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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下。
燃燈佛看過帝厄剛傳來的消息,不禁皺了皺眉。
很早之前,神域那些老家夥們都清楚,陸釋道尊很看重三清道庭的雲河神主,視其為定道之人的人選。
不過,燃燈佛更清楚,陸釋道尊看重的并非是雲河神主這個人,而是雲河神主背後的那個勢力!
一個在命運長河上都堪稱神秘的永恒道統,号稱道家一脈的開山鼻祖!
這個勢力,被稱作“三清觀”!
論底蘊,完全不遜色于他們佛修一脈盤踞在永恒天域中的靈山祖庭!
“是三清觀派人前來了麼……怪不得會這麼做……”
燃燈佛心中輕語。
原本,他内心震怒,還想着揪出那個滅殺皿衣神屍的兇手時,要給對方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可現在,燃燈佛熄滅了這個念頭。
若兇手真的來自三清觀,這件事就變得棘手起來。
想了想,燃燈佛喚來一個白眉老僧,吩咐道:“派人去麒麟商會走一遭,告訴他們,蘇奕要找的線索在三清道庭的廢墟遺址上。
”
“喏。
”
白眉老僧領命而去。
燃燈佛則坐在那,陷入沉思。
……
麒麟商會。
“三清道庭的遺址?
”
當得知消息,蘇奕瞬間就意識到,這次殺害皿衣神屍的,極可能就是三清道庭的人!
“死灰複燃?
亦或者是這三清道庭背後所站着的勢力派人前來了?
”
蘇奕略一琢磨,便決定前往走一遭。
……
三清道庭遺址。
那破碎凋零的天地間,廢
墟成片,瓦礫遍地。
暮色蒼蒼。
廢墟深處,紫衣金冠男子席地而坐,道:“我有預感,蘇奕很快就會來救你們。
”
對面,三道身影同樣坐在地上,隻不過是被鎮壓禁锢在那,無法動彈。
這三人赫然是牧白、紀恒、簡獨山!
“你若有膽,為何不敢去和蘇前輩當面對決?
”
牧白眼神倔強,盯着那紫衣金冠男子,眉梢間盡是不屑。
紫衣金冠男子笑了笑,輕描淡寫道:“我不是怕,而是想讓他也體會一下,痛失親朋的滋味。
”
“可笑。
”
牧白冷冷道,“這天下誰不知道,三清道庭雖覆滅,可蘇前輩當初并未趕盡殺絕?
這才是真正的高人風範。
”
“而你呢,或許很厲害,但行徑卑劣,心兇狹隘,十足十的一個小人!
”
一番話,毫不客氣。
紫衣金冠男子左耳處,那條筷子粗細的赤色小蛇忽地昂首而起,碧綠的眸子深處浮現一絲暴戾。
不過,還不等這赤色小蛇有所動作,就被紫衣金冠男子擡起指尖,輕輕按住了腦袋。
“小人也好,大人也罷,我一生行道,從不在意這些評判。
”
紫衣金冠男子目光望向遠處天穹,似自語般說道,“什麼善惡,什麼黑白,什麼卑劣和高尚,于我大道有益,則取之,若無益,則棄之。
”
“這,才是修行。
”
“你所謂的譏諷、抨擊、不恥,是站在你的角度來看問題。
”
“若站在我的角度,你這番話根本沒有任
何可取之處,反倒顯得很……幼稚。
”
說着,紫衣金冠男子搖了搖頭。
他取出一把古琴,橫放在膝蓋上,十指按在琴弦上,卻并未彈奏,而是陷入了沉思。
牧白、紀恒、簡獨山見此,彼此對視,心中都五味雜陳。
前不久,他們在遊曆世間時,遇到了這神秘的紫衣金冠男子。
僅僅一個照面,他們就被鎮壓,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直至此刻,他們都不清楚這紫衣金冠男子究竟是什麼來曆,又有着多高的修為。
“接下來,我分别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若回答的讓我滿意,我可以暫且不殺你們。
”
忽地,紫衣金冠男子道,“反之,若無法讓我滿意,就會死。
”
頓時,三人臉色頓變。
“要殺就殺,何須啰嗦!
