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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徐家

浮世芳華 易小豬煮竹 2562 2024-01-31 01:00

  落芳院内的幾株春梅,綻露出嬌紅的花蕊,層層瓣瓣的開着,幾隻燕雀飛來,撲閃着翅翅膀輕輕巧巧地泊在枝桠上,低下頭擇着身上禦寒的舊毛,用嘴銜下,那根失了色澤的羽毛順着飄飄然跌在了地上,忽的,幾隻鳥兒一齊飛了起來,壓下的樹枝在彈起時抖落了些許花瓣,像是下了一場皿紅色的微雨,淌在了青灰磚鋪就的小路上。

  向裡,路的盡頭是那花門敞開的小廳,廳門正對着的是一黃花槐木打造的幾桌,桌上幾隻乳白色的茶具,一隻杯子裡剛沏好的龍陽春茶正冒着一縷白色的水汽,一隻纖長的小手扶在盞托邊上,幾桌旁坐的正是聽書玉回話的徐珞。

  “先說說京城徐家吧,”徐珞輕抿了一口熱茶,出入時略感澀口,當它緩緩潛入喉嚨時,便化作了淡淡的清香,甘甜回味。

  書玉把蒼鷹得來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對徐珞說了一遍,徐珞聽着越發覺得有意思,這徐家還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徐珞的祖父,也就是徐慶之的父親徐平章上一任皇帝西武帝是莫逆之交,在亡晉末年,各地紛争不斷,武帝得擁護發兵起義,徐平章自行請命沖鋒在前,随着武帝南征北戰開疆擴土,打下了這大西的多半領土,在大西算得上是開國元勳,因此武帝在安邦治國之時便将這位得力大将晉封一品公侯,在大西這是絕無僅有的地位。

  武帝即位時,由于常年征戰傷病不斷,勞心勞力時又飽經軍旅的種種艱辛,早已積勞成疾,故而沒有幾年的光景,身體就不堪重負了,臨終前把皇位傳給了嫡長子司徒成堂。

  而這司徒少堂徒占嫡長子之名,文不出彩,武不出衆,成日裡貪圖享受,各封地的諸王不服統治,蠢蠢欲動,朝廷沸聲宣洩。

  有道是戰亂出枭雄,司徒成堂雖不成材,成才的皇子卻大有人在,好比當今的聖上,曾經的平南王――司徒成公,他無法忍受父皇一生打下來的江山被人揮霍殆盡,便隐忍韬光養晦,時機成熟時蓄勢而發一舉奪位。

  而助他奪位的恰恰是徐珞的父親徐慶之。

  徐平章是武将出身,他本身是為皇命驅馳,自然也認為家中的幾個兒子也應當為聖上分憂,為朝廷效力,所以徐家三子皆習武入軍,除了三子徐慶義堅持讀書,長子徐慶忠、次子徐慶之皆在軍中有所成,尤其徐慶之最引以為傲,年紀輕輕便做了四品将郎。

  司徒成公奪位時所倚重的武将,到功成那日徐平章才知曉原來竟是自己的兒子,他雖然也看不慣司徒成堂的所作所為,卻也不曾想過推翻那位皇帝,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夥同王侯做出了逼宮這種事,逼着先帝的嫡長子退位!
這讓他将來入土時如何面對先帝?

  自古成王敗寇,此事成了徐慶之加官進爵,若是不成他徐家便是滿門抄斬。

  然而事已至此徐平章也無力回天,徐慶之固然悖逆他做了這種事,做了他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于道德王法來說不合,然而這對天下萬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司徒成公的為人他是知道的,膽識過人又舉止有方,才學兼備兇襟寬廣,先帝在時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稱贊這位皇子。

  隻是,徐平章終究是過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兒,兒子負荊請罪,新任天子上門說和,他雖面上不追究兒子的罪過,卻也在心中埋了一個劫,徐慶之受封三品威武将軍時,徐平章在先帝陵前長跪請罪,待到家人來尋時,人已經僵了許久。

