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想到妻子王氏聞言卻是急了這方端硯可是千金難買的好東西,是當年老榮國公從私庫裡翻出來賞給賈政的。
賈政一直愛若珍寶,不輕易拿出來使用。
王氏也盯着這塊端硯許久了。
私心裡,她是想要把這塊硯留給寶玉的。
也因此,盡管前些時候大兒子來為孫子賈蘭求這塊硯台的時候,王氏以小孩子家家不愛惜東西怕糟蹋了好東西為由給拒了。
現在想想,還不如當時直接給了蘭哥兒呢!
她說道:“老爺您也是的,小秦公子不過小孩子一個,哪裡當的用這麼好的硯台?
前兒個寶玉還說他那裡缺個硯台,不如給了寶玉吧?
至于秦家那裡,我自然會打點出一份合适的。
”
賈政聽到妻子這話,知道她是不舍得了。
對比,他有些瞧不上眼,說起來也是大家子出身,眼皮子怎麼這麼淺?
就盯着那麼丁點東西看着了。
他擡擡眼皮,平靜道:“不必了,就這樣吧!
寶玉這個孽子,哪裡配得上用這麼好的硯台,别糟蹋了好東西。
”
見王氏還要說些什麼,賈政又說道:“秦家子既然已經拜進三弟名下,自然也算是咱們賈家的人。
你這個做二伯母的人更應該好生關照子侄,斤斤計較這些做什麼?
”
王氏看着賈政的臉色,盡管心中還是有滿腹的不願,但也知道自己沒法改變丈夫的主意,隻好故作豁達道:“瞧老爺這話說的,我豈是小氣的人?
不過不忍好東西蒙塵罷了!
”心中卻是憤憤不平想到:便宜這個小子了。
内心裡對秦家子的觀感也下降了不少:還沒進門呢,就搶了寶玉的東西!
賈政雖然有些不信,但是見王氏也算是給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遂也懶得追究她内心的想法了,隻是說道:“你就别操心了,人家秦家家學淵源,子弟個個都上進,自然不會埋沒了這塊硯。
倒是寶玉這孽障,我聽學裡的先生說,他這幾日又沒有去上學?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将來能有些什麼出息?
”
王氏聽聞賈政之言,忙說道:“老爺您這可就錯怪寶玉了。
這幾天日頭大,寶玉素來身子弱,我怕他過了暑氣,這才不讓他去學裡。
”
又說道:“寶玉可算是上進了。
這幾日我聽他房裡的丫頭們說,他近來刻苦攻讀,用功着呢!
老爺日後可不能再動不動再罵他不上進了。
”
賈政聞言奇了,這幾日工部裡出了些事情,除了上邊的幾位大人不動如山,下邊的人可謂人心惶惶,生怕栽進去。
不過賈政是不用擔心的,一來他原先在工部做的也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文案工作,清水衙門,平時好事輪不上他們,壞事自然也錢牽連不上;二來以賈政平時清高自诩的态度,便是有什麼可以上下其手的油水也不被他放在眼裡;三來就是賈政再怎麼說那也是出身榮國府,還有個極為出息的弟弟,别人便是想要往他身上潑髒水,也要顧忌一下賈攸的感受。
綜上一來,賈政倒是逃過一劫。
原本他隻是慶幸,隻是門下清客單聘仁的一番話倒是打動了他,他言道:“二老爺,如今想來工部必有些大動作,不知道會牽連了多少人進去。
若是二老爺您可以抓住這個機會,趁機多走動走動,将來職位空缺,自然有人會想到您的。
”
賈政一聽,也是這個理啊!
因此,他這段時間也沒閑着,忙着走動關系呢!
也因此,他也沒有怎麼顧念家裡的事情,也渾然不知寶玉近些天來的“發奮”。
但是到底是一家之主,他闆着張臉說道:“如此便是最好了。
你莫要編些瞎話來騙我!
”内心裡卻是打定了主意,過幾日要好好考教考教他。
王氏見丈夫雖然闆着臉,但是神色和緩了些許,也放下心來,說道:“老爺放心,這等事情上,我還能騙您啊?
”
賈政想想也是,不論王氏怎麼嬌慣兒子寶玉,有一點倒是無疑的,她也是真心盼着兒子上進,以往自己管教的時候,最多隻是護着他,幫他說說好話糊弄過去。
真的要說出口編些瞎話來,還是沒有的。
遂不言語了。
王氏見丈夫雖然不說話,但是也沒有收回之前的話的意思,知道自己苦心匿下的那方端硯算是保不下了,狠狠心,說道:“老爺,既然您也這樣說了,我待會兒就叫金钏兒去把東西收拾出來。
”
賈政點點頭,說道:“不用等待會兒了,直接收拾出來吧!
我看看你拟的單子,我再另外添一點。
”
王氏一愣,心裡發疼,讓賈政在邊上看着自己拟的禮單子,自己要出多少皿啊?
原本她想着自己這一房既然出了那方端硯,已經是很拿得出手了,别的東西,随便糊弄一下,瞧着好看就是。
可是賈政在場,王氏心知自己這個死要面子的丈夫自然不會顧念到自己的想法。
但是無法,她也不好推脫,隻好叫了周瑞家的和金钏兒進來,讓她們先粗粗拟了禮單子報給自己,她再修改修改。
隻是周瑞家的和金钏兒都是跟着王氏的老人,自然知道自家太太的風格,見了當頭的那方端硯,便覺得餘下的不必用太好的東西,送上來的單子裡的東西俱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什麼幹果食牲俱是王氏莊子上出産的東西,真正算的上是惠而不費。
誰知道賈政接了單子之後皺起了眉頭,王氏心中大感不妙,果不其然,賈政對此十分不滿意,評評點點一番,愣是加上了一對古董花瓶,一副字畫,幾對擺件和幾匹上好的綢緞。
他每說一樣,王氏便覺得自己的心頭在滴皿。
可是沒有辦法,她又不敢反駁賈政的主意,隻好滿心不甘地應了賈政的話。
殊不知,賈政此舉倒不是知道王氏的伎倆,故意的。
而是他想起自己再怎麼說也是秦尚書的“孫女婿”,雖說當年是自己沒有管好家宅内事,但是這麼些年過去了,老大人也該氣消了,再怎麼說,他孫女還在自己院子裡呢!
也該讓老大人想想自己的好處了,若是能夠得到他的青眼,自己這段日子又何至于苦心鑽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