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賈攸驚詫道。
那調查的小厮低着頭,确定道:“小的看的真真切切的,二老爺常去的便是那間宅子。
裡邊還住着一位女子。
”
賈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向端方持重的二哥竟然還有這般心思,說道:“打探到二老爺都做了什麼嗎?
”
那小厮回道:“小的向街坊鄰居打聽過了,這宅子是去年被人買下的,接着不久就住進了這位姑娘,還有幾個服侍的下人,也是後邊二老爺添置的,二老爺常常在那裡過夜。
”
賈攸在屋裡踱着步子,思前想後,說道:“罷了,你先仔細查探下那女子的來曆,别驚動了府裡的其他人。
”
左右不過是他二哥在府外養了個外室,就算鬧開來也隻是有些荒唐、不好聽。
不過為了府上名聲着想,自己查清楚悄悄讓二哥處理了便是。
或是給點錢打發了,或是悄悄接進府裡來,方法多的是。
那小厮卻未曾離去,站在下首欲言又止。
賈攸見狀,情知其中必定還有隐情。
他緩和了神色,說道:“還有什麼事情你沒說嗎?
不用隐瞞,隻管道來。
”
那小厮說道:“兩個月前,那宅子裡請了個專看婦科的大夫,小的猜,那姑娘可能已經懷孕了。
”
賈攸皺了皺眉頭,這可就不妙了,一方面,他是不願意叫賈家出個外室子的,另一方面,孩子總是無辜的,他也不能叫賈家的骨肉流落在外邊。
這樣想着,他難免對賈政心生不滿,你說你,家裡又不缺服侍的丫頭,就是你想要個好的,什麼樣的沒有,偏偏在外邊置了一個,也不知道來曆是否清白。
當真是色字面前一把刀,見了女人什麼都顧不得了,便是納進府裡來也比在外邊養着好啊!
他對那小厮道:“無事,你先查清楚這女子的來曆,若是身家清白,賈家也不是不能容下一個孩子,總是速度快些。
”
那小厮領命而去。
這小厮着實得力,不過幾天的功夫,就查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那女子的底細,盡管有賈攸自代善那裡得到的人手幫助,效率也算是高的了。
隻是賈攸看着書案上的材料,簡直恨自己還不如沒有看到呢!
沒成想,自己的二哥不聲不響的,平日裡看着也沒什麼本事,這下倒是惹了個大麻煩。
這女子出現在賈政的身邊倒不是蓄意的,隻是因緣巧合,不過是常見的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許的故事。
隻是這女子的來曆,倒也是叫人覺得棘手。
按這打探來的資料,這女子自幼無父,由一個寡母帶着長大,做些針線漿洗活為生,可惜母親生病,家裡的積蓄用得一幹二淨卻也沒把母親救回來,反而是自己倒黴催地在買藥的時候被惡霸盯上,碰巧被賈政救了。
後來這女子自忖自己沒什麼求生的手段,便成了賈政的外室。
若是事情就這麼簡單便罷了,看着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又懷了賈家的骨肉,悄悄提醒二哥一句接進府裡來便是。
可偏偏,這女子的來曆,叫賈攸也發了愁。
他看着恭立在下首的小厮,說道:“這件事,除了你之外,還有别的人知道嗎?
”
那小厮說道:“小的親自去查的,雖不敢保證,但也是*不離十了。
隻有小的一個人知道。
”
賈攸歎了口氣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封好口别叫其他人知道了,不然後果你自己知道。
這件事之後你就跟着心硯在書房做事吧!
”
那小厮喜形于色,這麼賣力做事不就是為了讓主子賞識麼,定要再接再厲讓三老爺更信任自己,不透露出一點風聲。
就這樣,賈攸一個大棒,一個蘿蔔地将這小厮哄住,自己起身去了賈母房中。
正是下午,小張氏忙着管家,王氏也沒閑着,不是在自個兒院裡哄着小兒子寶玉,便是□□兒媳婦。
因此此時也隻有賈母和妻子蘇靈珊在,當然,還有快要出嫁的瑄姐兒在陪着母親和祖母說話。
見到屋裡面隻有三個人,賈攸松了口氣,對女兒說道:“瑄兒,你先回房去,我有話和你祖母、母親說。
”
賈瑄聞言,雖也知道父親必有要事,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滿父親将自己當成小孩,抱怨了聲:“什麼事情還要瞞着我啊?
”
賈攸心裡正有事,見女兒拖拖拉拉的,不由臉上一闆,說道:“叫你回去便回去,莫在這裡拖拖拉拉的。
”語氣也不複平日裡的溫和親近。
賈瑄心裡委屈,父親從未這般對他大聲說過話。
賈母見狀,卻是心疼起孫女來,護着賈瑄說道:“做什麼這麼大聲,唬着我們瑄姐兒這麼辦?
