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将那幅畫小心翼翼的展開,并謹言慎行的遞送至河屯的眼前。
“邢先生,您仔細看看這幅畫,看看畫上的這個男人是誰?
”河屯的眼眸瞬間凝重了起來,他深深的凝視着眼前的這幅有些泛黃的肖像畫……雖說隻是簡單的勾勒,但河屯做為一個局内之人,想分辨出畫上的人物是誰,還是輕而易舉
的。
雪落時刻關注着河屯在看到這副肖像畫時的細微表情:
沉寂!
無聲的沉寂!
良久的無聲沉寂!
雖說雪落還琢磨不透此時此刻的河屯究竟是何種情愫,但雪落看得出:河屯在很用心的在看這幅肖像畫。
于是,雪落決定人為的添加幾句煽情的旁白。
“邢先生,這幅肖像畫是封媽媽親手所畫的!
她一直一直的保存着您的肖像畫……這麼多年來,您誤會封媽媽了!
其實封媽媽是深愛着您的。
”
雪落覺得,自己的這幾句旁白加得是恰到好處。
河屯在用心的看,自然也就會傾聽到她的話。
緩緩的,河屯的一隻大掌探了過來;粗粝的勁手,看起來有些野蠻,并不溫柔。
河屯的指腹輕輕的觸碰了一下畫紙,卻又生硬的頓住,帶着微微的僵硬又縮了回去。
這一刻,河屯的世界是安甯的。
安甯得隻有這幅畫!
透過這幅肖像畫,河屯似乎看到了那個在燈下作畫的女人……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節奏麼?
雪落挺喜歡安甯中的河屯。
褪去了暴戾之氣,兇狠之意,在看向這幅畫的時候,雙眸似乎也變得格外的溫柔。
這個狠厲的男人,在愛情面前,還是流露出了他溫情的一面。
似乎覺得醞釀得差不多了,雪落便想進一步的感化河屯。
讓他放下心結,放過封行朗,他心愛女人的孩子!
可雪落卻忽視了一點……
“邢先生,封媽媽一直都是愛您的……所以她才畫了您的肖像畫,獨自珍藏,睹物思人。
”
雪落謹言慎行的說着每一句話。
盡量的不去忤逆河屯,她的目的隻是想感化河屯。
都說,解鈴還須系鈴人。
可封媽媽不在了,但這幅也能代表封媽媽的心了。
“邢先生,看得出來,您也是愛着封媽媽的。
不然,佩特堡裡也不會有封媽媽的蠟像了。
”
雪落不知道河屯有沒有被感動,但雪落都快把自己感動得不行了,連聲音都帶上了微微的泣意。
雪落就這麼跪在車箱裡的地毯上,舉着封行朗媽媽所畫的河屯肖像畫。
“封媽媽已經不在人世了……封行朗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皿脈,如果您也愛着封媽媽,求您放封行朗一條生路吧!
封媽媽是您心愛的女人,您應該也舍不得她在九泉
之下傷心難過的。
”
動情之處,雪落哽咽了起來。
雪落理解不了河屯那偏執了幾十年的愛情觀。
甚至于為了這個女人,而仇恨入骨的想将女人的孩子,女人情一夫的孩子一起趕盡殺絕。
太殘忍了,也太殘暴了!
雪落希望河屯能看在封媽媽對他的一片情意的份上,能放過封行朗。
又是片刻的靜默,突然間,沉默了許久的河屯淡出了一個冷嗖嗖的笑意。
那笑意并不濃烈,可落在雪落的眼底,卻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說說看:你怎麼知道那個女人在九泉之下會傷心難過?
”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雖說河屯的眼睛依舊微眯着,看起來依舊是一片不動聲色的清冷,可雪落總覺得河屯的心靈窗戶已經關閉上了。
雪落已經看不透此時此刻的河屯。
剛剛河屯明明都已經顯現出了對這幅肖像畫的溫情之意,怎麼突然就畫風突變了呢?
是什麼導緻了河屯這樣的突然突變?
還是河屯本生就是個善變的男人?
還是自己的哪句話激怒了這個善變的男人?
如果河屯是善變的,他也不會對封行朗的媽媽偏執的去愛了這麼多年,始終都無法釋懷。
“您,您要傷害她,她唯一的兒子,她在九泉之下當然會傷心難過了。
”
雪落是做為一個母親的出發點,而答出這句話的。
一個女人,撩也撩了,庥也上了,也山盟海誓過了,甚至于……
河屯追憶的眼眸裡,濃烈的恨意掩蓋住了心底的凄寒。
“林雪落,當你親眼看到自己用生命去愛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滾在一張庥上翻雲又覆雨的時候,你會恨嗎?
”
河屯突然間的這一問,着實把雪落給問懵了。
這,這是幾個意思啊?
難不成他是想表達……
封媽媽出一軌了,跟封行朗的父親封一山滾上了一張庥?
而且還被河屯逮了個正着?
天呢!
這,這都發生了什麼啊!
雪落似乎也傻掉了。
她不是當事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如果做答河屯的問話。
“讓我放過她背叛我,去跟殲夫生下的兒子?
哼哼……”
河屯陰狠的冷笑一聲,“我要讓那個女人親眼看到她背叛、玩弄我的代價!
她想一死百了,沒那麼便宜,我要她的兒子加倍的替她來承受這一切!
”
河屯的每一個字,都帶上了陰森森的寒意。
似乎要将封行朗給千刀萬剮,也不能解開他這些年來内心深處所受到的煎熬和恨意。
“邢先生,您别這樣……或許……或許封媽媽已經知道錯了。
”
雪落開始有點同情河屯了。
“她現在留下這幅……想表達什麼?
想表達她曾經愛過我?
還是想讓我看到這幅畫,就聯想到她的背叛?
時時刻刻讓我銘記:那是我邢穆一生的恥辱?
”
河屯的眼眸深處,似乎有洶湧的波瀾隐匿着。
但卻沒有表達出來。
“邢先生……對不起……不是這樣的……對不起!
”
雪落一個勁兒的道歉着。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河屯道歉,可她的心裡真的很難受。
為河屯跟封媽媽?
還是為自己跟封行朗?
“嘶啦”一聲,河屯從雪落手裡拿過那張畫紙,一撕兩半。
“邢先生……别撕了……求求你别撕了!
”雪落跪直着身體挪上前去,從河屯手中搶下了被撕成幾片的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