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打開，高居垚他們這才知道這小孩有多大。

　　約莫也就五六歲的樣子，紮著炸毛小辮，腦門上全是汗，劉海都濕了。

　　高居垚自己女兒也跟眼前這孩子差不多大，對上小姑娘怯生生看過來的眼睛，一顆慈父心頓時油然而生，當即抽出一張隨身攜帶的紙巾來，笑眯眯地蹲下身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同時問道：「你家裡大人呢？」

　　話音剛落，旁邊不遠的屋子裡就傳出一陣止不住的咳嗽聲。

　　小孩轉頭就朝屋裡跑去，「奶奶！」

　　「走，跟過去看看。」

　　到了門口，不用進去，屋內的狀況就一覽無餘了。

　　這是一間頂多也就十平米左右的小廂房，不過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床邊是一大一小兩張木床，用簾子隔開，不過這會簾子是收起來的。

　　右邊是櫥櫃和餐桌，那傢具，一看就有成為古董的潛質。

　　老人家坐的是一把可以坐也可以放下躺著的椅子，看著也有不小年頭了，扶手和靠背都磨得包漿了，這會正彎腰咳個不停。

　　那小姑娘大概是早就習慣了，這會又是端水又是拍背的，忙活得壓根沒空搭理站在門口的大人。

　　高居垚他們見狀也沒進去。

　　倒不是嫌棄，而是他們進去之後，看這屋裡僅有的兩把椅子，都不夠他們坐下的。

　　再加上他們幾個個頭又高，站在屋裡就跟四個柱子似的杵著，乾脆就停在門口了。

　　好不容易等到老人家咳嗽暫歇，又喝了幾口溫水緩過勁來，高居垚這才出聲：「大娘，您好啊！」

　　「咳咳，你們好！」

　　聽著老人家咳得沙啞的嗓音，高居垚也不說什麼客氣話了，直接提起他們來的目的，「老人家，您跟這院子的主人，是什麼關係啊？」

　　「你們是問桉桉？」

　　「對，林桉。」

　　老太太臉上頓時多了些許擔憂來，「桉桉那孩子怎麼了？他出事了？」

　　高居垚看她表情變化，愣了下，被荀舟撞了下後背，回過神麻利說出早就用了八百遍的話術，「沒有沒有，就是有個案子，發生案情的地方就在林桉租出去的房子裡，我們就按規定調查一下，沒能聯繫到他的人，在他住處也沒見到人，就來他名下的其他房子看看。」

　　老太太這才鬆了口氣，面上的擔憂和緊張也跟著消散，「沒出事就好。咳咳，桉桉是個好孩子，我們祖孫倆本來是租的他這房子，我給他租金也不要，還偷偷拿錢給我，說是麻煩我幫他看房子的辛苦費，我能不知道他這是故意貼補我們祖孫倆嗎？那是個好孩子啊，犯法的事肯定不會幹的，應該是租他房子的人的問題。」

　　開頭一句好孩子，結尾又是一句好孩子，再加上這老人家說的她這租房子房東不要租金還倒給錢，高居垚還能怎麼反駁，隻能跟著點點頭，乾笑一聲道：「是，我們也就簡單調查一下。」

　　【真嘟假嘟？】

　　【應該不假，這麼一看，其他先不論，對於這祖孫倆來說，林桉確實是個大好人。】

　　【簡直就是當代好房東！】

　　【我也好想有個這麼好心的房東啊，不光不要租金，還反過來給房屋維護費。】

　　【對此隻想說，人性真的好複雜。】

　　荀舟上前一步，見老人家努力仰頭看他，又連忙配合地彎了彎腰，「老人家，您在這住多久了？怎麼想到在這租房住呢？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我算算，得有個小十年了吧。咳，我家其實本來也是這一片的，後來孩子爸病了，把老屋都給賣了拿來治病，前幾年到底還是走了。我這一輩子都在這巷子裡過活，老了也不想挪窩，就租了桉桉家，這一住就住到了現在。孩子她媽還在，上班去了。」

　　荀舟回頭看了眼褚遠，轉過頭繼續問道：「那您也見過林桉的父母嗎？」

　　「見過的，以前都是鄰居。他們兩口子，福薄啊，孩子這才剛成年，就遇上飛機出事故，雙雙走了。」

　　【劃重點：剛成年！】

　　【咋，難不成飛機失事也是提前計劃好的？】

　　【那飛機上肯定不能就他們兩個乘客啊，其他人難不成就枉死了？】

　　【但剛成年就出事身亡，飛機事故的話連遺體都沒有，總覺得有點巧了。】

　　【先記著，回頭來翻！】

　　「那您知道林桉是他們親生兒子，還是收養的孩子嗎？」

　　老太太沉默下來，有些渾濁的眼神裡多了一層探究，「你們怎麼問這麼細啊？」

　　荀舟掩飾地咳嗽了一聲，摸摸鼻子，「那個，案情需要。」

　　【嗯，問什麼都是案情需要。】

　　【老人家這個反應有點敏感哦！】

　　【看來這身份恐怕真有什麼問題。】

　　「林家兩口子年輕時候忙著賺錢，桉桉那孩子一直養在外公外婆家，快上小學的時候才被接過來。接過來那兩口子還是忙，就請了保姆照顧。我記得那時候巷子裡就有風言風語的，說桉桉其實是收養不是親生的。要我看，那些人就是酸。酸林家兩口子能賺錢，酸桉桉那孩子手裡的零花錢就是比自家的孩子多。」

　　「所以您認為，林桉是親生的，收養一說其實都是以訛傳訛？」

　　「管他收養還是親生，到頭來不都是自家的孩子？隻要是好孩子，有什麼好計較的，咳咳咳……」

　　荀舟默了默，跟著點頭，「您說的是。」

　　眼瞅著老人家說了一輪話又開始咳，他們也不敢再問了，道了聲別，就麻溜出了院子。

　　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了片刻，褚遠：「你們怎麼看？」

　　「老太太看樣子也不確定，但林桉對他們祖孫好，她話裡話外都很維護林桉。」

　　「這其中有很大操作空間，快上小學，那是五六歲才被接過來，之前到底是生活在外公外婆家，還是別的地方，誰知道？」

　　「這麼一來，又得查查林桉外公外婆了？」

　　「但願這兩位老人還活在世上。」

　　還沒走出巷子，褚遠就收到了林墨非發過來的消息。

　　看完消息沉聲道：「林隊剛查了，林桉外公外婆都已去世。」

　　荀舟直接把手一攤，「得，這線索又斷了。」

　　池頌光聽討論都沒怎麼出聲，聽見荀舟這麼說，冷不防出聲：「咱們是不是還漏了一個人？」

　　「誰？」

　　迎著三雙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池頌：「曾經照顧過林桉的保姆。」

　　【我去，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我也是，居然把這麼一位關鍵人物給忘了。】

　　【池頌此刻值得一個贊！】

　　【相比起出事的林家父母，這保姆才是林桉小時候接觸最多的大人了吧。】

　　【要是這位保姆也出事不在了……】

　　【我就直接呵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