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前,經過改裝的防爆越野車裡,邢老五一腳急刹,越野車險險的停在了峽谷邊。
差點兒就重蹈了某人的覆轍,從這山路上連車帶人的滾落下峽谷。
“我X媽個X的!
”
這是邢老五學會的為數不多的幾句罵人的中文話。
“老五,悠着點兒,義父還在呢!
”
坐在越野車副駕駛上的邢八,瞄了一眼後排心事重重的義父河屯,微聲訓斥着差點兒将車開下峽谷去的邢老五。
邢老五用西班牙語叽哩咕噜的又罵了幾句,應該是在責怪這山路的崎岖不平和被前車撞丢在路邊的急轉彎警示牌。
河屯的心情看起來很陰沉,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陰郁之中。
不奇怪的:親孫女的美夢沒做成,現在還差點兒要把自己的親孫子給弄丢了!
而且還被身處在暗處的人狠狠的給戲耍了一通,河屯的面子裡子都跟着挂不住啊!
越野車又開出了十來分鐘後,邢八突然間輕喃一聲,“老五,先停車!
”
“又停車?
你還要尿啊?
!
”邢老五不滿的哼斥一聲。
“剛剛……我好像聽到了封行朗的聲音……”
“封行朗的聲音?
在哪兒?
”
吱嘎一聲,邢老五一個急刹,将越野車停了下來。
後排微眯着眼眸休憩中的河屯,瞬間将雙眼瞪開,轉過身去環看四周的環境,撲捉着邢八口中提及的兒子阿朗。
可到處幾乎都是貧瘠和荒蕪,别說活人了,連個活物都沒有。
“我也不确定……聲音好像是從那個懸崖下面傳來了……”
并不是邢八的反射弧有些長,而是當時的他最心切的還是義父河屯的安危。
因為邢老五差點兒就把越野車開下了懸崖,當時的他,難免也會緊張出一身的薄汗來。
現在越野車重新回歸于了正常的路面,緊張的腦仁得空之後,邢八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聽到了點兒什麼。
邢八習慣于将自己一側的車窗開啟上一條縫隙,這樣可以便于他敏銳的撲捉到四周的異響和突發危險。
這是他多年養成的警惕習慣。
“懸崖下面?
封行朗跑懸崖下面幹什麼?
乘涼麼?
”
邢老五用異樣的目光盯看了邢八一眼,覺得邢八好像對封行朗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格外喜好。
“如果你跟剛才一樣,一個急刹沒穩住呢?
這裡是去石郫縣的必經之路,以封行朗的行程來看,他要是連夜趕路,路過這裡時應該在黎明前……而且,剛剛我看到懸崖下面
有煙氣吹上來……”
“老五,快調頭!
”
還沒等邢八分析完,河屯立刻法令道。
不管老八分析得究竟确實與否,河屯都要返回去看上一眼才放心。
越野車調頭開回了十多分鐘,果然在剛剛的峽谷山路急轉彎處的下方,看到有煙霧從半山腰上升起。
應該是人為的煙霧,證明半山腰處的确有人。
因為有油松和灌木及野草的遮擋,河屯他們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半山腰處的狀況,隻能找到起煙點。
“封行朗……封行朗……你在下面乘涼麼?
聽到應我一聲……”
邢八诙諧着口吻,說實在的,他也不太習慣跟桀骜不馴的封行朗打招呼。
然而,邢八的呼叫聲并沒有得到封行朗的反饋。
而此時此刻的封行朗,已經處于昏迷的狀态。
“阿朗……阿朗……”
河屯雄渾的叫喚聲回蕩在了整個峽谷裡。
“義父,你先别急,我先下去起煙點看看。
”
下去半山腰查看的是邢八。
他的身型要比邢老五單薄很多,加上他攀爬的技能要強于五大三粗的邢老五。
還好越野車裡常備着一些攀爬及空降等急救工具。
七十多米的距離對邢八來說,并不在話下。
比這裡更陡峭更險峻的山峰他都徒手爬過,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有安全繩牽引
着。
下到五十米的時候,邢八便看到了半躺在油松和崖壁之間的封行朗。
“義父……我看到封行朗了。
”
“阿朗怎麼樣了?
他受傷了沒有?
”
河屯整個人都急如火燎了起來,要不是邢老五攔着,他真會從山路上直接沖下來查看。
“應該是……受了點兒小傷,但還活着。
義父你先别急,我下去看了再說。
”
其實邢八隻是報喜不報憂;因為他根本就不能确定一動不動的封行朗是不是還活着。
“那你快點兒!
阿朗應該是傷着了,别讓他等久了!
”
河屯此言一出,就惡劣的表達出了他自私的一面:隻有你親兒子是兒子,這義子就不是子了?
連一聲‘注意安全、小心點兒’之類的表面文章都懶得說懶得做!
等邢八靠近了封行朗,看到他那皿污斑斑的左小腿時,便暗叫一聲不好,應該是斷腿了!
