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貼桃符,祭祖
秋落霜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笑道:「我就是有點高興,以前我總是想若是我有個小女娘,那我應該從小就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帶著她讀書認字……如今七娘滿足了我的心願。」
她心裡將七娘當做自己的孩子。現在有一種女兒要出嫁的複雜心情。
秋長歌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姑母的心願可以自己去實現的。」
秋落霜其實隻比她大十幾歲,要想生孩子完全可以生的出來,隻是被困在蕭府的大宅院裡,四老爺娶了幾房妻妾都沒有生出來,那問題自然是出在四老爺身上。
隻是這種話到底離經叛道,她也不會鼓勵秋落霜為了生孩子而另嫁。她總覺得嫁人應該是心之所向,是心中歡喜對方,想和他餘生一起生活,才該成親,共同抵禦風雨,面對人生的困難,而非為了相夫教子而成親。
至於孩子更應該是純粹地喜歡才去生,而不是因為人生沒有盼頭,懼怕老無所依才生孩子。
她不喜歡任何功利心的行為。
梅香端來熱好的牛乳,笑道:「是呀,姨娘還很年輕呢。」
秋落霜擦了擦眼角,笑道:「不說這個話題了,梅香,你來給七娘上妝,我去看看二郎君寫的桃符,中午咱們就給貼上,免得下午忙碌,來不及。」
梅香:「娘子平日裡隻描眉,都不用胭脂水粉,不過我覺得不上妝更好看,清水出芙蓉,已經將大公子迷的神魂顛倒了。」
秋長歌:「?」
秋長歌:「以後別說這樣的話。」
她淡淡叮囑,她們不知道蕭霽是什麼樣的人,以為隻是尋常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那人滿身戾氣,身份成謎,如今掌握監察司的大權,是遊走在黑暗中的執刀者,她帶著目的性靠近蕭霽,其實並未看清他的真實想法。
蕭霽對她,是見色起意更多一些吧。她覺得她這般模樣,身體又弱,更無家族托舉,蕭霽娶她更多是因為她的美色。
但是美色在心志堅定之人面前,不堪一擊。蕭霽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她其實很困惑。她的身上有蕭霽想要的東西嗎?
梅香和秋落霜難得見她如此冷淡的模樣,連忙噤了聲。
秋落霜輕聲叮囑道:「這些話確實不能亂說,郎君們都是要面子的。」
梅香:「是,姨娘和娘子教訓的是。」
此話掀過不提。秋長歌也沒怎麼在意。梅香的性格確實有些跳脫,日後跟在她身後,接觸到蕭霽不為人知的一面,自然會嚇的不敢再亂說。
這一點,她不擔心。現在提點,是怕小丫鬟惹怒到蕭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蕭霽心中幾斤幾兩呢。
秋長歌換好衣裳,喝完了牛乳,就見雪鴞帶著寫好的桃符過來了。
「秋娘子,公子讓我送寫好的桃符過來,說要貼在院子的門口,還讓娘子選一副出來貼在新屋的門上。」
雪鴞風風火火地來,取出三副新寫好的桃符,每一副都是字體蒼勁,鐵劃銀鉤,氣勢磅礴。
其字如人。
秋長歌看著蕭霽的字,選了一副煙火氣息最濃郁的:「這副三餐四季人間煙火的桃符貼在新屋吧。」
雪鴞笑道:「好的,娘子。」
梅香好奇道:「大公子今日不來接娘子嗎?我們娘子沒有去過蕭氏祠堂,我們都沒有去過,下午要如何去呀?也不懂祭祀的規矩呀。」
雪鴞遲疑了一下,犯愁了:「公子也沒去過蕭府祠堂。今日下午公子怕是不得空,我亦要跟在公子身邊,不過公子有交代,遇到事情可以找三郎君或者碧霄,找老太爺也是可以的。」
梅香一臉震驚地看他,這書童口氣真的大,竟然還敢讓娘子去找老太爺?真是一言難盡。
梅香索性閉嘴不說話。
秋長歌點頭道:「這些都是小事,我能應付的,你跟在公子身邊,多多護衛他的安全,有事可以傳信與我。」
秋長歌頓了頓:「蕭霽晚上回來吃團圓飯嗎?」
雪鴞撓著腦袋:「不知。」
