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纏着傅品泉的耳朵繞進她心底,她真的轉頭看向傅憐南,不管怎麼說,她們兩人也是一母所出的親姐妹,傅品泉不相信傅憐南對她能殘忍到,連自己雙腿被廢都坐視不理!
傅品泉總是低估别人,比如這次她又低估了傅憐南的狠心。
“五妹,四妹被我嬌縱壞了,犯了些錯,五妹就大人大量不要再計較了吧。
”果然,傅憐南如是說道,但眼中不是沒有疑惑的,怎麼偏偏就那麼巧從傅問漁的屋頂上掉下來?
傅品泉不會武功,又是怎麼上的屋頂?
“既然長姐發話,小妹豈有不聽之理?
隻是四姐受了傷,隻怕要靜養了。
”傅問漁說着對傅品泉燦爛一笑,仿乎在說:你看,我沒有騙你,傅憐南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傅品泉被她這一笑驚得心間發抖,雙腿之痛又讓她失去緊緊盯着傅憐南:“傅憐南,我是被這賤人打斷雙腿,你居然還幫着她說話!
我不會嫁給閱王爺的,我就是死也不讓你如願的!
”許是傅品泉急昏了頭,對傅憐南往日的畏懼也淡了幾分,沖她大聲叫嚷。
傅憐南皺皺眉頭沒有說話,隻是看着傅品泉的目光如同看着一灘廢物,嫁給閱王爺有什麼不好的,當得了一天的正妃也是便宜了她,怎麼就不知道感恩?
傅品泉眼神狠毒,又抓住傅問漁的一隻手臂,一聲比一聲惡毒的詛咒着:“傅問漁,傅問漁,我就是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
傅問漁臉上的笑意漸冷,作鬼也不會放過?
那麼,到底誰才是鬼呢?
!
“夜深了,長姐若無他事,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傅問漁柔順的行了個禮,她看清了傅憐南臉上的疑惑,卻也知道傅憐南絕不會多加追究。
“去吧,讓五妹受驚了。
”傅憐南擡手,她看向傅問漁的眼神越見不滿,這個五妹,好像太多事了。
等到傅問漁的身影消失不見,傅憐南臉上終于沒有了那份假惺惺的笑意,她端上了幾分冷色,看着傅問漁一步步走出大堂,她開始想着,是不是該用一個不知不覺的方法,早些殺了傅問漁這個已經沒有太多用處的人,她已經越來越不在自己控制之内了。
她今日若是追究傅問漁打斷傅品泉雙腿之事,那逃不掉傅問漁嫁禍給傅品泉的偷竊之罪。
唯有不追究,才能保得傅品泉聲名清白,才可以将她嫁入閱王府!
傅問漁,她打的是這個算盤嗎?
回房後,傅問漁重新又烹了熱茶,依然遞給花璇一杯,這是花璇唯一看得順眼傅問漁的地方,沒有什麼千金小姐的傲慢,待下人蠻溫和。
“殺人不過頭點地,傅小姐,你太狠心了。
”花璇喝了口熱茶說道。
傅品泉的腿是花璇打折的,她武功極好,要把傷口作成摔斷的模樣騙過大夫并不難。
于傅品泉而言,她最後一條生路便是逃出傅府,這樣才能躲避嫁入閱王府的悲哀,傅問漁隻是閑坐釣魚台等魚上勾。
說傅問漁是為了大局也好,為了報私仇也罷,她讓花璇在府外等着,果然等到了半夜出逃的傅品泉,打折了雙腿扔到自己窗外,再演一出今晚的抓賊戲碼。
她就是要讓傅憐南下不來台,不敢追究自己打折傅品泉雙腿之事。
傅問漁聽了花璇的話,轉了轉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花璇,你試過在六七歲年紀的時候,一覺睡醒,發現床上爬滿了蛇蟻毒蠍,你放聲大哭求救,卻沒有一個人來救你,你對着漫無邊際的黑暗隻能放聲痛哭的那種絕望和無助嗎?
”
“你說什麼?
”花璇看着傅問漁,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話。
“沒什麼。
”傅問漁放下茶杯,像那話隻是不小心說漏了嘴,熄了燈說道:“睡吧,今晚我大概能做個好夢。
”
至少夢醒時,不會看到滿屋的毒蛇毒蠍,不會看到有人留書一封:你的生辰之禮,你娘親的祭品,好好享用。
“阿漁丫頭啊,你要記得,望京城中那戶傅姓人家,你永遠也去不得。
”嶽婆婆說。
“為什麼呢?
那不是我的家嗎?
”小問漁問。
“那裡不是家,這裡才是阿漁的家。
”
……
“阿漁,你要記得,世人欺你辱你,你且容他忍他,萬不可生怨恨,存惡意,動邪念。
”
“婆婆,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彼時年幼的小問漁慘白着小臉哭泣着問。
“因為我的小阿漁,注定要比她們都聰明,都漂亮,都善良,她們害怕你會比她們更好。
”
嶽婆婆,我不比她們善良。
傅問漁并沒有做好夢,她在夢中的眉頭鎖得很緊,像是萬般惡事纏事不得解脫,鬓角都沁着冷汗。
一隻白晳如玉的手抹去她臉上的汗漬,凝視許久,歎息聲長。
“真的是你嗎?
傅問漁。
”綿長的歎息聲夾了一聲不得解的輕問,那個醉骨樓裡喊着要買下自己的人,我知道是你,隻是傅問漁,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呢?
花璇站在屋頂上,背後是一輪明月,與方景城同望着屋内的兩人,許久都靜默不作聲。
“他這是第幾次來?
”方景城問道。
“昨日來過一回,不過隻站在窗邊看了看,今日……”花璇話不敢說完,她不明白,沈清讓沈國師為何會半夜出現在傅問漁的房間。
“她可知道?
”
“不知,她不會武功,察覺不到。
”
“你有話要說?
”方景城一眼便能看穿花璇的猶豫遲疑。
花璇想起今天晚上傅問漁的話,那些蛇蟻毒蠍,想了片刻還是說道:“少主,我覺得傅問漁比我們看到的要複雜,屬下建議讓杜畏去查一查傅問漁往些年在商洛的事。
”
“好。
”
方景城說着話,眼睛卻從未離開過傅問漁的房間,那邊的沈清讓已經站起身來,望着傅問漁不知想了些什麼,靜悄悄地又從傅問漁房間離去,半點痕迹也不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