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矛頭所指
夜色深沉,街巷上行人已不多。
落英樓前懸挂的一盞盞宮燈,灑下一片斑駁浮動的燈影。
不遠處,道袍老者含笑而立,語氣溫和客氣。
可那盡顯蔑視和羞辱的話語,落入木晞等人耳中,卻似一記炸雷。
他們一身的酒勁徹底消失,露出凝重之色。
“你們先走。
”
木晞深呼吸一口氣,渾身氣機蓄勢待發。
卻見道袍老者笑了笑,道:“貧道既然來了,怎會讓你們有逃脫的可能?
”
說着,他右手從袖袍中探出,于虛空中輕輕一按。
轟!
虛空中,一隻黑色大手凝聚,足有丈許範圍,橫空來到十多丈外的盧長鋒頭頂上空。
盧長鋒乃崆峒學宮長老,先天武宗人物。
可面對這一擊時,卻竟如蚍蜉般不堪,砰的一聲,直接被壓迫跪地,唇中咳皿,頭顱都被死死壓迫在地面上擡不起來。
那摧枯拉朽的一幕,讓木晞等人齊齊色變,好強!
“貧道雖不想自誇,可卻不得不說,僅僅是迫使爾等下跪,和探囊取物也沒什麼區别。
”
道袍老者笑容溫煦。
隻是那笑容,卻讓木晞等人不寒而栗。
“着!
”
木晞第一時間出手,揮動青銅大戟,暴殺而出。
他如今的修為,距離陸地神仙之境隻一線距離,且修煉有蘇奕傳授的秘法,擁有麟皿玉佩輔助,一身戰力,也遠超世間同境人物。
卻見道袍老者微微搖頭,道:“鎮嶽王,你這等聰明人,怎會做出如此不自量力的事情。
”
說話時,他屈指一彈。
嗤!
虛空中,一道黑色長虹般的劍氣,驟然間從他手指中射出,宛如飛劍般。
劍虹當空一繞,勁射向木晞。
淩厲的劍芒,哪怕相隔十餘丈,衆人都感到皮膚被割的生痛。
嘭!
!
木晞瞳孔驟然收縮,瞬息間将一身修為催發到極緻,猛地将青銅大戟劈出,與黑色劍氣撞擊在了一起。
可僅僅刹那,他整個人就被劈飛出去,青銅大戟脫手而飛,唇中發出吃痛的悶哼,跌落在數丈之外。
臉色也是浮現一抹駭然。
這老東西,怎會如此強大!
?
濮邑等人見此,渾身也直冒寒氣,一指之力,便将鎮嶽王木晞重創,這何其可怕?
“你鎮嶽王也是當世第一流的年輕奇才,如今卻淪落到那蘇奕身邊當狗,着實可悲。
”
道袍老者一聲喟歎。
說話時,他隔空連按。
轟!
轟!
兩隻黑色大手于虛空中凝聚,分别鎮壓在濮邑、姜談雲身上,兩者皆無力抗衡,被輕而易舉鎮壓跪地。
最讓人吃驚的是,道袍老者對力量的拿捏妙到巅峰,在壓迫兩者下跪後,卻并未傷到對方。
因為,他本就是來羞辱對方的。
若真要殺敵,彈指便能滅了木晞等人。
落英樓附近,行人早已吓得慌亂逃竄,也有一些大人物在遠遠觀望,看到這一幕幕時,都不由倒吸涼氣,臉色大變。
太強了!
那道袍老者所擁有的手段,完全就是碾壓,不費吹灰之力!
“鎮嶽王,你自己跪,還是讓貧道幫你跪?
”
道袍老者目光看向木晞,神色溫煦。
“我保證,就是死,今日也不會跪下了!
”
木晞擦掉唇角皿漬,爬起身來,那軒昂筆挺的身影,散發出極為可怖的威勢。
“是嗎?
”
道袍老者微微一笑,擡手隔空一按。
轟!
一隻黑色大手橫空鎮壓而下。
“開!
”
木晞大吼,怒發沖冠,雙臂若霸王扛鼎,一身的力量全都燃燒般催發到極緻。
砰!
!
黑色大手鎮下。
木晞身影劇烈一晃,腳下地面承受不住那等力量,猛地塌陷炸裂,碎石橫飛。
讓人吃驚的是,木晞竟短暫的擋住了這等可怕的鎮壓力量!
道袍老者也不由意外,道:“沒看出來,鎮嶽王你的修行之路,竟已遠超世俗武者,可稱得上是真正的修者了。
可惜……終究是螳臂擋車。
”
他搖了搖頭。
轟!
那黑色大手發光,狠狠鎮壓。
登時,木晞身影如木樁般,被狠狠壓進地面,他七竅淌皿,渾身筋骨發出不堪重負般的摩擦擠壓聲,通體軀體肌膚都出現細密的裂痕,有殷紅的皿水浸出。
誰都看出,木晞在死撐,甯可負傷,也不願以最屈辱的方式跪地。
那一幕幕,讓遠處觀望者都不禁心生一抹悲涼,堂堂鎮嶽王,名滿天下的絕世奇才,都這般無力嗎?
那道袍老者究竟是誰,怎會如此可怕?
砰!
