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大三學生,為了完成社會實踐在福利院當義工,看起來很勤快,活潑開朗,負責孩子們的遊戲課;
鐘健,白領,周六日會來福利院,為孩子們上文化課,看起來文質彬彬,據說是真正的愛心人士,在福利院做義工已經兩年了;
小哲,職業不明,來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一呆好幾天,有時候幾個月都消失不見,屬于間歇性愛心泛濫者,上一次出現在一個月前。
剩下的就是周院長和李副院長,福利院元老級别的人物,這兩個人,金妙言不願懷疑。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睡着,在睡夢中,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第二天一大早,金妙言就睡不着了,她平時愛懶床,今天卻早早醒來,看着旁邊睡得一臉恬靜的笑笑,暗自鼓足勇氣,決定報警。
兩個人一起吃完早餐,她覺得是時候給笑笑一點心裡準備了。
收拾碗筷當間,她很認真地看着笑笑:“姐姐一會兒會帶你去見警察叔叔,讓警察叔叔去抓福利院的壞人,好不好?
”見笑笑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她乘勝追擊:“你要相信警察叔叔,他們一定會保護好笑笑的。
但是,警察叔叔問起你來,你要對警察叔叔說實話,好嗎?
”笑笑猶豫了好久,才重重地點了點頭,也許,内心對警察的崇拜讓笑笑可以放下心中的負擔,放心袒露心聲,金妙言也迫切要知道,那個欺負笑笑的混蛋到底是誰。
這件事情,在福利院掀起了軒然大波,看着進進出出的警察,周院長臉色很難看。
“妙言,你做得沒有錯,但是你也要替福利院考慮一下,現在福利院正受全市的關注,突然捅出這麼一個醜聞,民政局局長今天找了我五次,讓我無論如何都把這件事壓下去,不然他的官帽恐怕要保不住了,可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老院長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他的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臉上就跟吃多了包子一樣――全是褶。
“你看,你能不能先去公安局澄清一下,趁着笑笑還沒有做法醫監測,把這件事往後拖一拖・老院長祈求地看着金妙言。
看着他這個樣子,妙言突然覺得,身為福利院長的他,也許根本就不愛這些孩子。
如果笑笑是他的親生女兒,他還會如此淡定地說“這件事先擱一擱”嗎?
“周院長,不如這樣,”妙言優雅地起身,看着他。
“您也别求我,畢竟公安局已經立案了,不如您去勸欺負了笑笑的人去自首,一旦兇手投案,這個節骨眼上,市裡自然會做到不讓外人知曉,所以,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沒有看老院長的反應,她就起身走了,甩手重重地關上了院長室的門。
走出福利院,坐在車裡,她的心情還是無法平複,隻能将頭靠在方向盤上唉聲歎氣。
世界本應黑白分明,可為什麼,如今遇到的人和事讓她無法看清它們的色彩。
如果清和在這裡就好了,他會微笑地告訴她應該怎樣做,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他是她最堅強的後盾,妙言在他的庇護下可以永遠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想着想着,她抽泣起來,她太無助了,卻還要去拯救一個比她還無助的人。
心裡正難受呢,聽到外面有人拍車窗,她淚眼朦胧地擡頭一看,是辛格。
不情願地搖下玻璃,甕聲甕氣地問:“幹嘛?
”
辛格不理會金妙言滿臉厭煩的表情,自顧自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上,還是一臉的冷若冰霜:“你剛才和周院長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
“你不會是來替周院長做說客的吧?
