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終于開始了大範圍的進攻,兩朝皆為此籌備數年,都有些等的不耐煩的意思,猛一交火就打的難舍難分,各自咬死了對方不松口,想着能一舉攻破,不給對方喘息之機,隻可惜勢均力敵,誰也沒能讨到大便宜,如此一僵持又是兩三年的光景。
隻靠文子欺跟周行攻守明顯吃力,故而秦将軍不得不親自出馬,他去前線,葉長安就得跟着,好在秦阿勉在宮中有人管教,倒也不擔心什麼,于是放寬心的兩口子就此踏上了不歸家的征程,兩三年内回家看兒子的次數半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于是,秦勉不幹了,他感覺爹娘已經不愛他了。
“阿祺,你想花花跟陌遙姑姑嗎?
”
秦勉捧着腮幫子,用他那雙日益妖孽化的鳳眼蠱惑人家老實人宋祺。
宋祺從小看他長大,哪裡不知道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嘴角一抽,防備的看着他,“你想做甚?
”
“我想陪阿祺去找花花啊。
”
呸!
宋祺翻了個白眼,太不要臉了,雖然他說的沒錯,但更明顯是秦阿勉想要偷跑拉個墊背的。
“你先說說你要怎麼去。
”宋祺知道隻要這位惦記上的事,那就沒有不敢幹的可能,攔肯定是攔不住的,總得有個穩妥的方案。
“當然是直接去啊,宮裡的牆已經不夠我們翻了,所以南南下令隻要我們出去,直接放行,跟他打聲招呼就行了呗。
”
宋祺一臉狐疑,但又找不出什麼破綻,隻好作罷。
秦勉又用忽悠他的法子忽悠了賀然,跟官家請了假,三隻半大不小的崽子這就堂而皇之的出宮,坐上了去洛陽城的馬車。
官家不放心他們,所以派了人一路護送,上了馬車宋祺才明白過來秦阿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小子指定跟官家說的是去洛陽城,他們每年都會跑一趟洛陽,所以官家不疑有他,但其實秦阿勉的目的地根本不是洛陽城,而是東豫州。
兩軍交戰之地,秦勉這是打算着去戰場找爹娘。
然而在秦阿勉策劃着逃跑之際,葉長安跟秦未卻已經出發去了南青州。
兩朝交戰多地開火,并非隻有淮水等地,秦未之前的策略是集中火力攻打淮河一線,隻要破了南朝幾處重鎮,足可以震懾健康城,但結果事與願違,久攻不下隻能徒增耗損,于是秦未決定暫停休戰。
“秦将軍,既然暫停休戰,是不是該回去瞧瞧阿勉,我有點想他了。
”葉長安偎在秦将軍身上問道。
兩人帶了少數兵馬,進青州之前駐紮在郊野,此時夜已深,滿天的星子金光閃閃,好像灑了滿天的金子。
交戰的幾年内,少有閑适溫情的時間,兩人抽點空就會坐在一起制造點浪漫,數數星星鬥鬥嘴,不過最多的時候就隻是偎在一起,享受片刻安甯。
秦未扶着她的肩膀,想了想去年底見到的阿勉,不在跟前的唯一好處就是能一眼看出娃娃的變化,比如宋祺,個頭忽然就竄了一大截,面相也越發沉穩,看起來很有樣子,賀然長的很快,又高又結實,是塊練武的好身闆。
唯獨秦阿勉沒什麼變化,如果不是分開時間長,秦未大概瞧不出他有什麼不一樣,臉還是那張臉,甚至比小時候更小了似的,身高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緩慢增長,比小倆月的賀然矮了大半個腦袋。
他笑了笑說道:“沒事,他指定過的比誰都講究,委屈不着自己的,我看陛下疼他,請的老師教的也不錯,在宮裡吃香喝辣,又沒人敢欺負他,你不用擔心,況且咱們不在跟前,他才能成長的更快,沒準下回見的時候就能吓咱們一跳呢?
”
“不不不,秦将軍你不明白,我不是擔心他,我是覺得沒幾年好親近他了,眼瞅着就長大了,不好像小時候似的親親抱抱撒撒嬌,多遺憾啊。
”
秦未哼了一聲,“從五歲開始你就不能再親他,你能親的男人隻有我。
”
葉長安:“……”
真不要臉,跟自己兒子争風吃醋。
“信不信我再生一個兒子繼續親啊!
