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京師,最忙的人不是賀緘,是甄閣老。
可憐他運籌帷幄半輩子,卻攤上賀纓這個豬隊友。
現在也不指望豬隊友能幫啥大忙,隻要不拖後腿,他就要給列祖列宗燒高香。
話說賀綸一天不死,甄閣老就一日寝食難安,期間還得捏着鼻子暗中相助賀緘,助完之後又是心焦神躁,唯恐賀緘超出自己的控制範圍。
所以他天天盼着賀綸死啊,結果賀綸非但沒死,還成了幾位成年皇子之中最早當爹的!
氣得甄閣老在家負手走來走去,徹夜未眠。
湯媛坐穩胎像的事很快傳遍六宮上下。
就連宗人府幾個老家夥也聽了一耳朵,子嗣,關系着皇室命脈,更關系着百年國祚,倘若這一胎再是個男丁,那就是嫡長皇孫啊!
次日就聽幾個老家夥私下議論紛紛,去年短短數月連失三位皇子,實乃建朝以來最不祥的一年。
好在上天垂憐,降下嫡長皇孫,可千萬别再出啥岔子!
什麼皇孫,毛都沒見一根就能斷男女?
甄閣老暗暗冷笑,說不定是個死的呢。
有新晉的大學士還不太清楚其中内.幕,此刻正聽老人家普及内廷秘聞。
夭折的不就老七一個?
哪來的三位?
原來老七溺水而亡之後,章皇後肚子裡的老八也沒能保住,就此落下病根,這樣的女人再也經不起半點浩劫,誰知又懷上了老九。
裕王,哦不,懷平郡王去遼東的第六日,老九就沒啦,想來皇後娘娘哀傷過度。
講的人意味深長的看向庚王府的方向,聽的人吓得脖子一縮,不敢再往深處想。
遼東下了一夜的雪,花樹都被壓彎腰。
清閑下來的賀綸每日天不亮照舊去山上練劍打坐,偶爾也會跟當地的幾位政.要喝喝茶聽聽小曲,但他又跟旁人不一樣,他不捧角兒。
哪怕是再漂亮的小花旦送上門,也沒見他留下來受用,最多似笑非笑的點評兩句,但再多的可就沒了。
于是郡王爺懼内的流言就此傳了開來。
再思及他身邊連個妾室也沒有,簡直不敢想象平時是如何過日子的!
難不成每日就這樣幹熬,跟和尚有甚分别?
又不是窮的隻知種地的莊稼漢,何苦憋屈自己啊!
也由此可見郡王妃是個多麼暴虐善妒的女人!
自己挺個大肚子也不讓夫君好過,《女戒》什麼的都讀到狗肚子裡了,真真是小門小戶出生,沒有規矩!
其實男人在其中最多嘀咕嘀咕郡王懼内,當做香.豔秘聞調侃調侃,反倒是女人,不依不饒的嘲笑,仿佛那個受盡委屈的不是郡王爺而是自家男人。
但真要是換成自家男人,給自己男人安排侍妾,她們深明大義的嘴臉當場就能爆.炸!
她們便是俞夫人和她的手帕交。
當然,這些嘲笑的話也是避開人說的,她們還沒有那個膽子下郡王妃的臉。
而大部分女人最多羨慕一下酸一下,過後照樣過自己的日子。
像懷平郡王這樣的皇親國戚,當地的官員聽過,還聽過不止一個,不管一開始是多麼的躊躇滿懷,最終都将化為腐朽。
不知這位年輕的小郡王爺最後會如何?
如此年輕,卻住在極為老舊的兇宅中,不若從西方極樂跌入十八層地獄,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光明的希望?
但他們很樂意捧着郡王爺,不斷引.誘他嘗試紙醉金迷的玩樂,以期磨平他鋒利的鬥志,這也是甄閣老對他的期許。
年輕人學好不容易,但學壞那真是太簡單了,況且賀綸還如此的年輕,那些表面恭敬的官員都夠做他外祖父了,又怎會将他放在眼裡。
不管是别有居心還是隔岸觀望,他們都等着看小郡王爺的下場。
這日,嬌彤将珍珠粉調入鮮花汁子,慢慢攪勻,跟嬌卉兩個按照白媽媽所示手法輕輕塗抹湯媛凸.起的小腹。
“除了這裡,還有腿上,最好連屁.股也塗滿。
”白媽媽守在一旁耐心教導。
女兒家哪個不希望自己在中意的男人眼裡美豔不可方物?
湯媛當然也不例外。
可美豔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又是塗又是抹,完了再去淨房沖洗,湯媛早已累的直打盹。
她身子骨不如從前,顯懷以後漸漸的嬌氣,在院子裡走半個時辰就會頭暈眼花。
當嬌卉俯身為她塗抹最後一層保濕作用的香膏時,她已經迷迷糊糊睡着,半個時辰後才慵懶的睜開眼,也不知賀綸何時過來的,大約是沒想到她會忽然睜眸,凝注的目光竟有點兒狼狽,旋即又笑了起來,輕吻她腹部,“這麼香,一定如阿媛般漂亮。
”
賀綸極少說恭維她的話兒,所以每一句都聽起來都極有分量。
恰好湯媛也在為身材走形而暗暗自卑,此刻聞言,眸光早已難以自抑的亮了亮。
許是激動了點,她忽然皺了皺眉,掩口咳嗽起來,這回不若從前,咳幾聲就停歇,竟連續的咳,粉腮漸漸憋得通紅。
賀綸面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