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太久了，大偉差點找不到回家的路。

　　直到站在劉家院子門口，看着周圍熟悉的一切，大偉才确定這就是他曾經的家。

　　“你們誰啊？
要飯一邊要去！
去去去！
”

　　大偉剛要去敲門，旁邊突然有人喊道。

　　大偉扭頭的功夫，那人已經沖了過來，去推他。

　　推了一下沒推動。

　　孟強一愣，臉上有些挂不住了，又使勁兒推大偉。

　　依然推不動，反而被大偉用力推了個趔趄。

　　“什麼要飯的！
這是我家！
”大偉皺眉喝道，這人是誰？
這麼多管閑事？

　　“你家？
你誰啊？
這是我家！
”孟強喊道。

　　大偉一愣，看向他，男人跟他差不多的年紀，頭發油膩，五官粗糙，衣服皺皺巴巴，戴個帽子，還歪歪斜斜的，耳朵上别根煙，一看就像個二流子。

　　爺奶搬家了？

　　“這原來住着劉家，劉向前家，他家人呢？
搬走了？
”大偉問道。

　　孟強愣了，上下打量幾個人，這才看清大偉身後的大勤小勤，眼睛一亮，态度也變了。

　　他頓時呵呵笑，露出一嘴大黃牙。

　　“這是劉向前家，他上班呢沒下班，你們誰啊？
劉家親戚？
”孟強問道。

　　“那你是誰？
”小偉問道。

　　“我是孟強，劉向前是我後爸。
”孟強說道。

　　幾個孩子頓時恍然，原來這就是朱寡婦之前那幾個孩子之一。

　　父母之前是因為朱寡婦離婚的，他們後來聽說了，隻不過他們從來沒見過這個朱寡婦和她帶來的3個孩子。

　　“我叫劉大偉，這是我弟弟妹妹，我們能進去了嗎？
”大偉看着他道。

　　孟強也一愣，沒想到劉向前那幾個據說發達了的兒女，竟然還會回來。

　　這是，落魄了？

　　他在幾人破破爛爛的衣服上掃過，又落在大勤小勤姣好的面容上幾秒，笑呵呵道：“請進請進！
原來大家都是一家人，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媽！
家裡來客人了！
”他一邊推門一邊朝屋裡喊道。

　　客人

　　兄妹幾個對視一眼，回家的激動都沒了。

　　劉家院子很小，朱寡婦已經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一雙眼睛仔細打量着大偉小偉幾個。

　　她眼睛毒辣，看出他們這其實是新衣服，隻在兜的位置被劃破了。

　　這是從京城回來遇到小偷了。

　　這正常。

　　朱寡婦在幾人大包小包上盯了幾秒露出個笑臉：“你們是大偉小偉大勤小勤？
常聽你們爺奶念叨，今天終于見到人了，快進來！
”

　　“大強，去叫你爺奶回來。
”朱寡婦瞪了兒子一眼，給他使眼色。

　　得有人過去提前通知兩個老不死的，别以為孫子回來了就有人撐腰了，一會兒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要想清楚！
不然，有他們受的！

　　孟強點頭：“我知道了。
”

　　“你們坐着，我去找爺爺奶奶，這就回來。
”孟強朝大勤說道。

　　大勤看他不走，似乎等自己回話才走，隻能點點頭“嗯”了聲。

　　孟強這才颠颠走了。

　　大偉大勤頓時皺眉。

　　但是人都走出去了，他們就沒理會。

　　“這麼多年，在京城過得好嗎？
怎麼想起回來了？
”朱寡婦笑着問道。

　　因為這個表情，最後一句倒不像是諷刺，隻是單純的好奇。

　　确實好奇死了，張桂蘭跟劉向前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怎麼會讓兒女回來？

　　難道是，張桂蘭死了？
他們沒地方去了？

　　這也不對，張桂蘭死了，花昭還沒死呢。

　　除非，他們姐姐也不管他們了！

　　朱寡婦一雙眼睛在幾人身上巡視，也是，幾個孩子都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到了娶媳婦嫁女兒正需要錢的時候！

　　這是找劉向前出錢來了？
！
這可不行！

　　大偉還沒說話，朱寡婦已經自己把他們回家的原因腦補出來了。

　　而大偉也不想回答她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回來？
因為突如其來的孝順？

　　說出去估計沒人信，他自己都有點後悔了。

　　忘記父親已經再婚成家了，這裡已經不是他們的家了，他們是客人。

　　“在京城，挺好的。
”大偉就說了這麼一句。

　　氣氛就尴尬起來。

　　朱寡婦正在想着怎麼把他們打發走，但是東西最好留下。

　　“哎呀這是什麼？
京城特産？
”她看着大勤手裡破了的包裹問道。

　　裡面露出了烤鴨的包裝袋。

　　大勤也沒藏着掖着，把幾個袋子都放到桌子上：“這是給爺奶的禮物。
”

　　雖然是孝順爺奶的，但是人家一家人，給誰都一樣，愛誰吃誰吃。

　　大勤又想起小時候，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從來都是爺奶和幾個哥哥的，沒她什麼事，她所剩不多的孝心又少了。

　　朱寡婦高興地分揀禮物，烤鴨、果脯、糖果，還有兩條子香煙。

　　雖然不貴重，但也不便宜，證明幾個孩子日子其實還過得去。

　　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花昭就是再不管他們，也得給他們仨瓜倆棗的。

　　“你們那個姐姐，花昭，過得怎麼樣？
”朱寡婦問道。

　　“挺好。
”大偉道。

　　“好就行好就行。
”朱寡婦道。

　　她還以為得被人家甩了呢。

　　農村出身的女孩，粗俗無力好打架，就靠着一張臉嫁入豪門，這十多年過去，人老色衰，她還以為得被離婚呢。

　　她睃着大偉幾個的表情，誰知道這個“挺好”是真好假好？
沒準是為了面子随便說的。

　　大門輕響，孟強領着兩個瘦巴巴的老人回來了。

　　大偉一時沒認出這是他爺爺奶奶。

　　太瘦了，變化太大了。

　　他離開的時候，爺爺奶奶才60來歲，現在雖然70多了好吧，70多是挺老的了。

　　兩人弓着腰，頭發花白髒亂，穿着一身髒衣服，一人手裡一共尼龍絲袋子，在地上拖着。

　　裡面裝着各種廢品，紙殼子、玻璃瓶子什麼的。

　　他們在撿破爛。

　　大偉鼻子頓時一酸。

　　“爺，奶，你們怎麼幹這個了？
”他差點哭出來。

　　小時候那些好吃的多少都近了他的肚子，兩個老人對他還不錯，到底是親孫子。

　　他心軟，還念着好。

　　劉老太太和劉老頭看見他也很激動，兩人眼眶頓時紅了。

　　“孫子啊，你可回來了！
不然我們”

　　“咳咳！
”孟強突然咳了一聲，打斷劉老太太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