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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我妻嬌豔 西瓜尼姑 6120 2024-01-31 01:09

  秋水苑裡,程懷仁毫無感情地對沈玉憐道:“明日,不,過會兒我便安排人把你送出去。
若你再留在府裡,平樂郡主不會善罷甘休,便隻有死路一條。
今兒你也看到了,她眼裡容不下别人。

  沈玉憐紅着眼咬牙道:“是你容不下我!

  臨出門前,程懷仁撂下話道:“早讓你走,你舍不得這榮華富貴,也怪我太心軟。
出了伯府,反而對你有好處,我會給你些銀子補償的。

  沈玉憐面如死灰,補償……她沒了幹淨的身子,沒了家,貌若無鹽,銀子又算的了什麼!

  不論沈玉憐再怎麼反抗,程懷仁終究是舍不得驸馬之位,隻叫丫鬟送去了五十兩銀子,便把表妹塞到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喚作水月庵的尼姑庵裡。
尼姑庵裡不是沒收過這種姑娘,她們都曉得官家小姐都是犯了大錯,多是管不住自己幹下那種事,才會被家族抛棄。
明明有好出身,不像她們生來就被抛棄,隻能在庵裡吃素度日,過了及笄的年歲,還要

  替庵裡賺錢,賺不到錢便要被趕出去,像沈玉憐這種不知珍惜的人,成了她們小姑子的欺負對象。

  有幾個小姑子靠“熟客”過活,對那事知之甚多,當天夜裡就把沈玉憐扒光了查看,發現果真不是完璧之身,愈發看不起沈玉憐,幾人聯合起來搶了她的銀兩衣物,還把她當丫鬟使喚。

  不過這些事程懷仁都不知道,也沒心情知道,他現在唯一要想的就是怎麼哄好平樂郡主。

  ……

  八月十二,月亮已經如圓盤一般,明亮地挂在天空。

  賀雲昭捏着武定侯府送來的帖子,想着明日去莊上一事。
曹家邀請了忠信伯府和賀家,一直要在别苑上待到十四,她自然欣然應允。

  賀雲昭多想和父母兄長一起過中秋,隻可惜身份早已變換,能過一起過十四,已該知足了才是。

  安心歇下之後,賀雲昭一夜好眠,第二次大清早便醒了,喚了丫鬟進來伺候她梳妝打扮,穿着水紅的褙子,雪白挑線裙,淡掃蛾眉,美若天仙,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忠信伯府門口,武定侯府的馬車早停在了此處,裡邊坐的正是曹家兄弟二人。

  兩人已經重新開始上課,有好些日子沒見着賀雲昭,都思念得緊。
一聽說要和夫人一起去别苑玩兩天,都高興地換上嶄新的衣衫,梳了整齊的發髻,打扮得精神抖擻地來見她。

  兩個“文”丫鬟都曉得曹家公子喜歡親近夫人,便主動讓出位置,上了伯府的馬車,讓兩個哥兒和賀雲昭坐在一起。

  去别苑的路上,哥倆又是叽叽喳喳說個不停,雖然都是瑣碎的小事,賀雲昭也聽的很認真,她覺着童趣也很有趣。

  曹正允說到昨兒釣的魚,便興奮道:“魚在我家馬車裡,到了别苑我就讓廚子做給夫人吃。

  “好,我喜歡吃魚。

  曹正允思想天馬行空,一會兒說這,一會兒說那,有些話都不着調,曹正麾聽着聽着都要睡着了。

  說了會兒,曹正允又問賀雲昭小烏龜怎麼樣。
她道:“臨行前叫丫鬟看着了,會照顧好它的,你送的東西我怎麼能不寶貝。

  曹正麾這會子精神了,接茬道:“夫人,我送的彈弓您喜歡嗎?

  “喜歡,也寶貝的很,幾個彈丸我都舍不得用,平常打個蟬都用撿來的石子,洗幹淨了再打。

  曹正麾臉一紅,果然還是夫人心細,要是送給父親,沒準這會子都壞了。

  曹正允小嘴很饞,自從上次吃了賀雲昭做的糕點,思念到如今,抱着她的手臂噘嘴道:“夫人,這兩天您還給我做吃食好不好?