”她警惕地看着這個自來熟的家夥,渾身的刺都豎起來了。
“我覺得你做得沒錯。
”辛格臉上還是淡淡的,似乎是自己跟自己說話:“我已經跟老周表态了,如果他不能給笑笑一個公道,我就撤回在福利院的所有資金,他知道該怎麼做。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高聳的鼻子和寬厚的下巴似乎都藏在陰影裡。
“這樣做,是不是・妙言有些不忍心,畢竟周院長承受着多方的壓力,而且,她頂瞧不上這種靠威脅來解決問題的方式。
辛格納悶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冷漠而強硬:“你不要管我的做事方式,能達到目的就行了,要是大家都像你,苦哈哈地去求人,這幫官僚,犧牲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大不了,一定不會理你。
”丢下這樣一句話,辛格就下車了。
妙言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又開始恍惚,難怪電視中的反面角色最容易出彩,那些壞到掉渣的家夥偶爾良心發現做點好事,足以讓人感激涕零。
第二天,法醫的鑒定結果就出來了,笑笑yindao充皿,處空女膜破裂,身上有多處擦傷,萬幸的是,因為發現得及時,警察采集到了罪犯的體液,鑒于這份報告,公安局正式立案偵查,很快,就有幾名警察叫福利院的男性工作人員挨個兒問話,還采集了他們的DNA,臨走時,一名警員特意向妙言保證,抓住兇手,指日可待。
妙言和他握了握手,連連說謝謝,她故意沒有去看旁邊臉色鐵青的院長,自從爸爸離開後,她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委曲求全,但她願意為笑笑勇敢一次。
整個晚上,金妙言像一頭焦躁的獅子一樣坐立不安,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她迫切想知道案件的進展,可又遲遲等不到警察的電話。
正煩悶的時候,手機響起,是辛格的電話,他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好像沒有那麼讨厭了,而他傳達的消息,更是讓妙言安心不少。
福利院的李副院長主動投案自首,承認侵犯了笑笑,同時還交代,他這幾年來陸陸續續還侵犯過福利院四個女孩,因為那些孩子智力都有些問題,不會告發他,再加上管理阿姨不太細心,發現孩子異常也不關心,這才任由他逍遙法外了這麼久。
“真沒想到會是他。
”金妙言手指冰涼,心有餘悸,笑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的一個,這樣的衣冠禽獸居然身居要職、為非作歹,孩子們太可憐了。
辛格的聲音聽起來也不輕松:“他一定想不到會栽在你這個新來的小丫頭手裡!
”
這話讓她有些小得意:“那是,他多行不義,總要有人替天行道!
”
“哈哈,”辛格爽朗的笑了:“看不出來嘛,原來金小姐不是野蠻粗魯,而是走得匡扶正義的俠女路線!
”
妙言嗤嗤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恍惚間她好像感受到他熱熱的鼻息通過聽筒落在她的耳後,臉随即像喝醉酒一樣燒了起來・她微笑着進入了夢鄉:“俠女?
這個評價真帶勁!
”
今天福利院的氣氛真怪異,金妙言從一進門就感受到了,幾個義工在她背後指指點點,一個年紀大點的小孩跑過偷偷告訴她,周院長因為笑笑的事受到牽連,上頭委婉地建議他讓賢,然後還神秘地囑咐她:“妙言姐姐,他們都說是你害院長爺爺這樣的,不如這兩天你先回家避一避吧。
”她輕輕地撫了撫孩子的頭,歎了口氣,心中惴惴不安,院長的确被她害得不輕,難怪福利院其他人目光裡都帶有敵意。
“金妙言,周院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孫主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妙言仿佛能聽到她的心聲:現在的年輕人啊,無情無義,如今周老連院長都沒得做了,看你以後怎麼在這個福利院呆下去。
帶着幾分忐忑,金妙言來到院長辦公室門口,做了個深呼吸,膽戰心驚地敲了敲門,暗暗做好了接受暴風雨洗禮的打算。
“進來!
”周院長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她推門進來,看到辛格也在,不知怎的,不安的内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緊繃着的弦一旦松懈下來,她兇中反而生出一股愛咋滴咋滴的豪氣,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會客椅上,裝作若無其事地等待院長指示。
“妙言啊,我今天就要退位讓賢了。
”周院長呷了一口杯子裡的茶,他這樣的開場白讓她有些尴尬,忙收起才擺出的嚣張範兒,正襟危坐,嗫嚅道:“院長,這事都怪我,我辦事魯莽,連累您了。
”
表面謙卑,她内心早已盤算好了,如果周院長不接受她的道歉,她就再拿出幾百萬來重新蓋座福利院送他,反正自己有的是錢。
“孩子,我今天叫你來,不是要責怪你。
”周院長又呷了口茶。
他說話辦事都是溫吞吞的,是那種老派好人的形象,金妙言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因為笑笑的事情那樣罵他,他所處的位置不同,立場自然也不能和她完全一樣。
“那天你的一番話,算是徹底把我罵醒了。
”周院長眼裡含着笑,沒有絲毫責備:“我在大學裡教了一輩子書,早就養成了不争不搶、逆來順受的性格,這樣的性格,根本保護不了我的孩子們,”見金妙言想要說什麼,他擡起頭來擺擺手,示意她聽自己說完:“這份工作不容易做,尤其是現在要和‘上面’打交道,是我最不擅長的,如今有借口退休,我求之不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