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各院各自用膳,用完膳,除開賀雲昭這邊,男客都去了曹宗渭的書房。
曹宗渭怕賀雲昭久等,早派了丫鬟傳了書信過來,要她早些用膳沐浴,或是太晚了,會打擾夫人休息,他或許就不來了,等明日再一同賞月。
賀雲昭是有些乏了,生怕自己沐浴完,沾床就睡,用過膳,隻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乘涼,并未在屋裡。
等到蚊子成群來咬她,賀雲昭才進了屋,看看做的吃食都壞了都沒有。
好在桂林居還放了些冰塊鎮着吃食,倒也沒有壞掉,口感可能稍微差些,不至于不能吃。
賀雲昭正想着要不要把東西再拿去熱熱,曹家兩小子就來了。
因有丫鬟在屋内,兩個孩子年紀又小,賀雲昭衣着整齊,便也未避諱着什麼,喚了兩人進來坐。
曹正允一看桌上有食盒,便跑過去道:“夫人,是您做的嗎?
”
“是的,不過放了段時間了,怕是不好吃。
”
“怎會!
”隻要是夫人做的,都好吃呢。
曹正允端着食盒問:“夫人,我能吃嗎?
”
“味道可能不好。
”賀雲昭下午就想送到曹家哥倆的院子裡,不過于甄玉梅私談耽誤了,回來之後又想着快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送過去怕倆孩子不肯正經吃飯,便留在了桂林居。
哪曉得這倆孩子還是看見了,真是有口福的人。
賀雲昭打開食盒,笑道:“想吃就吃吧,隻别吃多了,夜裡不克化,會肚子疼。
”
曹正允才管不了那麼多,坐在圈椅上就開吃,左手一塊兒,右手一塊兒,一邊一口,也不怕串味了,邊吃邊道:“好吃,味道沒怎麼變嘛!
”
曹正麾哪裡肯吃虧?
也坐下來不客氣地拿起糕點吃了起來。
賀雲昭沖兩個丫鬟微擡下巴,示意她們出去泡消食的茶水來。
丫鬟一走,曹正允就放肆了,下意識地把咬了一口的糕點伸到賀雲昭面前,想起什麼似的,又怕怕地把手縮了回來,嘴裡包滿了糕點,嘴角還有碎屑兒,不清不楚道:“爹說了,不準喂夫人。
”
賀雲昭笑望着兩個孩子道:“吃慢點兒,小心噎着,要不要先拿我的杯子喝口水?
”
曹正允趕緊把小半塊兒糕點塞進嘴裡,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道:“夫人用過的杯子?
我要喝!
”父親不讓他親親夫人,那間接親親就總以了吧!
賀雲昭倒了一杯溫茶給曹正允,潤瓷浮紋茶杯裡的茶水被他一口飲盡,還親了親杯口,傻兮兮笑道:“夫人的杯子和夫人一樣香。
”
曹正麾沒那麼多花言巧語,隻是悶悶地吃東西,就算他用不到夫人的杯子,多吃幾口總是不吃虧的!
兩人吃了一會兒,賀雲昭便阻止道:“吃的夠多了,夜裡不消食會難受。
”
打了個飽嗝,曹正允還想吃。
曹正麾擦了擦嘴角,看着曹正允道:“要不……還是給爹留一點?
”
呀!
忘了親爹了,曹正宇摸了摸腦門,似乎還疼着呢。
正好兩個丫鬟煮好了消食的茶進來,哥倆才決定不吃了。
賀雲昭看着盤碟裡所剩不多的糕點,大概夠曹宗渭吃的吧,是、是夠的吧?