往年公子都是在宮中或者在監察司吃年夜飯,今年蕭府人不去除夕夜宴,公子又在宮中被絆住了手腳,他真的說不準公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偏偏如今局勢緊張,他和渡鴉都要跟在公子身邊保護他的安危,隻能派暗衛保護秋娘子。
秋長歌:「知曉了,你去吧。」
雪鴞見狀,火速奔往蕭霽身邊。
梅香見他來去匆匆的,納悶道:「娘子,大公子怎麼那麼忙,整日不見人影,就算賺銀錢,今日除夕,也該休息了吧。」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秋長歌淡淡說道:「他做的營生全年無休。」
這丫鬟是真的遲鈍,這麼久了都沒有察覺到蕭霽有兩面。她笑了笑,懶得戳醒她,有時候不懂才最快樂。
梅香點頭:「難怪能賺那麼多銀錢呀。」
嬤嬤煮好了漿糊,很快秋落霜就過來喊秋長歌一起貼桃符。院門和廂房的門都要貼桃符,總共是三副桃符,窗戶上貼窗花,主僕幾人自己動手,貼的十分開心。
秋長歌等貼好了桃符,隨意吃點茶點乾果墊墊肚子,四老爺那邊就派人過來了。
「主君讓我們送過年的桃符過來,還說下午帶姨娘和七娘子去祠堂祭祖,還望姨娘能熟讀祭祀的章程和禮節,多提點七娘子,免得出差錯。」四老爺身邊的心腹管事前來傳話。
管事看了看已經貼好的桃符,欲言又止,就差要秋落霜將院門上的桃符撕下來重新貼了。
秋落霜心裡隱隱有些憋氣,她入府這麼多年,就算是第一年的除夕也是她自己一個人獨自過的,四老爺什麼時候送過桃符,什麼時候關心過她的飲食起居,就連祭祖也是從來沒帶她去過的,說姨娘妾室不需要去,就是覺得她是妾室,是家奴,沒有資格去祭祖罷了。
如今好不容易因著七娘要嫁進來的緣故,老太爺讓她和七娘同去,四老爺這時候倒是巴巴地來訓誡她了,怕她給四房丟臉嗎?
秋長歌見秋落霜忍氣吞聲,眼眸掃過那桃符,淡淡說道:「我們已然貼好了桃符,是老太爺和都城衛將領的二郎君所寫,就不勞煩四老爺了。祭祖的章程禮法自然有老太爺主持,四老爺不用多慮。」
兩句話懟的管事臉色鐵青。
秋落霜心情好轉,想笑不敢笑,七娘懟的竟然如此囂張,那老太爺和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都城衛將領的蕭茗來譏諷四老爺一介白衣,沒有官身,不過爾爾。
又拿老太爺來打臉他說的章法禮法,這懟的秋落霜心裡爽快極了。
她們家七娘平日裡原來是懶,不是不會懟人!
「話已經帶到,還望姨娘和七娘子自己看著辦吧。」管事的臉色鐵青地走了。
梅香連忙喊道:「把桃符一併帶走。」
管事的跑回來,拿了桃符摔門走了。
院內女娘們對視一眼,齊齊笑開了。
嬤嬤有些擔心道:「姨娘這般不給主君面子,隻怕日後……」
秋落霜:「怕什麼?這些年不也熬過來了嗎?若是真的給我一紙休書,那我就自己單過。」
嬤嬤:「那倒不會,如今老太爺十分看重七娘子,就算看在七娘子的份上,主君也斷然不會休棄姨娘的。」
隻是往後夫妻更是形同陌路了。
秋長歌淡淡說道:「無妨,女子自有出路,若是四老爺因此休了姑母,那姑母便可以離開蕭府,自立女戶,既可以單過,也可以招婿。」
「招婿?」院內眾人驚掉了一地下巴。
秋長歌點頭:「男子能娶妻,女子為何不能招婿?當然姑母若是想自己一個人過也是可以的,怎麼清凈怎麼來。」
秋落霜被她說的怦然心動,這些年她本就是自己一個人單過的,對所謂的夫妻恩愛,舉案齊眉早就全然不信了,若是往後能單過,那也算是過上了話本子裡寫的清凈生活。
「招婿?你這話若是讓祖父和大伯父聽見,怕是要急紅眼。」一道爽朗的笑聲從院外傳來,蕭璧穿了一身招搖的綉著金線的寶藍色華服大搖大擺地進來,「就算蕭霽願意,我祖父也未必願意。」
秋長歌看著他衣服上綉著的金銅錢,抿唇笑了笑。
「不好看嗎?這可是我特意在金縷衣挑的新衣服,咱們不是要合夥做生意了嗎?自然要穿財源滾滾的綉著銅錢的衣服。」蕭璧見她忍笑的模樣,有些惱怒,這是在質疑他挑衣服的眼光。
秋長歌淡淡笑:「那你為何不綉金元寶呢?」
元寶?元寶?蕭璧傻了眼,對哦,他應該找掌櫃的訂做金元寶的衣裳。
梅香等人在旁邊捂著嘴巴笑。
蕭璧惱怒道:「爺就覺得這衣服大氣,怎麼的?」
秋家娘子自己喜歡那種文質彬彬的書生氣,給兄長挑衣服都挑蘭草和青竹圖案的,虧他哥竟然能忍,整日出入監察司殺人不眨眼的百鬼之首,竟然穿這麼文雅的衣裳,這不是騙鬼嗎?
