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9章 我會好好活著
「好好好。」
老太太似乎很滿意元辛碎的聽話。
拉著他的手又說了好一會兒話。
隨後好似體力支撐不住一般。
睏倦的打了個哈欠。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我得回去休息啦。」
元辛碎眼瞳微微顫抖,目送她離開。
一隻手緊緊的抓著那裝著甜酥的紙包。
周少玉等那老太太走了。
才靠過去。
「元辛碎你……」
話都沒說完。
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像是傷口潰爛的氣味兒。
周少玉頓時面色一變,往他身上看去。
結果就在他衣襟下看見了深深淺淺的痕迹。
「你瘋了!」
他頓時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是什麼。
「不是,你去哪裡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雖然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可元辛碎的面色卻詭異的有些紅潤。
他垂眸盯著手上的紙包。
平靜地說:「沒什麼。」
周少玉還想追問。
阮傾妘已經將人拽到了身後。
她站在了元辛碎面前,「你是想殉情?」
元辛碎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阮傾妘自然不會畏懼他這點眼神。
繼續說:「念念還沒回來,你就先認定她死了不是嗎?」
阮傾妘語氣同樣很差,「不然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周少玉大驚失色,下意識扯了扯阮傾妘,「首席,你,你……」你說話咋這難聽,還刺激人?
但一想。
阮傾妘本來說話也不好聽呢。
阮傾妘:「我說錯了嗎?」
「蟲族已經不在了。」
「墮化核心,混沌藤,都死了。」
「就連遺留下來的那點黑霧,也有小核心留下的金光在對付。」
「元辛碎,你身上沒有時空法則的氣息。」
「也就是說,你就是在這裡把自己弄成這樣的,你在自殘,不是嗎?」
周少玉這一次是真的震驚了。
他一下就扭頭瞪著元辛碎。
元辛碎皺了皺眉頭。
他不說話。
那就是默認?
「你小子腦子進水了吧?」周少玉聲音驟然拔高,「等殷念回來,看見你這樣她會高興嗎?」
阮傾妘同樣一臉冷漠,「不管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覺得殷念會這樣離開我們。」
「我會等她回來,不管要花多少時間。」
「你自己要找死,我不管你。」
「但是你不要因為『等不到殷念回來覺得她死了所以想殉情』這樣的理由去死,我覺得很膈應人。」
「也很晦氣。」
阮傾妘說的話具有十成的攻擊性。
可元辛碎卻沒有生氣,他能聽出阮傾妘是認真的。
或許說,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萬域的所有人,都不認為殷念會不回來。
她如果不能回來。
那麼他們就想辦法找到她。
若是元辛碎鬧死鬧活,他們肯定都會生氣。
「不是的。」元辛碎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不會死。」
他做出了承諾。
這一次,阮傾妘也皺起了眉頭,「那你是在折騰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
「我會好好活著的。」
阮傾妘氣笑了。
這話的意思是,他會活著。
但他還要對自己做那些事情?
縱然是阮傾妘,也被他的話給氣到了。
但誠如周少玉說的那樣。
除了殷念的話,元辛碎誰的話都不會聽的。
「下次如果你要把自己弄成這副殘樣,還不如直接來找我。」阮傾妘諷刺完之後。
正準備扭頭走人。
但身後卻傳來了一道真誠的聲音。
他像是有些意外。
更夾雜了一絲極難發現的驚喜。
「真的嗎?」
阮傾妘豁然扭頭,意味難明。
但元辛碎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問話有什麼不對。
他甚至還勇猛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把你換成畫萱可以嗎?」
「他那邊有不少法器。」
「我可以站著讓她打。」
阮傾妘:「……」元辛碎不會是因為太過思念殷念,瘋了吧?