  “好啊。

  一路閑聊,又歇了會兒,便到了曹家的京郊外的别苑。

  别苑有六個院子,孟氏與丈夫曹博晉住一間,曹正麾和曹正允住一間,曹宗渭獨自住一間,賀家人住一間帶廂房的院子,賀雲昭獨自一間,陸放與他大哥大嫂也住在帶廂房的院子裡。

  到了别苑之後,幾家人齊聚在花廳裡,曹宗渭盡主家之誼,好生招待了客人。

  賀雲昭略掃衆人一眼,以眼神問好,便也舉杯同和,一道用了午膳。

  吃過午膳後,賀雲昭便回了她住的桂林居,吩咐兩個丫鬟替她收拾好了東西,去耳房裡休息用膳。

  賀雲昭才坐下歇了沒一會兒,便有别苑裡的丫頭來傳話,說賀家夫人請她前去一聚。
這舟車勞動的,甄玉梅總要休息,而且這丫鬟根本不是賀家人,母親沒道理會使喚别人的丫頭來傳話,頓時便想到是誰來請她,遂同兩個丫鬟打了招聲,讓她們好生歇息,晚間用膳還有得辛苦,便跟着梳

  着雙丫髻的丫鬟去了另一間院子。

  這間别苑賀雲昭并沒有來過,前世這個時候她的父母也沒有受邀來此,她不知道重活一世究竟有什麼事發生了變化,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跟着丫鬟走過假山流水,彎彎繞繞過了幾個亭子庭院,在曲徑通幽之處,便看到了一間名為“禅機院”的院子。

  丫鬟走到這裡便退了出去,禅機院裡靜谧非常,賀雲昭站在庭院裡,走到廊下,朗聲道:“還不出來。

  書房的門便被打開了,曹宗渭笑吟吟地站在門内看着她,道:“夫人請。

  賀雲昭笑着走進去,道:“就知道是你。

  “夫人聰慧,自然瞞不過去。

  一進門,賀雲昭便被曹宗渭抱住了,他反手關住門,環着她的細腰,把下巴擱在她的削肩上,道:“我好想夫人。

  “好端端的,請我來别苑是為着什麼?

  “兩件事,一個是為着思念夫人,總不得見,見也見不夠。
二則是為了朝中之事,須得與這幾家好友略作商議,便尋了此處作為談話之地。

  “第二件事豈不是更要緊?

  曹宗渭銜着她的發絲道:“第一件事尤為要緊。

  賀雲昭偏着腦袋瞧他,正好把側臉貼上了他的唇,曹宗渭便順勢親了一下,收緊了手臂,将她摟得更緊。

  兩人耳鬓厮磨,賀雲昭握着他的手問道:“朝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曹宗渭的表情凝重起來,皺着眉道:“皇上已經好些天沒有上朝了,宮裡人傳出消息來,是病了,隻不過病成什麼樣,還沒人知道。

  賀雲昭就知道,外面的人,手都伸得長,尤其是權臣,宮中眼線更是多。
不過連曹宗渭都不清楚皇帝的狀況,其餘的人隻怕更是不知道了。

  旁的賀雲昭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一次皇帝是死不了的,他駕崩的日子,不在今年。

  “皇帝重病……你們預備商量什麼?

  太子已立,皇帝甍逝之後,自該太子順位。

  但前一世不是這樣的。

  曹宗渭手臂肌肉抽動,緊抱着賀雲昭,在她頭頂道:“雖然太子已立,但太子與太子妃都醉心享樂,從其子女便可窺得十之七八,更不談他背後的那些動作。
若是這樣的人繼位,我大明江山遲早……”

  到底是忌憚着天家,曹宗渭沒有說下去。

  賀雲昭卻道:“遲早敗在昏君手裡。

  曹宗渭眉頭一跳,捏了捏賀雲昭的小耳垂道:“膽大包天。

  賀雲昭笑了笑,沒有說話。

  曹宗渭又道:“往後如何,還不好說,但是皇上分明更喜歡另外幾個皇子,對太子早有不滿,我怕……到時候會出變故。

  今上三十多歲才從太子變成皇帝,在位二十二年,也算勤政愛民,五十多歲的人了,自然對幼子更加喜愛,更何況九皇子又是現任皇後所出,這便是後面局面巨變的重要原因。
曹宗渭也不瞞着賀雲昭了,直言道:“太子雖是前皇後所出的嫡長皇子,可是前皇後去世多年,皇上對當今皇後又寵愛非常,對皇後所出的九皇子更是喜愛,就算太子有首輔嶽家扶持,九皇子也未必沒有可

