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也不是易于之輩,他平日裡可沒少做龌|蹉的勾當。
稍一慌亂後,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巧言善辯道:“無常宮不養無能之輩。
若連考核任務也需要依靠别人幫忙,以後又如何能為無常大人分憂?
”
“強詞奪理!
”沈雲嗤笑道:“誰說武功平平就是無能了?
為兩位無常大人分憂,未必需要武功高強。
長袖善舞之人,可為無常宮招攬高手;智謀無雙者,亦可成為團隊任務的核心;心思機巧之輩,身有所長者皆可宜時而用。
你說他們無用,隻是你愚蠢而已。
”
沈雲伶牙俐齒,出口不留情面,肆意地嘲諷着。
他在參加考核之前就已将所有的規矩了解了一清二楚,根本不怕鬼差以此來拿捏他。
鬼差被他當衆反駁辱罵,臉色漲紅,越聽臉色越是難看,眼神十分陰翳。
沈雲視若未見,繼續道:“無間地獄設立考核經年日久,為何一直沒有明确規定隻要武功高強之人?
六位大帝和十殿閻君哪個不比你深謀遠慮,你能想到這些,你以為他們就想不到?
哼,小醜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跳梁,也不怕惹人笑話!
”
他搬出六位鬼帝和十殿閻君,一頂大帽子直接砸下,令鬼差有口難言。
倘若六位鬼帝和十殿閻君聽見這話,必會汗顔暗歎:“其實沒有規定這些,隻是因為當初建立無間地獄之時,人手不足,所以才沒有設這個門檻。
待有心改變之時,已經完全沒了必要。
”
鬼差被沈雲這樣當衆數落,頓時惱羞不堪,怒火叢生。
他何時受人如此污蔑過?
此刻恨不能生啖沈雲身上的每一塊肉。
“無知小兒,我……”他正要辯駁,沈雲又搶先大喝了一聲。
“鬼祟之輩!
你欺上瞞下,妄圖違背大帝和閻君立下的規矩,簡直不把大帝和閻君放在眼裡。
今天衆目睽睽,你就敢背棄無常宮的規矩。
倘若來日|你位高權重了,豈不是要造反奪權?
”
沈雲舌綻蓮花,又是一頂大帽子扣下。
“你胡說!
我對無間地獄,對無常宮忠心耿耿,一直肝腦塗地,日日夜夜心念大帝和閻君的恩德,豈會有那種不敬的心思?
你休要信口雌黃,紅口白牙地在此污蔑本差!
”
鬼差見沈雲越說越離譜,吓得他心驚膽戰。
他哪敢再讓沈雲繼續說下去,連忙搶過話頭喝道。
他言語如此蒼白,沈雲又寸寸逼近道:“住口!
你這鬼祟之輩,也敢攀念大帝和閻君?
你身為無常宮一手提拔的鬼差,理應時時思量報效無常宮和無間地獄。
可你居然随意毀壞規矩,頻頻做出有損大帝和閻君的顔面之舉。
你食碌無為,擅用鬼差身份在此張狂,與那狼心狗行之輩有何兩樣?
食君之祿卻不擔君之憂,再過幾年,待你垂垂老矣之時,便與那皓首匹夫、蒼髯老賊何異?
你還敢在此招搖過市,吾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徒!
”
沈雲聲聲爆喝,氣勢節節高升。
面帶剛正不阿之色,一派主持公道的模樣。
“你……你……這是污蔑本差!
我……噗通!
”
“王頭兒,王頭兒。
你怎麼暈倒了?
快來人啊,把王頭給擡進去。
”
鬼差指着沈雲無力變白,身子不住地顫抖。
想他出入塵世三十餘載,從未見過似沈雲這般巧舌如簧之人。
隻不過是一件小小的違|規|之舉,居然被這般放大,硬是扯到了大帝和閻君的頭上。
更因此被罵得狗皿淋頭。
一瞬間,他百念纏心,怒氣攻心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其他鬼差見狀哭笑不得。
他們與王德安共事,身為同僚,自然了解他的德行。
王德安對夢韻岚的心思,他們也或多或少地猜到了一點。
雖然不屑,但也不便說破。
所以一直冷眼旁觀,選擇兩不相幫。
見沈雲罵得起勁,他們也樂得看熱鬧。
哪知王德安這麼不禁玩,居然被氣暈了過去。
張小天見機快,一把将王德安接住,使勁掐他的人中。
暈倒的王德安眼角微動,手臂不動聲色地拐了張小天一下。
張小天先是一愣,随後就反應了過來。
原來王頭兒這是裝暈,打算蒙混過去。
張小天為人機靈,忙道:“王頭兒急怒攻心,引動了内傷,你們繼續核對事宜,我先送他去療傷。
”
他一邊解釋,一邊擔起王德安往無常宮走去。
然而,沈雲卻不想就此放過王德安,又朝四周拱手道:“且慢!
