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韓尋放下筷子,坐直身子打破僵局。
我慌亂的擡頭沖她笑了笑,拿筷子去夾那塊掉在桌面上的豆角。
豆角上滿是油膩膩的汁水,沾在桌面上怎麼都夾不起來,被筷子糊弄的一小片上面都是油膩膩的汁水。
“别夾了。
”韓尋抽了張紙巾包着豆角丢進垃圾桶裡,又仔細擦了擦桌面上的油漬。
我本以為她要問,不管問什麼,總要問點什麼。
我看着她,那顆浮躁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可她把一切收拾幹淨了,隻是起身重新給我拿了一雙筷子,一言不發的繼續吃飯,像是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憋來憋去,最後倒是我自己憋不住了。
張口想将一切說出口,張了張嘴又不知道究竟該從何說起。
“夏家垮了,你知道嗎?
”我最後挑了最無所謂的口氣,最精簡的方式描述這一切。
韓尋沒什麼反應,手上動作不停。
“不在一個圈,但是也聽說過。
”
她反應平平,這個話題也就這麼放了下來。
一頓飯吃完,韓尋叫我出去散散步。
我搖頭拒絕,轉身鑽進了自己的卧室。
大概是懷孕的關系,我最近特别嗜睡。
在此之前各種的失眠症狀都緩解了許多,可唯一的缺憾就是睡眠質量不高。
總會做各種各樣奇奇怪怪光怪陸離的夢。
這一晚,睡到一半被手機鈴聲吵醒。
我驚醒,擡手摸了摸腦門上驚出的冷汗。
手機鈴聲像是瘋了一樣,一遍一遍的響。
呆坐了好幾秒,我才伸手把手機拿過來看了眼。
看清來電顯示時,我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
“夏太太,你大晚上……”
話沒說完,我的聲音被一陣如喪考批的抽泣聲打斷。
分辨出來是誰的聲音,我眉頭緊皺,睡意全消:“你三更半夜的哭什麼,你家寶貝兒子與世長辭了?
”
“夏悅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你哥哥現在躺在醫院裡生死未蔔!
你還能忍心說風涼話?
!
你不給你哥輸皿,他現在出現了嚴重的排斥現象!
生死未蔔是什麼你懂不懂!
”在夾雜着凄厲的哭聲中,夏太太聲嘶力竭的嘶吼着,喊得都破了音。
她向來都是端莊的,在我面前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失态,要不是有了上次被騙的經曆,我差點就信了。
“夏太太,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夏陽現在會這樣,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因為他自己!
”如果不是她對他毫無要求的縱容,夏陽做人怎麼都該學會收斂,如果不是因為夏太太寵他,把他當成寶,會到現在這種地步?
夏太太像是瘋了一樣在電話那端嘶吼:“夏悅你有沒有良心?
要不是你夏陽早好了!
要不是你!
我的女兒會去世?
!
白眼狼!
”
湧出的聲音在喉嚨了被掐斷,深冬的寒夜裡,我呆坐在床上,好久才聽見自己的喉嚨發出咕咕的聲音。
“你什麼意思?
夏晴的死管我什麼事?
”一顆心劇烈跳動着,我咬了咬下唇,臉上一片蒼白,“難不成她得病也是我的錯?
”
夏太太偃旗息鼓,良久沒有吱聲,隻剩下間或的抽泣聲。
“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把我當做過女兒?
”
“嘟嘟嘟……”電話被掐斷,回答我的,是一陣忙音。
在床上呆坐了片刻,眼神慢慢堅定下來,我起身開始快速的往身上套衣服,從下床到出門的時間不過兩分鐘。
可能是動靜太大了,吵醒了韓尋,她卧室門外面透出一絲光線,片刻拉開門:“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
我捏着包的手一頓,僵笑着回了句:“吵到你了?
”
韓尋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卻還是執着于自己之前的問題。
“這麼晚你去哪兒?
”
“……”醫院兩個字艱難的從我嘴裡蹦出來。
聞言,韓尋的睡意瞬間去了大半,她攏了攏套在身上的外套,朝我走過來:“醫院?
你還要去?
”
是啊,我還要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被騙了一次還肯相信他們第二次。
見我堅持,韓尋皺了皺眉:“等我下。
”
話音落,她轉身進了房間沒一會兒換了身衣服出門,順手關了卧室的燈:“走吧。
”
我有些受寵若驚,擺擺手:“你明天還要上班,你好好睡覺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
“别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韓尋一手攬過我,“你确定你一個人搞的定?
”
想起上次的事,我失笑。
如果不是韓尋,那天我估計就将全部的身家交代在那裡了,現在還要往火坑裡面跳。
一路無言,一直到醫院。
韓尋捏了捏我的手,朝我看過來一眼。
看懂她眼神裡的擔憂,我笑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如果真的是夏陽出事,期望還來得及,如果不是,那隻能說夏太太和夏俊國是很會攻于心計了。
我自嘲笑笑:“就是真的被騙了,也能見夏陽最後一面,不虧。
”
可我到底還是低估了夏俊國和夏太太的魄力。
為了騙我鑽進圈套,他們哪怕是咒自己的兒子生命垂危,也能得心應手。
醫院走廊裡,夏太太坐在一邊的天藍色塑膠座椅上,一雙眼睛紅腫着,像是早知道我會出現一般,一見我出現,她立刻便撲了過來,死拽着我的手,我嘲諷的看着她,“我不會跑。
”
“快去!
”她厲聲吼着,扭送我進了一邊的病房。
我幾乎被她推搡進去,後面的韓尋見狀要上來幫忙,然而人被身後忽然出現的人一把拉住。
剛進門,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間病房裡面根本就沒有夏陽,隻剩夏俊國坐在裡面,身邊站了好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大漢。
我心裡一驚,正要往外走,病房門哐當一聲被關上了。
身後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兩個大漢,一左一右很快壓住我,動作粗魯,我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可一連串發生的事,卻讓我哭不出來。
我死死盯着正朝我走來的夏俊國,咬緊牙:“夏俊國!
草泥馬!
”
話音剛落,脖子上一陣刺痛,接着就是一涼,心跳漏了拍,他們這一次為了騙我準備的還真充分,在醫院這種地方也敢用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