虛偽。哪裡像他這樣坦蕩。
秋長歌笑道:「是挺大氣的。你怎麼來了?」
「兄長怕你們不懂祭祀的規矩,讓我關照你們。其實我也不懂,每年祭祖都是祖父主持,要不就是大伯父主持,今年大伯父不是被革職查辦了嗎?自覺沒有顏面,不肯主持,所以今年是蕭茗主持。」
秋長歌:「?」
秋落霜驚訝道:「二郎君主持祭祖?」
祭祖可是大事,一向是傳給長子長孫的,老太爺身體不濟,主持不了祭祖大事,那理應由大老爺主持,若是讓二郎君主持,等於宣告了蕭茗的下一任家主之位。
蕭璧滿不在乎地說道:「是呀,反正他從小到大都是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祖父讓他主持就是想讓他開始接手家族事務了。」
秋落霜問道:「那大公子呢?大公子可是長子。大公子去祭祖嗎?」
蕭璧被難住了,撓了撓腦袋,總不能告訴他們,蕭霽不是蕭家人吧。
秋長歌淡淡說道:「姑母,你就別為難蕭霽了,他本就是庶子,二郎君如今官至都城衛將領,二老爺的實權都沒有他大,滿盛京沒有不巴結的。」
蕭璧:「對,這話不假,二哥這段時間躲在家裡都不出去,天天養兔子,聽說你們也領了一隻?真是倒反天罡啊,我小時候找他要隻小狗子,被他告到祖父那裡,說我玩物喪志,結果被我爹打的半死,怎麼你們就能要到小兔子?」
蕭璧說著就去找小兔子,見檐下蹲著的毛茸茸小雪團,頓時氣的跺腳。這麼可愛?老二不是個東西!專門送小兔子給小娘子!不送狗子給他!
梅香趕緊說道:「三郎君,這兔子是姨娘養的,你可不能搶,你若是想要,自去集市上買一隻就是了。」
蕭璧:「……」
不知道搶來的東西才香嗎?不是,是秋姨娘養的?那沒事了!
被蕭璧這一插科打諢,眾人也都忘了蕭霽去不去祭祖的事情,去逗了逗小兔子,然後等忠叔過來喊,便一併前往祠堂。
蕭氏祠堂修的很是莊嚴肅穆,能來祭祖的都是嫡系子弟和親眷,今年祭祖多加了秋落霜和秋長歌兩人,因是老太爺首肯的,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
老夫人等人見蕭霽沒來,反而有些不自在,雖說那孩子不是蕭家人,但是也養在蕭家十多年,以前不準他來祭祖,如今倒是希望他能真正成為蕭家人。
人心便是如此。
蕭茗一身莊嚴典雅的白色綉金邊的錦袍,上前主持祭祖大事。
秋長歌環視一周,掃了一眼,大房、二房、三房和四房都各站其位,其中還多了一位美婦人,瞧著像是剛歸家不久的三夫人,因未正式拜見,是以不認識。
秋長歌站的是長房這邊的行列,代表的是長房長子女眷,秋落霜站的靠後,算是角落裡最後一個位置。
世家大族的祭祖章程都十分的繁瑣,等祭祖結束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出了祠堂,秋落霜雙腿有些發軟,還沒有從莊嚴的祭祖儀式中緩過來,秋長歌卻擡眼看了看天,她卻覺得她應該參加過更加威嚴的祭祀大典,第一祭便是祭拜天地神明,而世家大族並無此祭。
她參加過的祭祀大典,更像是天子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