  徐老太太紀侑華氏悲傷過度,一氣之下竟不肯認這個兒子,徐慶之拿着那道聖旨仿若燙手的山芋,在母親房前長跪不起,惠帝司徒成公聽說後,親自登門請求紀氏原諒,言說此事是慶之受他所托才招緻這樣的局面,紀氏若是不原諒,他便與慶之一同跪在這裡,直到紀氏原諒。

  紀氏就是被氣的再糊塗,也深知這樣的事絕對不能發生,惠帝此言一出,那道緊閉的門才算是開了。

  惠帝感念老鎮國公忠烈,故此下诏鎮國公位世襲罔替,代代承位,享一品公侯俸祿。
由于老鎮國公的突然離世,繼位的小侯爺尚未擇選,惠帝便想着離擁護有功的徐慶之承襲,然而徐慶之仁義心孝,想到老父親的離世皆是自己的罪過,斷然拜辭不受,且爵位應由家中長兄徐慶忠承襲。

  言辭誠懇,惠帝體諒他的心情,也不好強加給他,便允了此事,由徐慶忠接任鎮國公位。

  至于這被貶戍守邊境,大概是那位皇帝一時興起要把自己的皇妹嫁于徐慶之做妻,聖旨都頒到了府門前卻被徐慶之果斷拒絕,他面子上挂不住,又禁不住自己疼愛的那位皇妹說什麼不甘受辱要尋死覓活,才發配了出去。

  聽說紀老夫人本也不想讓兒子娶一位公主回來,一則家裡上上下下都要當祖宗供着她,二則徐慶之娶了公主仕途便算是毀了,曆來這娶了公主的驸馬是沒有官銜職位的。
可皇上的旨意說公主作妻,慶之不做驸馬,老婦人明白皇上的意思後,便也默認了。

  誰知這個兒子非但不娶,還跪在太和殿前三日,求皇上收回成命,就為了不讓發妻汪瓊露淪為妾室。
說來汪氏雖也是八擡大轎明媒正娶進來的,可她到底是個什麼人家,誰也不知曉。

  徐慶之隻說是外出作戰時救回來的尋常人家女子,隻因戰亂受了驚吓與家人走散,問家在何處也言之不清,徐慶之出于好心便給了她些銀兩讓她來京尋自己,說尋自己其實也不過是托詞,軍營禁止女人出入,他不方便再幫襯她而已。

  不成想回京後兩月,她便尋上門來,徐慶之驚訝之餘為她在外安置了一番,時不時托人去看望她,一來二往生出了情愫,便結了連理。
紀氏雖介懷她的身世,但架不住兒子喜歡,好在這個兒媳還算乖巧懂事,她慢慢也就接受了。

  不想中間竟生出了公主之事,娶了公主汪氏自然不能占着妻位,沒有公主做妾的道理,可兒子偏生不肯,聖上雷霆之下随時都會治其抗旨不遵的罪名,他卻要頂雷而上,逆天而行。

  瓊露瓊露,真是要把她這兒子逼上窮途末路啊!

  最終,徐慶之在群臣相保之下保住了性命,皇上念及舊情,死罪可免然活罪難逃,發配邊疆無诏不回。

  聖意如此,紀氏慶幸之餘也被自己這個最為得意的兒子徐慶之傷透了心,再不想見這個兒子,連剛生下來的孫子孫女也不願多瞧一眼。

  兒子負罪被貶出京,紀氏倒也秉承聖意,不願認這個罪子,兩個新生兒名字也不曾納入族譜,孫女不排嘉字輩,取名徐珞,孫子不排業字輩,取名徐衍。

  “這徐老太太做的也真夠絕的!
兒子兒媳不認,連帶着孫子孫女也不認。
”徐珞放下已經涼透的茶杯,眉眼間盡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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