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紋破邪刀不僅鋒利堅韌,更是至陽之刀,善能克制陰魂一類,與沈雲的極陽真氣亦是相得益彰。
沈雲對之愛不釋手,簡單詢問了價格。
五千兩黃金!
價格十分公道,不過很可惜,沈大公子沒有這麼多錢,而且從一開始也沒想過用錢來交易。
他以折中之法,用三首曾經在秦國傳唱過的五品珍曲交易。
這厮自了解到曲子的品階之後,已是精明了許多,不再随意用全新的曲子交易,收起了“胡來”的行為。
楊缪怡欣然答應。
沈雲拿出的曲子品階不低,雖然不是全新的曲子,但價值足以和神兵比肩。
如此交易,雙方都不吃虧。
拿到寶刀以後,沈雲便離開了藏兵閣。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楊缪怡若有所思。
她對沈雲用五品珍曲交換神兵略感意外。
并非她占了多大的便宜,而是五品珍曲有提升領悟力,以及增加五倍修煉速度的功效。
它們放在哪裡都是難得之物,沒想到沈雲竟會這般舍得。
楊家雖然家大業大,五品珍曲亦有不少。
可樂曲一道如同武學之道,需要不斷注入新的東西,取長補短,方才有新的領悟和提升。
因此,一首從未聽過的曲子,盡管并不全新。
可價值從來不會因為同類的數量而産生變化。
也正因如此,所以這東西和武學秘籍一樣,幾乎不會貶值,一向鮮少有人拿來交易。
須知這個世界,可還有樂道存在。
若是專修樂道之人遇見,他們并不介意用大價錢來交換。
藏兵閣窗前,當楊缪怡的視線裡再沒有沈雲的背影時。
她嘴唇微動,傳音道:“婉兒,記下此人的相貌,吩咐人去查一查。
”
楊缪怡對沈雲産生了好奇,想一探究竟。
她已經許久沒有去過無常宮,所以并不知道沈雲乃是她的同僚。
“是,小姐!
”婉兒恭敬應聲,随即就退了下去。
……………………
沈雲拿到了寶刀,随後便到驿站乘飛鳥離開了酆都城,來到百裡之外的惡鬼原。
此地原是一處祭坑,不知何故,曾埋葬過無數人妖兩族。
由于在此冤死的生靈太多,以緻于死氣太重,至今怨氣沖天。
傳聞當初許多被祭奠的生靈,都是含恨而死。
死後皆不願意輪回轉生,留在此地抛棄善念,聚惡成靈,終成陰魂不散。
因此,惡鬼原的陰魂,皆是由世間十惡之念聚成。
他們陰煞極重,對所有生靈都十分仇視。
哪怕是武功高深之人,也不敢在此久待。
倘若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陰魂圍攻,繼而陰煞入體而死,成為陰魂的一員。
沈雲對此地亦是畏懼三分,之所以獨身來此,乃是為了修煉地藏渡生刀。
地藏渡生刀第一式,名為‘念善心’。
它需要引惡念纏身,以惡念壯大刀法威力去殺伐。
‘念善心’并非是讓修煉之人心存善念。
相反,這式刀法所指,乃是藏在敵人心中的善念。
沈雲初看之時,隻覺這簡直荒謬得緊。
生死搏殺的人,有幾人能對敵人心存善念?
這豈非與送命無異!
然而,當他再看之後,便折服于地藏王創刀之時的奇思。
‘念善心’,乃是以内力催動刀法,在搏殺中以刀勢化刀意,強行吸納敵人心中的一切惡念纏身,繼而化為自己刀鋒上的殺意。
使敵人在争鬥時隻留下嬰兒般的至善,徹底喪失殺伐争鬥之心,使之再難揮動手中的屠刀。
彼時,修煉地藏渡生刀之人,再斬出刀意取敵之首,送敵人去超度。
實乃‘棄汝手中屠刀,由吾殺汝除惡,助吾立地成佛’!
刀鋒之下不留生機,實實在在的殺戮之刀!
惡鬼原邊緣,沈雲持刀演練刀法,企圖借助此地陰魂陰煞修煉。
隻是出于安全考慮,他沒有深入其中。
惡鬼原方圓足有千裡之距,随着歲月變遷,陰煞最濃的中|央深處,早已生出了比肩神境的陰神。
許多神境來此也不敢橫沖直撞,他一個僞大宗師,更加得規規矩矩。
沈雲按照功法描述,一遍又一遍地揮動刀鋒,試圖以刀法生刀勢,吸收惡念纏身,嘗試演化刀意。
他苦練不停,仔細揣摩刀法。
這一類武學的修煉與内功不同,内功他可以用樂曲相助,提升修煉速度。
但這類武學不行,隻能實打實地苦修。
一個時辰後,惡鬼原某處邊緣。
雷紋破邪刀紅芒逼人,地藏渡生刀簡單淩厲,氣勢驚人,沒有絲毫花哨的詭谲。
炙熱陽剛的刀芒晃眼,驚得那些十惡陰魂無不退避三舍,攪得陰煞之氣紊亂離身。
然則,沈雲越練眉頭皺得越深。
以他的武功境界,熟悉刀法并不困難,很容易就信手拈來。
可這并不代表他已經掌握了這門刀法。
相反,他感覺真正的地藏渡生刀,離他越來越遠。
動作一滞,他停下了演練,緊鎖眉頭道:“地藏渡生刀之講究的是刀意而非刀法,刀法隻是催動刀意的東西。
我如此練下去,體悟不出刀意,便永遠不得真傳。
刀法再精妙,亦是舍本逐末。
對付普通的陰魂尚可,以後卻是難有大成就。
”
他将雷紋破邪刀收起,索性在惡鬼原上閉目感悟,于腦海裡演繹刀法!