”葉長安仰着頭翻白眼,故意氣死秦将軍不償命。
秦未不以為意,“沒有我你生的出來嗎,還是要先親我,快,親一個,不然今天過不去了。
”
葉長安嗷嗚一聲把他撲倒在地,對着秦将軍厚厚的嘴唇狠狠啃了一口,然後就開始洩氣,“太讨厭了,本來還想這兩年再生一個的,怎麼就打起來沒完沒了的,太耽誤事了,讨厭!
”
秦未低笑,将她反撲在地,撐着腦袋看她,“怎麼,有我你還不能滿足嗎,後半輩子隻守着我委屈嗎,無聊嗎,嗯?
”
“……”葉長安伸手摸摸他的腦門,“沒發熱啊,怎麼淨說胡話那?
”
秦将軍的控制欲已經這麼可怕了嗎!
“不知道我已經吃阿勉那小子的醋吃了好幾年了麼?
”秦未作出一番我心裡不爽的幼稚樣,“好容易等他長大了,再生一個跟我争寵,我才不幹。
”
葉長安:“……”
秦将軍的危機感到底從哪來的……
她意識到這問題可能有點嚴重,于是抱抱他以示安慰,“秦将軍,我知道你心疼我生娃娃,但是也還好啊,忍忍就過來了嘛,阿勉沒有兄弟秭妹多孤獨啊是不是。
”
“怎麼看也是我比較孤獨吧媳婦,秦阿勉缺兄弟姊妹狐朋狗友嘛,所以我隻有你了啊,以後都陪我嘛好不?
”
“……”葉長安活生生讓秦将軍酸倒一排牙,這種程度的撒嬌根本無法抗拒,她心一軟就點頭了。
秦将軍立時投懷送抱,在她身上蹭啊蹭,“啊,還是我媳婦疼我。
”
秦未仰躺在她身上閉着眼,天上的星子對他來說就是一片氤氲在一起的漣漪,他已經無從分辨,視力較之幾年前更加模糊,連近距離的分辨她的眉眼都變的吃力,當然這一切都沒告訴她,每天跟她分享我越來越看不清你這回事,委實不算美好,更沒什麼必要。
他當然很想跟她生一堆娃娃,隻是他已經承擔不起越來越多的責任跟牽挂,更不想這些牽挂以後都落到她一個人的頭上,她有他一個累贅就夠了。
南青州乃兩朝交界,兵戎相見的日子裡,往日安定一去不複返,時不時就會爆發小規模戰争,秦未來的目的是想尋找新的突破口,如果能趁機占據一兩處重鎮,那也足以給南朝以打擊。
不想南皇與他心有靈犀,居然想到一塊去了,在他們到達之前就展開強勢攻擊,打量着乘虛而入,卻着實沒想到秦将軍會這麼快趕來。
故而葉長安跟秦将軍一來,就投入了激烈的交戰中,兩人依舊打配合戰,葉長安領兵,秦未在後方指揮,默契一路看漲,幾乎不用交流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可以說秦将軍在幾年的時間内就培養了一個足以替代他的接班人,不論是戰術還是行軍習慣,她都能在他的基礎上發揚光大。
默契的夫妻檔是南皇的一大噩夢,一個秦将軍就夠讓人頭疼了,這位将軍夫人在秦将軍勇猛的基礎上更添狠辣,下手之黑令人發指,南皇精心培養的精兵精将,不知道栽了多少在她手上。
将軍夫人每次交戰必要先殺一員猛将,取他的腦袋挂在陣前,說她故意挑釁也好,還是窮得瑟顯擺也罷,就好像神偷每次都要留下點東西一樣氣死人不償命,但人家就是有這個本事,甚至每次都是單槍匹馬,不管是主将還是副将還是主要領隊,她幾乎不空手。
所以南朝的兵将見了她都有點發怵,擔心自己的腦袋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挂在對方陣前,不到萬不得已主将根本不露面。
此次攻打南青州的主将是南皇的一員親信蕭樊,之前交過手,此人頗為勇猛善戰,葉長安早就惦記着取他腦袋,琢磨着隻要摘了他的腦袋,不愁南皇不崩潰,光是心理上就能擊潰他的自信。