”
蘇靈珊卻是心中一歎,女兒自小在家中嬌慣着長大,竟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将來出嫁了可怎麼辦啊!
心裡暗想着在女兒出嫁前的這段日子裡,一定要好好地把她掰過來。
但是嘴上卻哄着說:“瑄兒,你先回去,你父親這裡正有事呢!
我之後再和你說話。
”
見賈瑄不情不願地離去,賈攸方才恨恨道:“都是你們平日裡嬌慣的。
”渾然忘了平時最寵愛女兒的是自己。
賈母卻不回話,想到兒子大白天的來找自己,必是出了什麼大事,遂擔憂道:“你今日來找我們,可是朝堂上出了什麼大事?
”語氣間難免帶出了些擔憂和急切。
賈攸忙安慰道:“母親莫慌,不是朝廷上的事,隻是件家事。
”想了想,将自己查來的事情和盤托出:“兒子原想着叫人查查為何二哥這段日子老是夜不歸宿,誰知道他竟然在外邊養了個外室。
”
賈母聞言又氣又怒,她一向來都以為老二隻是沒有阿佑有本事,但是比起老大眠花宿柳,香的臭的都往屋裡拽的好色性格,也算是人品方正的。
誰知道竟然出了這等事,還不如老大呢!
至少人家都是光明正大納進來的。
她氣道:“他都是當爺爺的人了,竟然還這樣為老不修,若是事情鬧僵開來,珠兒、寶玉的面上多不好看。
還有宮裡的元春,還有什麼臉面。
”
不說起元春還好,若是說起來,賈攸還是一肚子火呢!
他也算是看着元春這個侄女長大的,雖然當時聽賈母、王氏說什麼大年初一出生,命格好,自己隻以為是為了将來好說一門好親事。
畢竟盡管她是榮國府嫡出的孫女,但是父親沒本事又是二房,将來分家出去可就什麼名頭都沒了。
可誰知道二哥夫婦竟然打着這樣的主意,自己當時遠在平安州,自然對京中的事情沒有這麼了如指掌。
二哥夫婦竟然瞞着自己和母親,用了榮國府的帖子将元春送進宮裡去了。
雖說賈政一副萬事不管的樣子,這件事是王氏打着為了阖府好的旗号做的,但是若是沒有二哥的允許,王氏怎麼敢把女兒送進宮去。
明顯是兩夫婦心照不宣。
自己和母親直到元春入了宮,才知道這件事,但是也遲了。
好好的姑娘送進宮裡去伺候人,也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
賈攸氣急,原本還想為二哥謀劃個職缺,也興緻寥寥。
轉而将這份功夫托了人打點了一下宮裡,叫侄女少受點苦罷了。
另外就是點醒了大哥,叫他将榮府的帖子收好,免得又被人拿去不知道做什麼事情。
這樣一想,又是二房惹出的麻煩,賈攸心裡煩厭極了。
但是到底在母親和妻子面前,他也不好說二哥的壞話,隻是說道:“是去年的事情,已經快要一年了。
”
賈母更是生氣,兒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鬧出這些事,不由遷怒了王氏:“你那二嫂子也是,竟是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攏不住自己丈夫的心,生生叫個外室打臉。
”
蘇氏自是知道,這些年二哥二嫂兩人越發形同陌路,二哥已經許久未進二嫂的房間了,平日裡出了宿在書房,便是在那生了一子一女,頗為得寵的趙姨娘那裡過夜。
不過想來二嫂子也不甚在意,隻是對兒孫越發上心,另外對錢财更為看重了。
隻是作為弟媳婦,她到底不好說二伯的壞話。
賈攸又說了一句:“我手下的人回我說那女子已經懷孕了。
”
賈母素來不喜這些庶出的兒孫,更遑論還是外室所出,但是到底是賈府的骨肉,二兒子的後代,也不能叫他流落在外,遂道:“到底是咱麼賈家的骨肉,那就接進來吧!
”
蘇氏說道:“怕是有其他問題,師兄才憂心忡忡,特意來說吧!
”
賈攸看了一眼妻子,心道果真還是師妹了解我,說道:“正是如此,那女子的來曆,卻是有些問題。
”
賈母吃了一驚,說道:“可是從什麼不幹淨的地方出來的?
還是說不是良民出身?
政兒不會是叫人給蒙騙了吧?
”
賈攸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
”他遂将這女子的來曆一說。
賈母蹙着眉頭,說道:“挺正常的啊!
雖是小門小戶,但看着還是清白人家出身。
”
賈攸說道:“母親有所不知,她雖是寡母帶大,可是他的生父,卻非常人,乃是當年的秦翰。
”
賈母愣住了,秦翰、秦翰,這名字這麼聽得倒是耳熟。
蘇靈珊倒是機靈,細細一忖,驚道:“莫非是當年大理寺卿,現在的工部尚書,秦達禮早亡的兒子秦翰。
”
賈攸點頭道:“正是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