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楚越聯兵吳師抵敵
閻懷遠到底是國丈,自解甲從政,調來郢都任職後,仗着女兒甄梅妃權主六宮,滿朝文武誰不崇而戴之,恭而敬之!
他自己則因此更加專橫跋扈了,有誰不順其心,不随其意,便在女兒面前訴委屈,女兒則枕邊言與昭王,于是這個人便禍從天降,或削職,或放官,或治罪,隻憑昭王的嘴一張一閉,至于閻懷遠跟孫子的交易,每月從吳國取得的财寶,自然無人知曉,他很以此為自豪和榮耀,隻是不能言與他人。
他與孫子配合得很默契,第一個任務就完成得很出色,頗得孫子賞識。
孫子聽了風胡子的報告,臉上浮現着會心的微笑,再付給他更多的賞金,風胡子不禁一怔,說道:“赴楚前我已拿過很多旅費,元帥今日為何又多作破費?
”
孫子微笑着說:“不多,不多,如此菲薄之賞,實難酬閣下之大功。
倘與楚一戰,欲收此效,不知要耗費多少财物,要有多少将士皿染疆場,因此,閣下之恩,吳當傳與子孫,永世不忘!
”
孫子率直之言,令風胡子感動不已。
楚昭王自從得了湛盧寶劍之後,日益心高氣傲,全不把吳國放在眼裡。
既然楚興吳亡是天意,不必再苦苦争鬥,隻待天賜機宜,一舉滅之。
于是他一方面隐于後宮,不問國政,與甄梅妃淫樂無窮;一方面頒旨全國,修史、建廟、築祠、樹碑、立傳,以征其聖德,舉國上下,彌漫着靜谧、安詳、和樂的氣氛,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子西、囊瓦、沈尹戌與衆多臣僚們的心情卻并不像昭王那樣輕松自在,堂堂強楚,與不屑一顧的弱吳交戰,卻屢戰屢敗,這是莫大的恥辱,這恥辱使他們不服,不安,無顔見世人。
他們連連舉行會議,請昭王參加,昭王十分冷漠,不肯出席,他們便自己争議。
大家都知道,吳之元帥兼軍師孫武是個兵法大家,他著有《兵法》十三篇,聞名于世。
但孫武究竟是怎樣的兵法家,他的十三篇《兵法》到底都寫了些什麼,誰也說不清楚。
大家都在捉摸孫武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似乎神秘莫測。
他雖說出身将門,是軍事世家之後,但他本人卻從未領兵打過仗,無叱咤風雲之曆史,無令敵喪膽之赫赫戰功,何以會著成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兵法理論呢?
倘說他并無真才實學,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那麼,阖闾為何要舍棄夫概和伍子胥不用,而将舉國之兵交他統領呢?
将整個兵權交與異國之将,這在曆史上尚屬罕見。
須知,阖闾非昏庸之君,七年前的雞父之勝,全賴他的策劃與指揮,繼而刺王僚,除慶忌,請孫武出山。
孫武任吳之三軍統帥之後,便又懲治腐敗,整頓吏治,富國強兵。
由此看來,孫武乃星宿下凡,異人天授,亦未可知。
單看孫武所指揮的讨伐叛臣和吳楚邊境上的這次戰鬥,也讓人捉摸不透。
他以極少的代價滅了鐘吾與徐,拿下了養邑城,不費吹灰之力地攻克了灊邑城,燒毀了楚國囤積于邊境上的數千石糧食。
這就足以證明,孫武确非等閑之輩,《孫子兵法》确是非同尋常。
然而他卻似乎十分膽小,總是東躲西避,不敢與楚軍主力交鋒,不敢與沈司馬相敵,可見孫武毫無大将氣度。
有人說,踩死一隻螞蟻,宰一隻雞,算不得英雄,孫武讨伐鐘吾與徐那樣的小國,猶鶴立雞群,自然戰無不勝。
掩餘與燭庸二吳叛臣本來就是楚設在邊境上的擋箭牌,為吳将斬殺,亦屬必然。
至于灊邑失陷,軍糧被焚,似乎亦在意料之中,其守将閻懷遠,本就肩不能擔,手不能提,何能披挂上陣以迎敵!
用他守城,無異于以肉投餒虎。
孫武對楚之名将則又當别論,回避周旋,不敢交鋒,這正反映了他的真正本領與真實水平。
小小吳國,斷然無條件與強楚相敵,若敵,則必如以卵擊石,碰得粉碎。
沈尹戌本人則認為,吳軍之所以不肯與楚軍交鋒,并非怯敵,而是戰略需要,這是襲晉荀罂(yīng)三分四軍疲楚之故智,乃長期消耗疲敵之戰略,楚當總結教訓,不可再堕孫武圈套。
意見相左,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難以形成統一的意見。
然而,楚連年受吳侵擾,在北方又失去牽制吳國之徐國與扶植中之養邑,卻是有目共睹的現實;不甘為吳之下,更不能坐以待斃,也是大家的共同心願。
經過反複協商,決定南聯越國,共同伐吳。
對此,昭王采取無所謂的态度——天意既定,吳國必亡,何必興師動衆!
伐伐也好,一則給吳點眼色看看,二則久無戰事,将領們盡惹是生非,養成怠惰腐化的習性。
他對子西與囊瓦說:“區區小事,何必問我,汝輩自可專決。
”這自然是兩位令尹所求之不得的,于是形成了一個聯越伐吳的實施方案。
越與吳皆為“斷發文身”之族。
越離中原較遠,所以其文化更為落後。
自與吳壽夢接觸以後,間接接受到中原文化,最主要的标志是使用鐵鑄的生産工具和武器,發展航運事業,因之交通貿易逐漸發達,人口亦日漸繁衍;加以越君允常幹練有為,故遂能形成一個大國。
越國因其勢力日漸膨脹,便與吳國頻繁發生沖突。
吳越間的沖突,早在吳王壽夢時代就已經開始,如吳王夷末為越俘所刺。
可見在夷末時代,吳越已有戰争。
又自楚國勢力東進達于淮河流域,晉景公聯結吳國以制楚。
楚為牽制吳國,便南聯越國,因之吳越間的矛盾沖突與日俱增。
由此可見,楚越相連,已有其曆史淵源。
其實,無此曆史淵源,亦有聯合的基礎,這便是世上的貓都吃腥,天下的國君都想擴張領土,争雄稱霸。
因而,楚派使赴越,一談就成,一拍即合。
楚自西來,越從南攻,楚越對吳形成夾攻之勢,構成極大的威脅。
公元前510年,阖闾五年夏,楚派子必為主将,越輔之,大軍東進,浩浩蕩蕩,直抵蕪湖(今安徽省蕪湖市)。
越派胥抒為主将,郭如臬輔之,率部北上,雄赳赳,氣昂昂,直達禦兒(今浙江省桐鄉西南),他們欲分兵取嘉興(今浙江省嘉興市)與槜(zuì)李(今浙江省嘉興市西南),水陸并進,會師于姑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