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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你我各走各路,毫不相幹

  

  天色剛亮,一隊護衛隊護著一輛馬車出了南陽郡,守城兵見對方出示的是世家的路引,半點不敢攔,直接放人出了城門。

  結果馬車剛走沒多久,就見一隊人追了上來,領頭的赫然是李家的大長公子,大長公子揮著馬鞭,抽了守城兵一鞭子,臉色鐵青地帶人出城追擊。

  然而天地之大,哪裡還追擊得到。

  官道上,玉秀縣主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明歌,見對方笑吟吟地盯著自己頭上的發簪,有些手抖地取下來,遞給她:「你喜歡嗎?送,送給你。」

  玉秀縣主心在滴皿,險些哭出來,這發簪是她妝奩中最喜歡的一支,重工打造的蝴蝶釵,叫做百蝶戲珠,中間鑲著一顆南珠,精巧絕倫,她此次出來是特意戴這一支的。

  結果誰曾想,南疆一行,不僅折損了貼身侍女春夏,而且丟了好些精美的衣裳,風眠洲說大部隊目標太大,兵分兩路,她帶著金銀細軟和丫鬟秋冬跟著風眠洲的隊伍,其他人則走陸路回盛京。

  這一路,她再也吃不到自家廚子做的美食了。

  而且還要被這農家女打劫!嚶。

  明歌見狀,接過百蝶戲珠的髮釵,好奇地把玩了一會兒,插在了自己的髮辮上,然後打開車窗,問著車外的風眠洲:「好看嗎?」

  風眠洲見她眉眼彎彎,容顏如雪,那百蝶戲珠的髮釵戴在烏黑的發上,靈動欲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是想起客棧裡的事情,又冷冷地抿唇,別開了視線。

  「我也覺得挺好看的。」明歌笑吟吟地說道,見風眠洲不搭理她,回頭又見玉秀縣主一副要哭的表情,身邊的丫鬟也不敢吱聲,頓時從錦袋裡摸出一顆偌大的南珠,丟給她:「這個髮釵就當是我買的,你回盛京之後再打造一支吧。」

  秋冬見到那南珠光華內斂,比髮釵上的大兩倍,頓時驚呼了一聲,好美的南珠,這一顆就算是拿去做鳳冠都夠了。

  這珠子可比縣主的髮釵值錢多了。

  玉秀縣主看著懷裡的南珠,愣住了。她雖然是晉國公之女,又被封為縣主,但是這一切都是仰仗父兄的光環,因秋家子嗣艱難,隻有兄長一人,她一個庶女才會被記在大夫人的名下,並且對外宣稱是嫡女。

  一字之差,其實天差地別。

  她在晉國公府謹小慎微,從小雖然錦衣玉食,但是不敢踏錯一步,以免為母親惹來禍事,此次來南疆大約是她一生做的最大膽的一件事情。

  因為風家三郎君是她未來的希望,風眠洲人品貴重,脾氣溫和,而且為人仗義,日後是要接手風家的,若是她為了家族嫁給了風眠洲,這才算是真正地改了命。

  可以說,風眠洲就是她未來的保障。

  秋玉秀看著懷裡的南珠,一時之間怔然,這,是眠洲哥哥給她的嗎?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擁有過這樣漂亮的南珠,就連宮裡貴妃娘娘頭上的南珠也沒有眼前的這顆大。

  風家果然富可敵國,她一定要嫁給眠洲哥哥。

  秋玉秀看向明歌的眼神瞬間複雜起來。

  明歌見她不斷地瞟著自己,笑吟吟地說道:「想知道什麼就問。」

  這縣主忒內秀了點,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心裡,擰巴的很,活著真累。

  秋玉秀鼓足勇氣,問道:「娘子,您真的一點都不怕眠洲哥哥嗎?」

  她很羨慕明歌,竟然可以跟風眠洲相處的那樣好,她其實內心還是有些怕風眠洲的,風家三郎君,看似和風細雨的,但是冷著臉的時候,很是威嚴。

  怕風眠洲?明歌唇角微微上揚,沒有告訴這位縣主,風眠洲流落山中的時候,是何等的落魄。

  「怕的呀。」明歌嬌嬌軟軟地說道,「可能是我生在鄉野之地,沒有見識過盛京的繁華和世家的威嚴,所以不知道怕吧。」

  玉秀縣主和丫鬟秋冬對視一眼,羨慕極了。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後等明歌到了盛京,見識到世家的威嚴和潑天的富貴之後,就沒有現在這樣輕鬆的心境了。