出來之前秦将軍囑咐她:“别光惦記着摘腦袋,俘虜收歸也是手段之一,如果此人堪用,收歸己用比砍了值當,再者我看這人腦袋不那麼好摘,你别冒險。
”
秦将軍簡直是在質疑她的能力,不過葉長安如今已經不是以前的莽撞小年輕,最先學會的就是聽取别人的意見以及對秦将軍絕對服從,如果秦将軍說腦袋不好摘,她就一定不冒險,不然,她哪裡有這麼大命僥幸活到現在,早讓人砍死了。
不過主将的腦袋不摘,她要摘副将的,這位副将極其讓她看不順眼,上次他抓了一個部下來抵命,貪生怕死的樣子實在讓人惡心,所以必須要砍了他。
每次對戰,葉長安必要沖在前頭,這也是她得軍心的原因,這次也不例外,剛來還沒喝口熱茶的就披挂上陣,直接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呦呵,那倒黴副将居然上陣了。
“
葉長安一眼瞧見敵方陣營裡的那位讓她看不順眼的副将,心說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送上門來讓她宰。
那副将哪裡知道她會來,早知道她來打死都不會露面,如今狹路一相逢,吓的腿都軟了,因為她此時正舉着弓,箭頭正沖他腦門,并且他知道自己根本躲不開。
葉長安好像故意跟他過不去似的,箭頭對着他上下左右的比劃好幾下,似乎是在考慮打哪比較好,偏偏對方讓他吓的邁不開腿,傻不愣登的杵在馬上,僵直着不知道該用什麼姿勢受死好。
咻的一聲,箭頭直沖副将而出,葉長安好整以暇的注視,箭頭就要接近他的一瞬間,她忽然擰了眉頭,因為此時另有一支箭憑空而來,直接将她的箭穿成了兩截。
葉長安沒有死心,立刻拉弓連發三箭,這箭術可是經過秦将軍認可的,就不信還有人能攔下,三箭連發的密度跟速度精且快,密不透風無處可躲,不出意外的話,那副将一定被她射成篩子。
而下一刻,葉長安臉色有了變化,與她的三支箭針鋒相對的另外三支一起發出,一支射向那副将身下的馬,一支替他擋下了最近的箭,而另一支确直向葉長安而來。
“葉将軍小心!
”
身邊有人大喊,她自己倒是不慌不忙,就隻有些意外跟欣賞,看來真如秦将所言,對方主将是個值得留命的人。
就在此時,忽有一支箭從她眼前飛過,這速度跟力度閉着眼都能猜出來出自誰手,葉長安大驚,秦将軍什麼時候出來的?
秦将軍的箭射斷飛至她眼前的箭後力道不減,破空之勢向着敵方陣營迸射,方才被馬摔到地上僥幸撿回一命的副将到底沒能躲過去,被秦将軍一箭穿兇,死的不能再死。
不少人倒吸一口涼氣,被方才接二連三的箭給吓的腿肚子抽筋,神仙過招吓死凡人,驚險又刺激,那副将倒也不白死,引發了一場罕見的高手對陣不說,還是被秦将軍親手射死的,值了。
蕭樊放下手中的箭,胳膊隐約還在顫抖,他濃眉緊皺死死盯着忽然而至的秦将軍,知道這場仗定然讨不了便宜,張副将一死氣勢大敗,秦将軍那一箭讓對方氣勢大漲,從一開始就決定了結局。
“秦将軍,我更崇拜你了怎麼辦!
”葉長安星星眼盯着秦未,讓對方老臉通紅。
秦未輕咳,“戰場上别光顧着逞英雄。
”
“哎呀知道了,您老人家回去歇着吧,沒事别到陣前來吓人,你瞧把人家主将吓的臉色都變了,多造孽。
”
“……”秦未沒有着急離開,“今日我陪你吧,速戰速決。
”
“?
”葉長安不解,“這麼着急,是花蚊子那邊又開戰了嗎?
”
“不是,是阿勉跑去了南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