她有些猶豫遲疑。
轉過身壓低聲音和周少玉說:「等會兒讓安菀來給他看看。」
安菀到底還是沒能給元辛碎看成。
畢竟元辛碎也不是那種乖乖等著別人上門的人。
安菀背著自己的小藥箱進門的時候。
就看見丟在屋子角落的繃帶,被吃完的紙包。
還有空空如也,已經沒有半分人氣兒的屋子。
「糟了!」
安菀臉色微變,提著自己的小藥箱就往外面衝出去。
「首席!」
「元辛碎又跑了!」
元辛碎確實是又跑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麼。
隻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裡。
元辛碎幾乎隔兩三天就會回來。
不提經常跑來跑去翻山挖葯的安菀。
就連一向來深居簡出的畫萱都在出來拿東西的時候瞧見了他兩次。
元辛碎身上的衣服倒是很乾凈,可一身的皿腥味兒。
她一共瞧見他四五次,其中有三次面前都站著人。
一次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
第二次是一個老態龍鐘的老爺爺。
最後一次,是一個紮著長長鞭子的年輕姑娘。
天知道她看見那姑娘和元辛碎說話的時候。
差點沒把眼珠子都掉出來。
還不等她衝上去問問。
就看見那紮著麻花辮的姑娘已經一臉睏倦的走了。
而元辛碎在轉身看見她的時候。
竟然露出了一臉警惕的神情。
直接扭頭就走了。
氣的畫萱在原地重重冷笑了三聲。
但是後來,元辛碎已經開始變成每日都回來。
唯一不變的是,他身上的傷口日日都很多。
「你說,元辛碎是不是傻了?」
「咱們得想辦法給他治療一下吧?」
「不然到時候殷念回來了,我們怎麼交代啊。」
安菀捅了捅不說話的畫萱,「你覺得呢?」
她就坐在畫萱身邊,托著臉看她。
畫萱想到最近元辛碎的反常。
突然皺眉。
「你說,他最近這樣,會不會是因為……」
轟轟轟!
接連數道炸響聲!
驟然就將畫萱的聲音打斷。
整個地下室都震顫起來。
畫萱臉色一變。
「怎麼了?」
「哪裡的動靜!」
兩人立刻走出去,安菀一隻手護著畫萱,一邊往外探查。
走出煉器室。
隻見無數人都拿著自己的法器,往聲音來源處趕去。
大家猶如驚弓之鳥,並沒有被和平腐蝕掉警惕之心,一個兩個都腳步堅定的往聲音來源處走去,帶著騰騰殺氣。
安菀一把握住了畫萱的手。
「走,我們也去看看!」
她們順著走了兩步。
畫萱卻突然拉住了安菀的手。
「等等!」
她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等一下……」
安菀不解,卻見畫萱盯著一個位置愣愣出神。
她順著畫萱的視線看去。
瞧見了元辛碎。
他身上的傷口不見了。
紫金髮冠將頭髮一絲不苟的正好。
一隻手撥開人流。
他正朝著所有人前行的反方向。
逆流而行。
「元辛碎……」畫萱忍不住往他那邊走了一步,「他為什麼不去?」
安菀隻瞥了一眼,也驚奇:「他這是又發的什麼瘋?」
砰砰砰!
就在這時。
騷亂處竟然又有幾座山頭直接被炸毀。
安菀有些焦急,可畫萱卻一動不動。
她死死盯著元辛碎,「不行,我得,我得跟著他。」
畫萱有預感。
元辛碎的所有行動都和殷念有關。
這麼混亂的情況下,他偏要逆向而行,一定也是因為……
嘭的一聲悶響。
正準備去找元辛碎的畫萱竟然一頭撞在了面前一塊無形的屏障上。
安菀立刻擡手一摸,詫異道:「精神力?」
畫萱捂著自己撞疼了的額頭,視線卻和已經停下來,安靜看著他的元辛碎對上了。
元辛碎站在移動的人潮之中。
冷眼看著畫萱。
明明他就這麼站著。
可那些不斷前進的人卻彷彿都看不到他一眼。
畫萱一眼就看出這是元辛碎用精神力幹擾了大家,讓大家下意識的忽視了他的存在。
但畫萱是廢體,精神力對著她就和對著石頭一樣,反倒是幹擾不了她了。
畫萱垂在一旁的手緩緩握了起來。
為什麼?
元辛碎要故意讓大家都忽視他?