  能繼位。
但朝中重臣老臣的力量亦不可小觑,太子能不能順利登機,還兩說。

  “那你準備怎麼辦?
”“武定侯府百年前是替皇帝打天下得的侯爵之位,前朝舊臣與叛賊死狀,我府内藏書裡面還有手抄之本,幼時我便博覽家中藏書,最是清楚帝王之心。
曹家亦有祖訓,不得參與黨争。
但這回不同,依我看,

  太子和九皇子繼位的可能性是對半的,這種情況下,我手握京都一半兵權,若是新帝登基,武定侯府便是不被清算,也不會再有如今的地位了。

  曹宗渭估計的半點沒錯。
曹宗渭因父親的勸阻等諸多因素,一直不參與黨争,甚至委婉拒絕過九皇子,九皇子一登基,清算了舊臣。
他雖然不算逆臣,那時候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勉強能站穩腳跟,後來便被迫交出兵權,被

  降爵為伯。
至于後來如何,賀雲昭便不得而知了。
而賀家更是凄慘,賀鎮東一直忠君愛國,既朝中已立太子,他自然是支持太子,雖未明着站在太子這邊,卻是一直敬愛有加。
便是因為如此,就被新帝記恨,也可能還有程懷仁在其中推波助瀾緣故。
賀鎮

  東在四年之後,便被派去了江浙一帶,同帶着賀雲京一起抵禦倭寇馬賊。
父子兩人曾腹背受敵,命懸一線,日後回京述職之時,亦是備受排擠。

  武定侯府式微,活命尚且艱難,更不談保住賀家。

  前一世,侯府和賀家的處境都不大好。

  賀雲昭握緊了曹宗渭的手,輕聲問道:“那你是想……扶持誰?

  曹宗渭堅定道:“九皇子。
太子無能,貪圖享樂,九皇子雖然年輕,但足智多謀。

  賀雲昭新如擂鼓,平息氣息道:“為何會動了這樣的心思?

  前一世,他分明沒有想過參與皇位之争的。

  曹宗渭貼着她的耳朵道:“因為你,你信不信?

  淺淺地揚着唇,她道:“信。
”頓了頓,曹宗渭才又道:“本來我還在猶豫,可是你的出現,讓我害怕死亡,害怕被人欺壓,倘或自身難保,我又如何保你?
思來想去,不如搏一搏,是為你,也為了我的兒子和家族。
雲昭,你肯不肯陪我

  ?
若是你怕……今日我便放你走。

  賀雲昭清楚地聽到到,曹宗渭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她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輕吻了上去,道:“我自然要陪着你。

  曹宗渭似乎松了口氣,恨不得将她揉進骨肉裡,低啞着嗓音道:“便是為了你這句話,我拼了命也不會輸!

  “這回來别苑,便是為了這件事?

  “是的。
我說了,也為着見你,我實在是想你。
”他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裡,觸碰她柔軟的肌膚,輕輕地吻在上面,若柳枝輕拂水面。

  賀雲昭道:“賀家和陸家,都肯跟随你麼?

  前世曹宗渭并未參與皇位之争,這會子要深入其中。
賀家和陸家的心思,還難說。

  曹宗渭虎目灼灼,道:“若是他們肯,我自當竭力相保,若是不肯,在新帝登基之前,我再不會同他們往來,省得我賭錯了,連累他們。

  “我信你!
”曹宗渭的能力和眼光,賀雲昭都信得過。

  賀雲昭忽然慶幸自己重活了一世,武定侯府肯站在九皇子這邊,賀家便是曾和太子有過牽扯,至少有個能保賀家的人,她再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家族衰敗,而無能為力了!

  淺談之後,曹宗渭怕吓着了賀雲昭,再不願多說,隻纏着她道:“夫人,我也要吃。

  “吃什麼?
”賀雲昭愣愣的,她這裡哪兒有吃的?

  “你給那兩個小子親手做吃食,卻還未給我做過,是不是有點主次颠倒了?

  酸味四溢,賀雲昭勾唇笑道:“你怎麼總是與他們兩個争來争去?