“封行朗……封行朗……你醒醒……快醒醒!
”
好不容易逮住了個機會,他封行朗也有今天被他邢八噼裡啪啦打臉頰的時候。
探了一下封行朗的鼻息,邢八将一小瓶淡藍色的液體喂進了他幹裂的嘴巴裡。
“咳……咳!
”
封行朗咳了兩聲後,終于睜開了雙眼,便看到了邢八那張大汗淋漓的臉。
“感謝上帝,你終于醒了!
要是你醒不來,義父鐵定要讓我陪葬了!
”
邢八诙諧着口氣玩笑一聲。
雖說是玩笑,但也是事實的殘酷和無奈。
“邢八……我……我的腿……好像……斷了……已經……已經快沒……知覺了……”
封行朗的聲音,因為痛疼饑餓的種種煎熬,已經斷斷續續氣若遊絲了。
“你先忍着點兒,我看看。
”
“啊……!
”
邢八剛一動封行朗的腿,他便發出一聲吃疼的悶哼。
“放心,斷是肯定斷了,但還沒到要截肢的地步!
我現在想辦法把你弄上去!
”
“謝謝……”
封行朗微弱一聲。
“你不用這麼感謝我,我會受寵若驚的!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的不死之恩!
這樣,我就不用為你陪葬了!
”
邢八苦笑的調侃着封行朗。
“别它媽磨叽了!
老子真快撐不下去了!
”
封行朗催促着磨磨唧唧的邢八,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消失殆盡了。
山路上,河屯的詢問聲一直沒有斷過,隻是邢八一直敷衍着而已。
“老八,阿朗怎麼樣了?
傷得重不重?
”
“不是太重……那個老五,你把簡易擔架運送下來,我把封行朗裹上,這樣弄上去會容易一些。
”
邢八根本不敢跟河屯提及封行朗斷腿的事兒;以河屯那愛子心切的脾氣,鐵定會親自下來峽谷裡。
到時候自己不但要折騰封行朗,還要伺候義父河屯那尊佛。
邢八将封行朗穩穩的包裹在簡易的擔架裡,以防止他身體的二次碰傷。
并将自己身上的安全繩一并纏在了上面。
邢八知道:封行朗的命要比他重要很多!
即便他死一百次,也不能讓封行朗有任何的閃失。
而力大如牛的邢老五負責在上面牽引拖拽。
之前的三十多米,進行得相當順利;但拖拽一半時,擔架卻被一塊巨大的岩石給卡住了,邢八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我下去!
”
愛子心切的河屯俨然已經等不及了。
“義父,你别下來……我再試一次。
”
心牽河屯安危的邢八,決定铤而走險的再試一次。
畢竟多年沒有極限鍛煉過的河屯,很有可能會直接掉下峽谷裡。
邢八幾乎用上了大半個身體去頂扛封行朗的擔架,想将擔架頂到側面,以方便上面的邢老五拖拽。
擔架成功的被頂到了岩石一邊;可邢八卻一個重心不穩,沒能抓住崖壁上的岩石……
邢八以為自己效命于義父河屯的日子到此結束了,可在千鈞一發之際,擔架裡探出一條手臂,拉住了快墜落的邢八手臂。
“謝了。
”
那是劫後餘生的真誠感激。
等将封行朗的擔架成功運送上山路時,邢八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幾乎是皮開肉綻的。
好在,他把封行朗給成功的救上來了。
自己用不着給他陪葬了!
“阿朗……阿朗……你怎麼樣了?
傷着哪裡了沒有?
”
河屯半跪在山石路上查看着兒子的傷情,雙眼裡滿是不曾有過的舐犢情深。
可封行朗卻懶得去搭理河屯的關心,而是側目看向坐在石子路上氣喘籲籲的邢八。
皮開肉綻的邢八就這麼癱坐在地面上,怎麼看怎麼覺着凄涼。
“邢八,你沒事兒吧?
”封行朗淡聲詢問。
邢八微微一怔,回頭看向封行朗,“哦,沒事兒,皮外傷。
”
“河屯,把邢八和車借我,我要去石郫縣。
”
“不行!
阿朗,你傷得這麼重,必須先治療!
不然這你條腿就廢了!
”
河屯緊聲拒絕,“至于雪落母子,我會派人接着找的。
”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給我起開!
”
封行朗戾氣的瞪了河屯一眼。
“呃……!
”
“跟他廢什麼話啊!
直接打暈不就得了!
”
邢老五見封行朗對義父河屯不恭不敬,直接上手刀将唧唧歪歪的中的封行朗給打暈了過去。
等邢老五把封行朗給打暈,擡頭迎上義父河屯那快吃人的目光時,他才深刻的意識到:自己把義父親兒子這個寶貝疙瘩給打暈了!
而且動作還那麼的快、狠、準!
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麼?
更何況人家封行朗還頂着‘親生兒子’的耀眼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