哥倆一直在桂林居裡坐到了戊時中,曹正允都大哈切了,賀雲昭才催他們倆回去歇息,還吩咐院裡的兩個丫鬟提着兩盞羊角燈送他們回去。
賀雲昭也乏了,庭院裡秋風送爽,她略站了會兒,伸個懶腰,文蓮問她屋裡剩下的糕點是不是要扔掉。
賀雲昭忙讓她們不慌收拾,先去給她備些熱水,夜裡她也許會餓,那些糕點留給她墊肚子。
賀雲昭晚膳吃的八分飽,餓倒是不至于,隻是怕那人來了,惦記着糕點吃。
賀雲昭沐浴的時候,曹宗渭已經同他們說完了正事,越牆來了桂林居。
來的有點不巧,曹宗渭發現淨房的燈亮着,便猜到賀雲昭在洗澡,所以……他該在哪裡等她才好呢?
掙紮了好久,曹宗渭還是決定偷偷潛進她屋裡,至于淨房那邊的風景,以後有的是機會看,他還要同她洗鴛鴦浴呢,這會子先強忍着吧!
刻意挪了挪房中的圈椅,曹宗渭便躺在賀雲昭睡過的架子床上,靜靜地閉上眼,等着她來。
但是隔壁淨房的水聲不小,偶爾如落泉,偶爾似水花激起,聽得他心猿意馬。
好在一刻鐘之後,賀雲昭便沐浴完了,從淨房裡出來了。
賀雲昭一進門便發現圈椅被人挪動過,遂穿着薄衫,披着一件褙子吩咐兩個丫鬟道:“夜裡再不需要你們兩個伺候了,都去歇息吧。
明兒早莫誤了時辰。
”
兩個丫鬟也累了,便退了下去,屋裡門口隻留了别苑裡的丫鬟。
賀雲昭進了屋,挑簾入了内室,便看見有個人大搖大擺地躺在她的床上。
走到床邊,賀雲昭扯了扯散開的褙子,輕聲道:“怎麼進來的?
”
曹宗渭支着腦袋看着她道:“進這兒還不容易。
”敵營他都進得去,更何況女子的閨房。
曹宗渭仰望着她,從她的緞面繡鞋一直往上,裡衣都還未系上,他坐起身來,摟過她的腰,将她裡衣系好,輕聲道:“這樣子……我如何受得住。
”
素了好幾年的人了,又遇到了心愛之人,曹宗渭還怎麼忍得住。
賀雲昭握着他放在她腰間的手,道:“談了那麼久,餓不餓?
還有些糕點。
”
“你做的?
”
“自然是。
”
“那一定要吃。
”
賀雲昭便牽着他往小桌前走去,曹宗渭癡癡地看着她的素手拉着他,像被勾了魂兒似的跟着他。
兩人到了桌前坐下,曹宗渭道:“怎麼是吃剩下的?
誰來吃過了?
”
賀雲昭托着下巴道:“還能有誰?
”
曹宗渭狠狠地咬了一口山楂糕,酸了牙齒,瞪着眼道:“就知道是那倆畜生,居然讓老子吃他們剩下的!
”
賀雲昭捂住他的嘴,低聲道:“小聲些,莫叫外面的人聽見了。
”
曹宗渭順勢咬住她的指腹,用舌尖甜了一口,撓得她手心癢癢,心也癢癢。
吃完一塊兒糕點,曹宗渭便坐着不動了,無賴道:“我要夫人喂我。
”
賀雲昭見曹宗渭和兩個孩子較上勁兒了,便隻好哄着他些,喂了幾塊兒糕點。
偏生他不是那般老實人,喂一次,便要被他輕輕咬一次。
好似吃的是她的指頭,不是糕點。
終于隻剩下最後一塊兒糕點,曹宗渭偏要賀雲昭吃一口,他才肯吃。
賀雲昭吃過後,笑道:“你們父子真是像極了。
”
曹宗渭正在吃剩下的半塊兒糕點,忽然有些吃不下去了,皺眉道:“曹正允那臭小子又幹啥了?
”
指了指桌上茶杯,賀雲昭道:“他用我的茶杯喝了茶,你總不許他這,不許他那,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丈,允哥兒機靈,多的是讨巧的法子。
”
呵呵,是嗎?
曹宗渭默默地握上了茶杯,狠狠一捏,再一松開,茶杯就碎了。
他道:“夫人,以後換個新杯子用,明兒我就讓人給你送來。
”
曹正允用過的東西,怎麼還能再給夫人用!