就在畫萱驚疑不定之時。
她腦海中憑空出現了元辛碎的聲音。
「別跟著我。」
「也別看我。」
「跟著人流走。」
與此同時。
精神力也裹挾著畫萱,將她往人流的方向擠。
那一剎那。
畫萱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元辛碎的方向。
而安菀則是又被精神力暗示成功,下意識抓著畫萱就忽略了元辛碎的這一點異常。
「畫萱,你靠我近一點,太危險了。」
畫萱壓下狂亂的心跳聲。
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去看元辛碎。
僵硬的轉過自己的頭。
「畫萱,你怎麼了?呼吸這麼大聲,是不是害怕?」旁邊安菀拉住了她的手,笑了笑安撫道,「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畫萱壓著心底翻湧的情緒,輕輕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
畫萱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將她直接拉了過去。
安菀豁然扭頭,臉上的警惕之意散的乾乾淨淨。
「首席?」
阮傾妘將畫萱拉到自己身邊。
「我來看著她,你去忙你的。」
有阮傾妘在畫萱身邊,那自然是最安全的,安菀毫無心理負擔的將人交給她了。
「那你照顧好人,我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畫萱被阮傾妘拉著,即便很想扭頭去看元辛碎走了沒有。
都還是克制住了。
可沒想到她竟然看見阮傾妘也正朝著後方看。
元辛碎已經在重重人流的沖擠中,隻剩下一個黑色的細點。
可畫萱分明看的清楚明白。
阮傾妘就是在盯著元辛碎的。
想來也是。
以阮傾妘的實力,心志堅定程度,怎麼可能被一點精神力暗示所影響呢?
「首席,你……」畫萱壓了壓心底的驚悸,「元辛碎他是不是?」
畫萱的聲音忍不住高了些。
阮傾妘轉過身。
深處一根手指壓在唇上,「噓。」
她輕聲說:「你就當沒看見。」
「既然他這麼做了。」
「必定有他的理由。」
「既然他想要我們都離開,那我就如他所願。」
「隻要,他能把我想要要的人帶回來。」
畫萱心中一震,「你的意思是,這場動靜,是元辛碎故意鬧出來的?」
「可為什麼?」
阮傾妘將她有些冰冷又躁動的手壓下,拽著她的人往前走。
「為什麼?」
「等一會兒我們就知道為什麼了。」
所有人都在往爆炸的來源處跑去。
唯有元辛碎一個人。
他來到了陰陽河水旁。
隻見陰陽河上的黑霧已經被徹底清除乾淨了。
與此同時,那些金光也都沒有了。
陰陽河殘留下來的那一層金光。
彷彿就是為了消融這最後一縷黑霧才存在的。
並不是像他們一開始猜測的那樣。
隻是單純的為了送走芽芽它們。
也正是因為黑霧已經消散。
原本駐守在這裡的人已經隻剩下零星幾個,而隨著暴動的發生,就算是駐守在這裡的那幾個人也已經朝著聲音的來源處去了。
整個河道都變得非常安靜。
隻有元辛碎,還有河中央,那巨大的花苞靜靜佇立著。
元辛碎眼睛一片明亮。
那花苞已經從之前的深色,慢慢變成了雪白色。
明明看起來花瓣又薄又透,但愣是什麼都看不見。
元辛碎緩緩舒出一口氣。
他盤腿坐下。
無數精神力,法陣齊齊湧出,將這一方天地死死困守了起來。
甚至元辛碎還將自己的靈魂之力,也覆蓋在了那些法陣之上。
而隨著元辛碎的精神力湧出。
數萬陣法也從河道之底慢慢鑽了出來。
要是阮傾妘在這裡,一定就能看出。
這些陣法根本不是今日才布置下來的。
而是在漫長的時間裡,一點點,用千絲萬縷的精神力,在河道之地慢慢的編織,一點點澆築而成的『城牆』。
就算是阮傾妘現在帶著人過來。
大家一起動手,元辛碎絲毫不反抗。
沒有半個時辰。
也是無法破開這個大陣的。
隻要元辛碎還有一口氣在,陣就不會破,外面的人也不可能進來幹擾到他們。
當一層又一層的光束終於將那花苞,匆匆圍住的時候。
元辛碎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
久違的溫情一點點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精神力仔細的撫摸過那看起來越來越大的花苞。
他輕聲說:「該醒來了。」
「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