“念善心,念善心……念善的是敵人,而自己要做的,乃是引惡念,執念,邪念,各種真邪入體化為己用……”
沈雲結合刀法反思己身。
他練出的地藏渡生刀,淩厲非常,殺意滔滔。
刀法一起,連十惡陰魂也不敢近身,逼得陰煞退避。
可刀法真意,卻需要惡念入體為己用。
如今沒有陰魂纏身,他根本連入門也算不上。
縱然刀法練到娴熟無比,也隻能算是高深而已。
他收斂氣息,真氣蟄伏在丹田,身上頓時宛如一潭死水,沒有一點波動産生。
惡鬼原上的陰魂在周圍遊蕩,見他沒有了動靜,才終于慢慢地靠近。
陰魂圍着他繞了幾圈,确認他真個沒了任何反應,然後面貌陡然猙獰起來,沖也似的沒入他的體内,争先恐後。
連那些先前被刀法逼退的陰煞,也很快侵入了他的體内。
惡靈陰魂入體,沈雲驟然臉色大變。
陰魂屬陰,他的真氣屬陽,二者于丹田剛一相遇,便立即相沖。
此刻,他隻覺丹田裡宛如水火交鋒,互不相讓。
冷熱交纏下,陰陽難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沈雲不敢讓丹田成為戰場,立即将這兩股互不相融的力量引向四肢。
然後再以極陽真氣護住丹田,方才開始在冷熱焦灼的劇痛中體悟。
惡鬼原的陰魂乃是聚惡成靈,陰煞也不知在此盤踞了多少年,到底由多少冤魂的惡念怨氣彙成,無人得知,但卻至陰至邪至惡。
眼下,這些邪穢與極陽真氣交彙,在沈雲的體内暴|動作亂,令他苦不堪言。
“唔……”
體悟中,沈雲忍不住一聲悶哼,嘴角溢出鮮皿。
他五官糾纏,細密的汗珠遍布額頭,身子也微微顫抖。
咬得咯咯作響的牙關,無不表明他此刻并不好受。
這不僅是對身體的煎熬,更是對精神的考驗。
十惡之念萦繞在心,時時刻刻要奪他心智,将他拉入永不輪回的深淵,令他不斷在善惡間徘徊掙紮。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夜幕降臨,朝|陽又升,外界晝夜交替了幾次,沈雲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依然站在那裡,不斷心念‘念善心’,欲求得真意,破此困境。
放佛間,他記起了張小天對地藏王的講述。
至孝慈悲、殺戮刀法……明明兩個不能融入到一起的東西,卻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極不合理。
“至孝之善,為何手舉屠刀,鍛衆生善念,獨證佛道……”
沈雲一邊緊守心中清明,叩心而問;一邊在心間演繹刀法,抵擋内侵陰邪。
伴随越來越多的陰魂入體,他來回地感受惡念叢生之邪,想要放棄善念作惡。
但又不斷以刀法除之,企圖從極惡念中尋求解脫。
善惡交替間,蓦然,他問自己!
‘念善心’引的是惡,斬的真的是善嗎?
一念起,他突然明悟。
世人皆有善惡兩面,正因人心詭谲,方才有人的存在。
沒有至純之善,也沒有至惡之人。
地藏王殺戮的不是生靈,而是世間的邪穢和僞善。
世人食肉者千萬,皆是自由;不信佛法三寶亦無可厚非。
佛祖隻因感到了輕慢,便以此懲罰。
倘若佛主果真五蘊皆空,又為何生怒懲戒世人?
既然散盡家财不可救母,那便殺出一條坦途,揭露佛義僞善。
他雖已修佛,但執意許下永無可能的宏願,也永不證那虛僞的佛!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念善心,以彼之惡念虛僞,攻彼殘留之善。
如果信佛放下了屠刀,彼時面對惡人,飲恨身亡,方知放下屠刀,立地不可成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
沈雲喃喃自語,嘴角泛起了笑意。
倏爾,他猛然睜開雙眼,爆|射出層層刀意。
雷紋破邪刀再次握在手中,三天三夜的陰魂陰煞擠壓在體内。
這一刻,在極陽真氣激蕩之下,所有邪穢頓時驚惶無措。
随後,又身不由己地湧向沈雲的右臂,放佛受到召喚般凝聚在刀鋒之上。
一瞬間,沈雲體内的所有邪穢便全部消失。
他橫刀而起,淩空劈下。
那早已彙聚在刀鋒邪穢,在這一刻竟陰極而生陽,淪為道道刀意彙成一股脫刀而出!
“轟!
”
刀意劈在大地之上,劃出一道深溝。
所過之處,陰魂消散,陰煞焚燒,劈出了一處淨土。
‘念善心’,地藏渡生刀第一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