  “因為夫人隻對他們兩個好,若是你要對旁的人好,我自然也要與别人争來争去。
不過我不準夫人對别人好。

  還真是霸道,賀雲昭心道。

  曹宗渭想了想,竟然又加了一條:“他們還小,你對他們好一點無妨,再大些,就通曉人事了,自有丫鬟婆子伺候,你隻對我一個人好便是。

  這般孩子氣的話,賀雲昭都不知道怎麼接了,笑了笑,道:“可還有别的事?
我恐出來久了,别人疑心。

  “再抱會兒。

  賀雲昭便任由他抱了會兒,曹宗渭幾不可聞地道:“夜裡我來陪你賞月,夫人做好吃食等我。

  “饞的你!
”賀雲昭嗔他一眼,笑話他這麼點小事還一直念念不忘。

  回去過後,賀雲昭便吩咐丫鬟去找了食材來,做了些糕點,留了一份給曹宗渭父子,其餘的帶去了甄玉梅那處。

  甄玉梅暈車,中午吃的不多,歇息了會兒起來精神頭好了不少,見到賀雲昭體貼地送了吃食過來,起身謝了,把丫鬟們都趕出去,與她單獨相談。

  賀雲昭打開食盒,把五香糕、山楂糕和薏米粥遞給甄玉梅,道:“我瞧着夫人才一入别苑的時候有些不适,吃些山楂糕會舒服點。

  甄玉梅笑道:“我已經好多了,夫人真是心細。

  自己母親的身子,賀雲昭怎會不清楚。

  甄玉梅吃過糕點,喝了粥之後,皺眉輕輕擰起,擦了擦嘴道:“夫人的手藝……真好。
”真是像極了她女兒,但是比她女兒要稍好些。

  又因有上次莊子上的事,甄玉梅對賀雲昭愈發喜愛,拉着她說了許多話。

  賀雲昭便順勢問了一句賀雲京的親事如何。

  甄玉梅歎氣道:“上次我原本很中意大理寺卿家的姑娘,偏生發生了那事,其心不純,隻好再另擇他人。
後來打聽了幾家适齡的姑娘,家世相配者,相貌品行又少有我滿意的。

  “賀夫人……若是您不嫌我多事,我倒覺着有一人不錯。

  “是哪家的姑娘?
”甄玉梅與忠信伯夫人相識也有一段時日了,賀雲昭的為人和眼光,她十分清楚,這會子聽賀雲昭主動舉薦了一人,内心多是欣喜。

  賀雲昭道:“吏部尚書裴之敬的女兒,裴禾。
”裴禾前一世因為母親去世,守孝耽誤了三年,十八歲才許了人家,嫁到夫家後連續生了兩個女兒,便被夫家嫌棄,甚至常常毆打。
後來裴家心疼女兒,便讓她和離回家,因思念兩個孩子,她并未再嫁,至

  少在賀雲昭還活着的時候,傳言是說她誓不再嫁。

  賀雲昭前世身為伯府正室夫人,也交際往來過不少顯赫人家,也于裴禾略有往來,對她的印象很好。

  賀雲昭記得,無意間被她撞見的一幕,曾有被新帝清算的诤臣之孫女,把東西托付給裴禾,托她代為保管。
裴禾不怕被連累,毫不猶豫地收了,還給了銀子使其方便周旋。

  想來裴禾應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裴家,是支持九皇子這邊的。

  若是賀家能和裴家結親,能安然度過這場風波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雖然這一世有些事情發生了改變,但是天下大局,賀雲昭自認為是撼動不了的,隻要自家人跟着新帝走,總不會危及性命。

  賀雲昭提罷裴禾的名字,甄玉梅便在腦子裡搜索着這個人。
她略微有些印象,眉頭微凝,道:“那家姑娘好像是不錯,不過賀家與裴家沒什麼往來,倒是不曉得他們姑娘許了人家沒有。
”“我聽說是沒有許的,夫人若是中意,須得快些去打聽相看,否則被人捷足先登,那就錯失良機了。
我瞧着賀公子年紀也不小了,若是能看得上裴姑娘,如今又朝局動蕩……夫人要快些把婚事定下,早些把

  人娶過門才好。

  裴禾的母親明年春天就會去世,如果那之前不娶妻,便隻能拖到三年之後了,而賀雲京已經十七歲了,三年太久,賀家未必肯兒子等到那個時候。
甄玉梅暫且把賀雲昭的意見聽了進去,準備從别苑回去之後,便想法子,去裴家走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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