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雖然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賀綸,但知道馮鑫經過她身邊時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微笑。
喲,死太監居然會笑。
而她又素來習慣被賀綸甩臉子,沒多會就将冷心冷面的他抛諸腦後。
賀綸的書房隻要人不在必上鎖,且門口還有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一看就不好惹,湯媛散步似的路過,大緻了解了下情況。
這日消失三天的順娘總算露面。
她是江湖人,最不耐煩那等袅袅娜娜的屈膝福禮,如今與湯媛混熟,終于可以抱拳打招呼。
她一出現,必定有陸小六消息。
陸韬手底下的人遍布三教九流,果真如順娘所言,隻要人在俞州,就不可能探不出風聲。
而這次花了七八天才探出這麼一點線索簡直就是生平大辱。
但也可能是遇到了極端狡詐陰險之徒。
順娘灌了口茶,攸關生死,她也不敢隐瞞,于是将事情來龍去脈詳細的述說了一遍。
此番陸小六極有可能兇多吉少。
原來那日告别昆侖奴主仆後,那少年不知用什麼手段隐藏了老叟,并未被守門的兵卒察覺。
從這裡順娘就推斷少年可能不是善類。
入城大約三日,順娘的人又從一個賣藥的老翁口中得知他遇到三個奇怪的客官。
分别是魁梧的車夫,背上趴着瘦骨嶙峋的老頭,但沒看清模樣,還有一個少年人,個子挺高挺瘦,但具體模樣也是說不清,大概是長得太普通了。
然而綜合各方面考慮,順娘斷定這絕對是昆侖奴主仆在城外遇到的三人。
湯媛壓根就沒仔細聽順娘是如何推斷的,驚駭的神情還停留在那句“他們别的不要,隻拿走了賣藥翁的一捆薄荷草”。
薄荷!
一瞬間她仿佛嗅到了夾着薄荷氣息的殺意揮刃砍來!
還有三清觀路上莫名其妙的刺殺!
緊接着又想起去年的玉泉山遭遇,殺手抓她就是為了刺探幹爹底細。
一股尤為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幹爹已然落入了殺她的薄荷強人掌中!
或者說那強人原就是幹爹的仇人!
可她顧不上擔憂和害怕,反而迅速打起精神,追問順娘,“接下來該怎樣找到那個少年?
”
這就是最難的地方。
少年既然有心隐藏陸小六行蹤,出門自然也不會帶在身邊,且這少年偏偏又長得太過普通,至今無人具體說的清他的長相。
所以順娘做了好幾手準備,“首先我讓兩個屬下打扮成山裡采藥的,每日在擔子裡放一捆薄荷草引他上鈎。
另一則,萬一他不需要薄荷草,我的人也已經聯合本地丐幫,挨家挨戶的摸排,哪家客棧哪家農舍有可疑的借宿者必定瞞不過咱們的眼睛。
”
至于如何摸排,其中涉及到一些江湖隐秘,順娘隻簡略交代并未詳說。
湯媛心竅玲珑,當下并不多問,反正問了也幫不上忙。
不管是大海撈針還是純粹碰運氣,次日她便攜着枇杷在藥鋪附近閑逛,哪怕隻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希望,她也得試試。
此外枇杷又多帶了六名武藝高強的女子,混在人群随時保護或者說發現歹人随時好活捉。
她跟薄荷強人交過手,太他娘的厲害了,但她自認也不弱,再有六個幫手,活捉他輕而易舉。
俞州市集發達,随着日頭升高,愈發熙攘,而湯媛晃了半晌一無所獲,還不如去茶樓,那裡消息靈通,人來人往,很适合觀察街道如梭的人流。
枇杷覺得有道理,這才走了幾步,已不知有多少雙*辣的眼睛偷瞄湯媛。
她狠狠的瞪了回去,最終雙拳難敵四手,隻好建議湯媛用絲帕蒙臉,如此視野比戴帷帽開闊還能有效防止登徒子。
二人好不容易尋到一家沒那麼擁擠的茶樓,當下付了足夠的銀錢來到二樓,但并未包雅間,隻選了用兩扇屏風簡單遮擋的臨窗雅座,而扮成普通百姓的六名護衛則散坐周圍,随時候命。
看茶的年輕夥計十分熱情,也可能是因為樓上的客人比樓下的有錢,他殷勤的先給湯媛和枇杷二人倒了兩碗免費的大麥茶,這才含笑道,“敢問二位姑娘,想要喝綠茶黑茶還是紅茶?