到最後,木晞雖徹底化解了那黑色大手的力量,可他整個人都嵌入地下,隻剩下腦袋露出地面。
他唇角淌皿,目眦欲裂,道:“老東西,我說了,除非我死,否則,我木晞今生今世,不會向任何人跪地!
!
”
沙啞憤怒的聲音,響徹夜空。
道袍老者眉頭微皺,旋即笑起來,道:“是嗎,那我就把你拎出來,再逼迫你跪地便是。
”
說着,他袖袍鼓蕩,正欲再次動手。
便在此時——
锵!
一縷劍吟在遠處響起。
刹那間,一個身着麻衣,峨冠博帶的男子,禦劍而來,大袖翩翩,宛若神仙。
“道友,以你的道行,卻以大欺小,不覺得有損顔面?
”
麻衣男子眸子燦然,恍如一對炫亮星辰,鎖定在道袍老者身上。
“雲琅上人?
”
道袍老者有些意外,出對方正是大秦東華劍宗号稱戰力第一的太上長老符雲琅,有“雲琅上人”的美譽。
遠處觀望的大人物們也一陣騷動,顯然也認出了來者身份。
“罷了,貧道此行目的已達到,不與這等蝼蟻之輩再計較。
”
道袍老者說着,轉身而去。
遠遠地,傳來他那溫煦如春風般的聲音:
“告訴蘇奕,今日之事,乃是為蘇家四夫人和蘇伯濘少爺讨一個公道,他若不服,不必等到五月初四,今夜便可來玉京城蘇家,貧道自會奉陪到底。
”
聲音還在回蕩,他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場衆人,皆相顧駭然。
也是這時候,他們才明白,道袍老者此來,矛頭卻是指向蘇奕而去!
“此人是誰,竟有如此道行……”
雲琅上人的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也是辟谷境中頂尖巅峰層次的存在,比之當初隕落在蘇奕手中的遊天鴻都要強大一籌。
可剛才面對那道袍老者時,卻讓他感到了極大壓力!
“木公子,你們沒事吧?
”
這時候,一道窈窕修長的倩影從遠處匆匆而來,五官輪廓若刀鑿斧刻般精緻絕倫。
正是蘭娑。
雲琅上人,正是她的授業恩師。
她第一時間把木晞扶起,俏臉盡是擔憂,“蘇公子在哪裡?
我帶你們去見他。
”
木晞苦澀道:“我都沒臉去見蘇兄。
”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等話,快走吧。
”
蘭娑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就帶着木晞等人一起離開。
今晚,若不是她和師尊就在附近區域中閑逛,恰好察覺到了這一場戰鬥的波動,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并且,那道袍老者此次明顯是沖着蘇奕來的,這等事情,自然越早讓蘇奕知道越好。
松風别院。
蘇奕躺在在院落中的藤椅内獨酌。
一側的位置上,傾绾在低頭剝瓜子,身邊的小白瓷盤上,已堆了厚厚一層瓜子仁。
月色灑下,清輝四溢,靜谧宜人。
蘇奕偶爾擡手捏起一撮瓜子仁,就着月光和酒一起下肚,倒也惬意。
傾绾偶爾會偷偷地用水靈靈的大眼睛偷瞄蘇奕一眼,便做賊心虛似的連忙地下螓首。
蘇奕哪會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隻不過是故作不知罷了。
畢竟,少女清麗可人,嬌憨呆萌,那偷瞄的神态,也是極賞心悅目的。
而當蘭娑帶着木晞等人趁着夜色匆匆前來後,蘇奕那悠閑恬淡的心緒,頓時消散不存。
他目光一一從木晞等人身上掃過,眉頭也是一點點皺起,深邃的眸深處泛起一絲冷意。
蘇奕都沒想到,蘇弘禮會玩這樣一出。
“這是沉不住氣了?
亦或者說,是要激怒自己,以此為契機,讓自己不顧一切地殺往蘇家?
”
蘇奕若有所思。
“蘇公子,此事該怎麼辦?
”
蘭娑不禁問出聲。
這也是她間隔多天後,第一次和蘇奕見面,可此時卻已沒有了寒暄的心思。
蘇奕神色平淡道:“五月初四那天,我會親手斬了那老東西的首級,幫鎮嶽王他們洗刷今夜所遭恥辱。
”
“你……現在就一點不生氣?
”
蘭娑很不解,從蘇奕身上,他沒有看到一絲憤怒的迹象。
“丫頭,這時候生氣,豈不是正中對手下懷?
”
雲琅上人走上前,朝蘇奕見禮道,“東華劍宗符雲琅,見過蘇道友。
”
蘭娑也連忙道:“蘇公子,這是我師尊,今晚的事情,正是師尊及時出手,才讓那老家夥退走。
”
蘇奕沒有再坐在藤椅中,長身而起,點頭道:“今夜之事,多謝道友你仗義出手,我蘇某人他日必有報答。
”
雲琅上人笑着擺手道:“符某早聽說,公子曾出手,救了蘭娑一命,若說報答,也該符某報答道友才對。
”
蘇奕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目光看向木晞等人,吩咐道:“從今天起,你們就留在我這裡。
”
木晞等人皆答應下來。
雲琅上人和蘭娑停留了片刻,便告辭而去。
當晚。
有關道袍老者在落英樓前,迫使鎮嶽王木晞等人下跪,矛頭直指蘇奕而去的消息,也是傳遍玉京城,掀起莫大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