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這世界上沒有人會這麼幹
她每月十五都在留在家裡吃團圓飯,她要教爺爺做試卷,要陪奶奶收集八卦,要去媽媽的醫院做義工,去看大嫂的電影,要見證二哥和二嫂的創業過程,三哥還沒談戀愛,四哥和四嫂還沒結婚,三伯母和四伯母還需要她幫忙操心五哥和六哥……
她離不開江南,這輩子都離不開。
“……”
所以連選擇的時候,都下意識地不把江北的人作為選擇是嗎?
薄栖就這麼看着她,沉默許久,目光深得令人看不透。
可也是這一刹那間,鹿之绫忽然明白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她若真的要追他,追到手又怎麼樣呢?
薄栖才漸漸後撤,唇角勾了勾,似是并不在意,“猜到了。
”
鹿之绫再次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有些焦急地一把攥住他的袖子,“哥哥……”
薄栖停頓下來,低眸看着她略顯不安的手,又看向她。
“……”
鹿之绫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也說不了什麼。
于是她慢慢松開自己的手指。
“會答應爺爺?
”
薄栖站在那裡問道,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不開心,但也僅僅是聽起來而已。
鹿之绫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
這是她和自己的家人都不約而同選擇的路,她沒有理由不答應。
薄栖的掌心落在她的頭頂上,帶着臣子般的忠誠語氣,“那哥哥在江北等着你。
”
鹿之绫坐在辦公椅上,忽然難受得有點想哭。
……
鹿之绫經過深思後答應了爺爺,願意作為鹿家的接班人接受培養。
她還沒弄清楚自己對薄栖的心思,有些東西就已經無疾而終。
鹿之绫很不好受,一連兩天低落,姜浮生在旁邊看着愁都快替她愁死。
樹影在風中搖曳,掩映着深處的水上亭子,鹿之绫無精打采地歪在美人靠上,雙目無神地看着前方發呆。
“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真的不去找大少爺說說話嗎?
”
姜浮生坐在她身邊,心疼地看着她。
自從鹿之绫答應擔起鹿家的責任後就躲着不見薄栖,薄栖也不是閑散人員,薄家還等着他。
鹿之绫搖頭,“不要,說也沒用,弄清楚心思也沒用,我又得不到。
”
姜浮生往她身邊靠,“怎麼就得不到了,異地戀也沒什麼啊,現在交通方便,大不了天天坐飛機,反正你們兩家都有錢。
”
“如果這樣的話,你知道每天花在交通上的時間是多少嗎?
”
鹿之绫看她,“這世界上沒有人會這麼幹。
”
江南和江北,長林區與酆川區,就是有着無法逾越的距離。
“也對。
”
怎麼可能有人天天浪費在交通上隻為見一眼戀人,就算有,時間一長,也肯定受不了。
姜浮生歎一口氣,又道,“那讓大少爺入贅過來怎麼樣?
”
“好啊。
”鹿之绫木着臉看向她,“那我是去向薄爺爺下聘,還是向薄叔叔下聘?
”
誰答應?
姜浮生捏捏耳朵,“差點忘了,大少爺是薄家獨子來着。
”
那不是下聘,那是下地獄。
“算了。
”鹿之绫決定放棄,“以前是什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吧,反正我和薄栖哥哥一直都是斷斷續續見面的。
”
早就已經習慣。
她和薄栖肩上都有各自的責任,一切就維持原樣吧
姜浮生點點頭,又推推她,“那你更應該抓緊時間找他說說話啊,明天就走啦。
”
“我知道,我調節一下心情再去。
”
鹿之绫坐在亭子裡做了十幾次的深呼吸後站起來離開。
……
“叩叩。
”
鹿之绫敲響房門,她在家裡找了一圈沒找到薄栖,應該是在房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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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門響兩聲後,薄栖低沉磁性的嗓音從裡邊傳來,“之之進來。
”
鹿之绫又是深吸一口長氣,擠出笑容推門進去。
陽光湧進的房間裡,落地紗潔白,薄栖坐在畫架前,一手拿着托盤,一手握着畫筆在上色,骨節分明的手上沾了些顔料。
“你在畫畫。
”
鹿之绫往裡走去,站到他的身後。
他畫的是那天他們去爬山的情景,雲霧樹影溪水澗,她蹲在石頭上高高舉着手機給他拍照……
她用手機鏡頭記錄下他,他用畫記錄下她。
連她裙子的紋理都畫得清清楚楚,發絲筆筆細細勾勒。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身子,雙手支着膝蓋,臉靠近他的耳邊,神往地看着他筆下的畫,“哥哥畫得真好。
”
獨屬于她的淺淡香氣拂過他的呼吸。
薄栖的喉嚨緊了緊,沒去看她,執着畫筆繼續上色,“終于願意來找我了?
”
發她信息不回,打她電話不接,還老不在自己的小樓裡呆着。
“嗯。
”
鹿之绫對他也不隐瞞,實話實說,“我接受爺爺的培養後,以後看你的時間就少了,不好受。
”
以前是年紀小,家人不可能讓她跑江北,而他又忙。
現在她成年了,本以為等她拿到學位後,工作清閑,就可以找時間經常去找他。
“知道少還兩天不見我?
”
薄栖停頓下來,側目看向近在眼前的臉,薄唇險險擦過她的唇。
他的聲線不悅,但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成份在。
鹿之绫的呼吸莫名一滞,長睫低垂輕顫,定定地看着他的眼。
她突然想到小時候總覺得他的眼睛長得好看,像漆黑沒有雜質的純淨寶石,後來也因為這個她才将貓小野帶回家……如今,寶石還是一樣好看,卻憑添蠱人的危險性。
“哥哥,以後我們都忙了。
”
她盯着他的眼睛說,柔軟的聲音微哽,眼圈漸紅。
“是你變忙而已。
”
他說着收回視線,繼續上色。
鹿之绫近距離地注視着他的臉,一動不動的,直勾勾的,心口被明日分别的悲傷填滿。
不想分開。
也不想離開家人。
也沒底氣請他别太重視薄家的責任多來找她。
她黯然地收回視線,在他身邊的地闆上坐下來,靜靜地看他給畫上色。
好像小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了,他畫畫的時候,她就在旁邊看,從不搗亂。
好像,也隻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