小店建議二位不如點黑茶或者紅茶,老闆娘說但凡來這裡的姑娘沒有不愛這個的,養身。
”
湯媛哪有心情喝茶,随口道,“就照你說的來一壺吧。
”
“好嘞!
請問需不需要茶博士?
那可能要勞煩您等上片刻,如果客官不嫌棄的話小的也可以代勞,等排上号,小的再為您請來,如何?
”
“都不需要。
”
大概從未遇到如此随意的有錢客官,小二愣了下,立刻笑着退出,但不點茶博士就意味着少一筆收入,是以,當這小二再次出現時話就少了很多,顯然沒有一開始熱情。
枇杷将茶水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這才放心的為湯媛斟滿,搞得她們好像不是來說強人而是怕被強人捉。
不過江湖人出門在外,這些習慣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湯媛尊重人家的習慣,并不拿來打趣。
但好奇的問,“我見你在外面吃東西都要聞一聞,難道有什麼不對你還能聞出?
”
那是。
枇杷驕傲道,“我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辨識各類毒物。
你别看我功夫爛,那方面我也算技術型人才。
”
不然憑什麼被賀綸看中?
遺憾的是最後還是被刷了下來,幸而有湯媛,使得她有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
說話間兩人已經喝了片刻,卻見那小二還立在桌畔,慢吞吞的布置茶點,他不冷不熱道,“看你這樣應是終南派唐先生門下。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但論毒物還是要略遜苗疆一籌。
以你的資曆,隻聞一聞,顯然還達不到堪破惠必氏醉雲釀的水準。
”
他的話音未落,修長的手指已經在枇杷耳後按了下,“此毒無解,回家找你師父吧,正好也讓我看看他有沒有退步。
”
卻說發生了這樣的事,湯媛為何還能正襟危坐端着茶,連吭都不吭一聲?
因為她從咽下第二口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就連舌根也僵硬,隻能無助的瞪着侃侃而談的枇杷。
你,你是誰,想幹啥?
湯媛驚駭的瞪着面無表情的店小二,眼睜睜看他轉過身,在臉上抹了把,似是川劇變臉一般又成了另一個人,然後迅速脫下外套,露出裡面普通的長衫,眼前已然沒有了店小二,隻剩一介布衣書生。
賀維笑着拍拍湯媛的臉,“老實點,否則要你死。
”說完俯身抱起她,似一片羽毛飄出了窗外,眨眼躍上屋檐。
樓下人來人往,竟無人注意到這詭異的一幕。
啊,啊!
湯媛連續試了幾番,如何也發不出腔調,耳畔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便是自己心髒撲通撲通的劇烈顫動。
為何要抓她?
難道與幹爹有關?
想到這個可能性,湯媛渾身僵硬。
為啥沒人擡頭朝天上看?
下面這麼多人,隻要有一人擡頭看看,幫她尖叫一聲,她就有救了!
大概嫌她轉來轉去的眼珠不夠安分,強人砍了她一記手刀,湯媛兩眼發花,等她再次醒來已不知身在何處,劫持自己的強人一面問陸小六醒沒醒一面将她丢在地上,還踢了踢她,“别裝死,待會有你受的。
”
賀維含了一粒薄荷丸,對屬下道,“把她單獨關一間。
”
說完,慢慢蹲下/身,扯起驚恐的女孩,“我說話不愛重複第二遍,聽好了,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然賀綸也救不了你。
”
此時房間還站了三名彪形大漢,似是很聽少年人的話,但看清湯媛臉蛋兒那一刻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小娘們!
他們征詢般小心翼翼的看向賀維,“主上,可不可以碰這個女人?
”
賀維看向明顯縮成一團的湯媛,“看見了沒,大家都很喜歡你,如果你不乖,我也沒辦法的,知道嗎?
”
知道知道,大哥你說啥我都知道!
湯媛尖叫着避開其中一人的鹹豬手。
忙完正事再玩,别弄死了。
賀維警告的瞪了那人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