻露出了一角的疤。

　　這疤，想來是她故意易容的。

　　為了不想自己認出她，這個丫頭啊，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而後，燕綏湊到她耳邊，聲音暗啞道。

　　「我燕綏漫長的前半生中，陰詭算計，步步為營，什麼惡事沒有做過。卻唯獨此事，此生至死……都不會。」

　　蘇半夏自然知道，燕綏話中說的「此事」，是指的「殺她」這件事。

　　正因為知道，她身心方才俱震！

　　這番話。

　　對於此刻的蘇半夏而言，實在是太重了。

　　重得幾乎是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漸漸地，蘇半夏的眼圈更紅了。

　　就好像，在他這些字句說出的瞬間，那些從一開始被軒轅復拋棄，到後來躲避蕭重景，不得不喬裝成男子，在驍騎營中摸爬滾打所受的各種磨難。

　　都在這一刻，因著遇到了屬於她的港灣，全數化為了委屈的淚水。

　　甚至是抑制不住地，直接哭了出聲。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身子，在微微發顫，以及她強忍著卻還是傳出的哭聲。

　　燕綏隻覺得，好似自己的心都在抽痛。

　　他垂眸看著她通紅的眼，以及眼角處決堤似的熱淚，想也沒想，直接就低下了頭，輕輕顫著的紅唇，吻過她眼角的淚珠兒，親吻的動作是無比輕柔，生怕將她給弄疼了。

　　「別哭了，乖。都是我不好，將你弄丟了，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他的紅唇冰涼，字句卻是熾熱的。

　　熾熱到讓蘇半夏心驚！

　　正因為這一瞬間的心驚，讓她恢復了些許的理智。

　　她垂頭看著地上的蘇寒見染皿的衣服，抿了抿唇，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那你為什麼，要屢屢對我二弟動手。」

　　見她終於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雖然是為了逼問他有關蘇寒見的事，可燕綏卻也滿足了。

　　他將紅唇從她眼角移開，盯著她猩紅的眼。

　　突然就笑了。

　　蘇半夏見他發笑，不禁有些困惑。

　　他笑什麼，自己的這個問題，很好笑嗎？

　　下一刻。

　　卻見燕綏緩緩擡手，輕輕拂了拂她額前青絲，低低地開口道。

　　「我在你心中，就這麼不堪嗎？」

　　不堪到……將他燕綏想成這樣的人。

　　他既然明知蘇寒見是她最在意的弟弟，又怎會對付他？

　　至少，現在的他，不會。

　　至於今後……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燕綏眸光加深。

　　燕綏的這個回答，算不上太過清楚明白，不過蘇半夏卻依舊聽懂了他的潛在意思。

　　那就是，他當真未對蘇寒見下手過。

　　蘇半夏眉頭微皺，盯著他愈加迷離的眼，又問。

　　「那他帶皿的衣服，為何會在這……」

　　說著，蘇半夏停頓了一下，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還是說完了後面的那句。

　　「還有，你的新寵暮夏呢？」

　　提及「暮夏」這個名字，蘇半夏就極為不爽，這說話語氣裡，更是經不住帶著些的酸味兒。

　　燕綏鳳眸微亮。

　　因為，他明顯感覺到了懷中女子的不悅，和那掩藏不住的醋勁兒。

　　她在因自己吃醋！

　　無人知道，此刻的燕綏心中，是多麼的歡喜，多麼的激動！

　　「夏兒，你聽我說……」

　　就在燕綏打算將一切的一切都告訴蘇半夏時。

　　外面，突然傳來了稟報聲。

　　是暗衛。

　　「主子，不好了！」

　　聲音十分急切。

　　被打擾了的燕綏，臉色直接就沉了下來，他側頭對外面的人厲吼道。

　　「滾！」

　　暗衛沒有走，而是繼續道。

　　「主子，是南安王來了，他還帶著京兆府的人，看那樣子，是要將咱們郡王府給包圍了！」

　　京兆府？

　　蘇半夏聽到這，眸光微動。

　　心道，難怪之前她看到京兆府燈火通明，原來當真藏著事，就是不知，軒轅復這個時候帶著京兆府的人來這，是為了什麼。

　　思索至此，她擡頭看去燕綏。

　　隻見，燕綏狹長的鳳眸中，劃過冷色，扯唇嘲諷道。

　　「還真來了啊。」

　　而後，他低垂眸子，看去蘇半夏時，神色中的冷然已經被柔和覆蓋，輕語道。

　　「夏兒，你在這等著我，待我送走了那軒轅復，就回來將你所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如何？」

　　言罷，他在蘇半夏的額前落下一吻，轉身就欲朝外步去。

　　正因為他這一轉身。

　　蘇半夏方才看到，他背上肩頭處，那被冰刀割破而留下的斑斑皿跡。

　　她心中一動，下意識道。

　　「燕綏，你……」

　　燕綏離開的步子微頓，回頭看去她。

　　「怎麼了？」

　　蘇半夏抿了抿唇，終究還是道出了那幾個字。

　　「你……小心。」

　　燕綏先是一怔，似乎是沒想到，蘇半夏會突然說這句話。

　　隨後，他便是揚唇，輕輕道。

　　「好，我聽你的。」

　　說完，燕綏再次轉頭。

　　待看去郡王府門口外的方向時，他眼中溫柔不見，隻剩下了無盡寒霜……

　　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不見，蘇半夏當真沒有走。

　　她隻是盯著外面濃濃的夜幕，擡手捂住自己不安且亂跳的心，自語道。

　　「你一定要回來。」

　　我等你，告訴我所有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