  「放心,以後到了盛京,我會照拂你的,你別怕。」玉秀縣主說道,此前還將明歌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但是現在轉念一想,她送自己這麼大的南珠耶,而且明歌性格這樣天真,沒有心眼,好像與她共事一夫也沒那麼難受。

  以後她是正妻,明歌為妾室,總比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好。

  「嗯,好呀好呀。」明歌笑眯眯地點頭,「那以後你要多多照拂我喲。」

  馬車內,兩位出身背景完全不同的女娘化敵為友。

  馬車外,聽的一清二楚的風眠洲菲薄的唇角抿起,表情很是古怪,身後的風三則覺得不愧是月娘子,竟然這麼快就結識了晉國公府的縣主,和縣主和平共處,隻是縣主若是真的嫁入了風家,以女娘的本事和手段,真的會願意屈居妾室嗎?

  那必是不能。

  這事麻煩了。

  風三瞬間愁眉苦臉起來。

  馬車繞路前去泉州,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風眠洲一行人為了避開李氏的耳目,沒有進附近的郡縣,也沒有進沿途歇腳的驛站,而是露宿在山林的空地裡。

  秋玉秀還是第一次露宿荒野,出馬車時腿都有些軟,看見不遠處有燈火,興奮道:「前面好像有村子,我們不如去村子裡借宿吧。」

  至少有瓦片可以遮風擋雨,而且可以燒熱水洗洗,不然山裡這麼冷,就算沒凍死,遇到了毒蛇猛獸怎麼辦?

  明歌從馬車內跳出來,說道:「不行,我們還沒有出李氏的勢力範圍,要是被他們追查到我們借住農家,會連累好心收留我們的農戶。」

  李氏那等無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必不會在乎這些農戶的性命。

  秋玉秀撇著嘴說道:「真的不行嗎?我怕山裡有猛獸,而且天越來越冷了。」

  「我把我的狐裘披風借你蓋著,特別暖和,等會我再去獵幾隻山雞,做烤山雞給你吃,如何?」

  「好呀。」秋玉秀一秒被哄好,扭扭捏捏地說道,「那你晚上與我一起在馬車裡擠一擠吧。」

  趙叔和風三等人對視一眼,十分欣慰。女娘考慮的十分周全,他們不借宿農家確實是有這一層深意。

  等熬過這兩天,抵達泉城,到時候衣食住行一定比照著盛京世家規格來。

  風三:「郎君,我去獵山雞吧。」

  風眠洲:「不用,我去就行。你們在這裡生火,照顧好縣主,注意警戒。」

  風眠洲說完,看著掛在馬匹上的花燈,提著那盞花燈追著明歌而去。

  明歌進山林如同進了自己家後花園一樣,沒一會兒功夫就摘到了一袋子野果,初冬的山裡,野蘋果、野柿子光禿禿地掛在枝頭,她還看到了野栗子。

  將那些野栗子打下來,踩掉外面的毛刺,撿起裡面飽滿的果實,明歌一邊哼著小調,一邊看到風眠洲面無表情地跟了上來,手中提的是她落在客棧的那盞花燈。

  「你來的正好,幫我多打些栗子,晚上烤了栗子,給縣主當零嘴吃。」

  風眠洲見她踩著毛刺,被毛刺刺的直摸耳朵,天真無邪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在客棧內侃侃而談的樣子,頓時上前拔劍,劍尖輕鬆就削掉了一堆毛刺,絲毫沒有影響到裡面的果實。

  明歌看的眼睛發亮。

  這簡直是行走的削毛刺工具人!