諸位同道,可有道是‘路不平人人踩,理不公大家擺’。
沈某一介草莽,無力為這位夢姑娘做主,可沈某卻看不慣有人仗勢欺人。
所以沈某要為夢姑娘無端被取締資格說一句公道話。
此事若不給個說法,這考核的鬼差便不能離開。
今天就算是鬧到兩位無常大人那裡也絕不甘休!
我輩習武之人,當伸張正義!
還請諸位做個見證,讓損壞考核規矩之人受到懲戒!
”
沈雲冠冕堂皇,不動聲色地朝夢韻岚丢了一個眼神。
夢韻岚意會,刹那影後附體,梨花帶雨地掩面而泣,楚楚可憐。
衆人見狀,不禁心生恻隐。
他們已被沈雲的言語和氣勢感染,早已認同了沈雲的說法。
此時夢韻岚的柔弱無助,更是感同身受。
來參與考核之人,大多都是勤奮和心性堅毅之輩。
隻是一直苦于出身,所以武功在同階之中算不上多強。
鬼差的考核有多難他們深有體會,那是實實在在的拿命在拼。
大多數完成考核之人,和夢韻岚都有着相似的經曆。
能夠完成鬼差任務,多是依靠合作和智謀,亦或是利益的付出,少有獨立親自完成者。
他們沒有強橫的實力,卻為了無常宮的機會而苦苦掙紮。
其中的辛酸之處,唯有切身經曆過方才有所體會。
不知不覺地,衆人就站到了沈雲的那一邊。
再看夢韻岚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衆人隻覺得她甚是可憐。
千辛萬苦才取回太陽石完成任務,不料卻被從來沒有過的規矩剝奪了資格。
鬼差如此粗|暴橫行的行為,簡直令人發指。
不是她獨立完成的任務怎麼了?
在場結伴完成任務的多了去了,勞資也結伴了,你丫的不放開那個女孩沖我來,還算不算男人?
白陽子乃是心思機巧之人。
他察言觀色,見在場之人多有認同沈雲者,立刻擡手大喊:“這位兄台說得對!
此人隻是無常宮的一個鬼差,有什麼權力臨時更改考核的規矩?
如果我們的去留,隻是因他一口而定。
那這鬼差考核即便通過了,以後又如何能安心在無常宮立足?
若我們累積了幾千上萬的陰德想換取修煉之物,突然有人随随便便就剝奪掉我們的身份,那豈非白白出力?
”
“不錯!
諸位同道,此人今天擅自越權便要剝奪我小妹的鬼差資格。
那是否說明,以後執行鬼差任務,一樣有人能克扣我們的陰德點呢?
如此不公之地,實在令人心寒!
”
趙柔亦是機敏過人,趁勢煽風點火,不落其後。
“還請各位鬼差大哥就此事給個說法!
”
沈雲态度良好地朝其他鬼差拱手道。
“希望無常宮主持公道!
”
“還請無常宮給這三兄妹一個說法。
”
衆人此時也不再保持沉默,陸續有人聲援沈雲。
其他主持事宜的鬼差見狀,一下為難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要是給了說法,承認夢韻岚通過考核,駁的是無常宮的面子。
倘若要是不給,損的也是無常宮的名聲。
“要不……我們請無常大人出來做主?
”
張小天突然提議道。
王德安聞言不禁抖了一下,這種小事去驚動兩位主事的無常,他還想不想活了?
這張小天人不小腦子也不大,居然出了這麼一個馊主意。
“這位鬼差大哥所言甚是,此事理應請無常大人做主。
”
沈雲順杆兒爬,不給其他鬼差否定的機會。
“什麼人要找本座?
”
鬼差們正猶豫之時,耳畔突然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見不遠處,正有二三十人,列隊護着兩輛半開簾帳的辇車,緩緩朝無常宮駛來。
駛在前方的辇車,上面半躺着一位身着黑衣的威嚴男子。
後面的一輛,則端坐着一名身着白衣的貌美女子。
黑白無常!
鬼差們連忙躬身上前,單膝跪地,恭敬道:“屬下參見無常大人!
”連那暈倒的王德安也一道清醒了過來。
其他前來考核的武者,亦是有樣學樣,恭聲道:“見過無常大人!
”
黑白無常出現,周圍一下陷入了安靜之中。
在場之人,男子單膝跪地請安,女子則半蹲行禮。
隻有沈雲一個人,身闆挺直地站在那裡拱了拱手。
一旁的夢韻岚沒想到沈雲這麼“不懂禮儀”,黑白無常當面,居然不下跪行禮。
若惹惱了他們,小命就不保了。
她伸手去拉沈雲的衣角,可是沈雲沒有理會。
發現這一幕的不止夢韻岚,其他人很快也将目光投到沈雲身上。
“前方何人?
見到無常大人還不行禮,大膽!
”
辇車邊上,一名鬼差指着沈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