”
紀恒皺眉,怒氣沖沖。
紫衣金冠男子輕輕撫動琴弦。
铛!
琴音似穿金裂石,激蕩在這暮色廢墟中。
頓時,紀恒和簡獨山的六識被封禁,眼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嘴不能說,身不能動,魂不能感。
唯獨牧白不受影響。
紫衣金冠男子道:“大海上,一艘船快要傾覆,現在你隻需把一人扔進海裡,船上其他人就能獲救。
”
“若不這麼做,船上所有人都會死,這等局勢下,你會做如何抉擇?
”
牧白一怔。
紫衣金冠男子道:“隻需給出你的選擇便可。
”
牧白沉默了。
這個問題,一般都會選殺一人而救衆人。
可這樣做,真的對嗎?
可若不這麼做,所有人都會死!
時間點滴流逝,牧白一直不語。
紫衣金冠男子很有耐心,靜靜等待着。
終于,牧白深呼吸一口氣,道:“我會自己棄船,以讓船上其他人活命。
”
紫衣金冠男子嗤地笑出聲,“殺身成仁?
可笑!
”
牧白眼神堅定道:“或許可笑,但這就是我的選擇,若再給我個機會,我依舊會這麼選!
”
紫衣金冠男子斂去笑容,道:“這個回答,讓我很不滿意。
”
牧白心中一沉,自己這是要被殺了麼?
不過,他倒也無懼。
當年第一次和蘇奕見面時,他就憑着那無懼生死的風骨,執着是非黑白的道心,赢得了蘇奕的賞識。
而如今,他并未改變。
哪怕明知必死,他也無懼!
“不過,你的态度讓我改變了一些看法。
”
紫衣金冠男子眸光深沉,道,“其實,不管是選擇殺一人而護衆生,還是選和衆生同生共死,亦或者像你那般犧牲自我,成全衆生,在我看來,都不重要。
”
一番話,三種選擇。
其一,殺一人護衆生。
其二,與衆生同生死。
其三,犧牲自我,殺身成仁。
這就是紫衣金冠男子那個問題中所給的三個選擇。
牧白一怔,“那什麼重要?
”
“心境、氣魄、态度。
”
紫衣金袍男子看着牧白,“修道,就當偏執,當一意孤行,執于本心,有撞破南牆的執念,無論做的選擇是好是壞,都不能為了活命而違背本我。
”
頓了頓,他說道:“這一點,你做的很不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
牧白靜默不語。
被一個仇敵誇贊,根本談不上是什麼高興的事情。
他也不需要這樣的認可和誇贊!
“你過關了。
”
紫衣金袍男子深深看了牧白一眼,“以後,倘若有機會,我甚至不介意帶你去命運長河上修行。
”
那條赤色小蛇明顯很詫異,多看了牧白一眼,似乎不明白,這樣一個都還未成神的年輕人,怎值得被如此重視。
紫衣金袍男子沒有解釋。
他一拂琴弦,牧白的六識就被遮蔽。
而紀恒則恢複了六識。
當看到牧白安然無恙,紀恒不禁暗松一口氣。
隻要這小家夥沒事,他和簡獨山就是被殺,也不算什麼。
“看得出來,你不怕死。
”
紫袍金冠男子目光看向紀恒。
紀恒冷笑以對,都不屑回應。
紫袍金冠男子平靜道:“你覺得,永生于世,是好是壞?
隻需做出一個選擇便可。
”
紀恒面無表情道:“看心情,我現在心情很差勁,什麼狗屁的永生,根本算不上什麼,又何須在意是好是壞。
”
紫袍金冠男子眉頭微皺,“你若不老實回答,我便先殺了他。
”
說着,他一指簡獨山。
頓時,紀恒臉色陰沉下去。
“認真想一想,再告訴我答案。
”
紫袍金冠男子目光低垂,看向膝蓋上橫陳的古琴,靜默不動。
紀恒同樣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