  風眠洲將一地的栗子撿起來,裝進袋子裡,遞給明歌,然後伸手攫住她的胳膊,冷冷說道:「那隻花蛛娘是你養的?」

  明歌手上動作一頓,然後笑眯眯地接過一袋子栗子,說道:「我在路上撿的。」

  「所以,那個女刺客是你殺的?」風眠洲聲音冷下去,五指握緊,雖然他猜想過是明歌動的手,但是話問出口的時候,心裡還是湧上了一股怒氣。

  她,怎麼能動手殺人?即使殺的是刺客。她分明可以出聲喊他,他就在隔壁,就算要動手,也該是他來動手。

  明歌唇角的笑容消失,冷冷說道:「風眠洲,你是不是當我是神,無所不能?沒錯,我不信任外人,晚上睡覺的時候留了一盞花燈在門口,花蛛娘喜歡溫暖,又喜歡月見花的香氣,會爬進花燈裡,隻要半夜有人試圖進我的房間圖謀不軌,都會被咬到。

  不僅如此,我還用絲線定住了窗前的鈴鐺,絲線上都是見皿封喉的毒藥。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你第一日才知道嗎?」

  風眠洲被她說的啞口無言,許久,啞聲說道:「若是進你屋子的人是我,或者是風三呢?」

  「你身上有我的蠱,花蛛娘不會咬你,風三和趙叔斷然不會半夜進一位女娘的房間,唯有居心叵測之人會進我的房間。」

  被花蛛娘咬到,不會立刻就死,隻要驅使花蛛娘將毒液吸回自己體內,被咬到的人依舊能活下來。

  那女刺客半夜摸進她的房間,被她弄出動靜勸退,然後下樓直接殺了玉秀縣主的侍女,她自然不會驅使花蛛娘為她解毒,所以才造成了兩屍的局面。

  明歌冷笑:「我本就是這樣冷皿無情的人,就算你不恥也要多忍耐。

  隻於花蛛娘,她是南疆之蟲,不會出南疆,我在客棧的屋後留了一袋月見花,天亮之後,等花蛛娘吃光月見花就會離開,回到深山叢林裡,你也無需擔心我會用毒蟲毒死你風家的人。

  一年以後,契約完成,你我各走各路,毫不相幹。」

  風眠洲被她一番話懟的俊臉微白,內心隱隱懊惱,卻礙於嘴笨,不知道如何解釋。他知曉她是為了自保,也知道她從來不信任他,他隻是有些震驚,又有些難過,萬般情緒糾纏在心頭,讓他自己都有些迷糊。

  沒錯,她本就是這樣笑語殺人的人,也用蠱控制驅使他,他隻是不懂,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能養成她這樣的性格。

  她生在避世的大月國,又是小國國主的女兒,她分明可以如秋玉秀一樣,長成一個天真嬌憨的女娘,不需見識到這世間的風雨。

  他,隻是有些,心疼。

  風眠洲沉默良久,問道:「你知曉縣主丫鬟的死因嗎?」

  明歌撿起地上最後一顆栗子,冷冷說道:「不知道。」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世上騙女人的無非是情和錢財,秋玉秀的侍女腰間有一個精緻的情人鎖木雕,那雕刻手法是南疆一帶的風格,而且多是情人贈送。

  這丫鬟定然是被選中用來獻祭的,註定要死。

  至於情夫是誰,她怎麼會知道,而且人死如燈滅,這筆賬總歸是可以算在李氏的頭上。秋玉秀此次回到盛京,定然會告李氏的狀,殺她的女刺客被花蛛娘咬死,在明歌這裡,這丫鬟的仇也算是報了。

  明歌摘了一袋子野果,撿了一袋子野栗子,徑自回營帳那邊。

  風眠洲見她小臉冰冷,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沿路獵了兩隻藏在草窩裡的山雞,拎著回了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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