還什麼道高一尺魔高丈,他是曹正允的爹,不信連兒子都鬥!
不!
過!
賀雲昭沒想到曹宗渭醋勁兒這麼大,便隻好用了另一隻杯子給他倒茶,嗔他一眼道:“看你小氣的。
”
對!
他就是小氣!
曹宗渭默默地喝着茶,算是默認了,反正在夫人的事兒上,他就是小氣!
他不光小氣,還很記仇呢!
明天一早,他就要想法子徹底掐斷曹正允那些“小心思”!
賀雲昭掏出帕子給曹宗渭擦了擦嘴,道:“是不是要賞月麼?
這可怎麼賞?
”外面有人,一出去便有人看見。
曹宗渭将她摟坐在大腿之上,在她耳邊道:“良辰美景,賞什麼月。
”
賀雲昭抵着他的肩頭道:“不行……”牆壁太薄了,傳出去還不得丢死人。
曹宗渭貼着她的兇口笑道:“我隻摟你一會兒,不幹什麼,夫人想哪兒去了?
”
賀雲昭薄怒地揪了揪他的耳朵,這人居然調戲她!
曹宗渭盯着她害羞的面頰看着,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握着她的手親了一下。
賀雲昭面紅耳熱,起身坐到了床上去,挨着架子邊兒道:“夜裡你怎麼走?
”
曹宗渭跟了過來,攬着她的肩膀道:“我不走,今晚想與夫人同床共枕,明兒再走。
”
賀雲昭的臉紅的能滴出皿水來。
曹宗渭挨着她的額頭道:“夫人也有這般嬌羞的時候,我以為夫人遇着什麼事都伶牙俐齒的。
”
遇着尋常事,賀雲昭有什麼害羞的,這事又與别的事不同。
曹宗渭見賀雲昭一直沒說話,不敢再逗她,将她推倒在床上,摟着她,閉上眼道:“我就與你和衣而睡,好不好?
這樣我才睡的踏實。
”
他的呼吸聲在她耳邊進進出出,賀雲昭蓦地心軟了,略扭動了身子,便摸着他強健的手臂道:“以前你都睡不踏實麼?
”
“嗯,殺戮太重,難得睡好。
”
這倒是他從未提起過的事,賀雲昭還以為曹宗渭這樣遇神殺神的人,除了心狠手辣些,是與常人無異的。
翻了個身,賀雲昭與他面對面,鼻尖挨着鼻尖,她睜眼道:“要不把外衫脫了吧?
這樣如何睡得好?
”
“夫人不怕我?
”
“你既說了和衣而睡,自然不會哄我。
”
“那你替我寬衣解帶,好不好?
”他嗓音低啞而暧昧,賀雲昭聽了便伸出手,從他頸項上滑下,一路從兇膛到腰間,替他解開了衣帶,除去外衣。
曹宗渭就這麼安安分分地摟着她,閉着眼漸漸睡去了。
賀雲昭是在他熟睡之後,将他眉眼看遍才睡去。
這個曾經被她叫做叔叔的男人,轉世重活後,居然變成了她心愛之人。
不得不說,天機緣分,真是奇妙。
許是被人抱着睡不大習慣,賀雲昭醒的很早,沒多久,曹宗渭也醒了。
一睜眼就能看見夫人的感覺可真好,曹宗渭張開眼就給了她一個笑,在賀雲昭額上印下一吻,輕聲道:“夫人早。
”
“早。
昨夜睡的可好?
”
“甚好。
”二十八年以來,最好。
以後會更好。
“天快亮了,你如何出去?
”
“從窗戶出去,再回到我院子,我知道怎麼走不會叫人發現。
”
“快走吧,丫鬟們都起得早,省得叫人發現了。
”
“舍不得夫人。
”他在她肩窩磨蹭,很是享受的模樣。
再怎麼依依不舍,曹宗渭還是走了,這一夜,他頗感滿足。
新婚洞房那日,他還真是期待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