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謝澤就出城了。
李苒送走謝澤,坐着喝了一杯茶,将今天一天要做的事,在心裡理了一遍,放下杯子,帶着青茄和蔓菁,叫上王翠和沈麥,一起往安家兄弟練功的地方過去。
安家兄弟練功的地方,也是謝澤和石南等人練功之處。
原本在謝澤那間小院旁邊,現在挪到離正院不遠,一間極寬敞的軒堂,外面對着虎侍從前居住的院子,如今隻留了一面牆,房子拆除,平整出來,漿米汁澆地,闊大堅硬,極适合跑馬。
李苒進了院子,沒再往裡走。
天氣晴朗,安家兄弟幾個,和一群随侍,正在院子裡拳腳相加,刀來槍往。
站在院子門口,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李苒剛剛站定,周娥從外面幾步進來,站到李苒旁邊,胳膊抱在兇前,看着院子裡的熱鬧。
“你要練功嗎?
”李苒看了眼周娥,問了句。
她還真沒見她練過功。
“練,不練哪行。
”
周娥隻看着練功的安家兄弟。
“我是戰将,跟王爺不一樣。
王爺閑的時候,也練功。
”
“安家人呢?
”
李苒問了句。
“也看人,最後一位安大帥,聽說文質彬彬,象個書生,功夫上就不怎麼行,長于戰略,可惜了。
”
周娥歎了口氣。
當年的大梁,糜爛一片,安大帥再好的謀略,也是在麻袋底子上繡花。
“王爺出門了,要兩三天才能回來。
”
李苒又看了一會兒,轉頭看了眼周娥道:
“王爺說,讓你帶着他們,跟殿前軍,還有京畿大營的将士,認識認識,交給你了?
”
“行!
”
周娥眉飛色舞。
搓了搓手指。
“王爺這意思我懂。
這事兒容易,就是,我得先跟他們切磋切磋,得知道個底兒,才好安排。
”
周娥從李苒看向王翠。
李苒也看向王翠,王翠往場中的安家兄弟努了努嘴,“想切磋,你自己去叫陣。
”
周娥見李苒點了頭,一邊大步往場子中間走,一邊揚聲笑道:“讓我來領教領教!
”
衆人停下來,老大安孝沉将手裡的長槍扔給老二安孝穩,往前幾步,沖周娥拱了拱手,再遠遠沖李苒拱手緻意。
其它人也跟着和周娥見禮,沖李苒緻意。
軒堂裡,走出來四五個一身短打的年老婦人。
李苒跟着周娥往前,軒堂裡出來的年老婦人看到李苒和王翠等人,從場地邊上繞過來。
場上諸人已經收拾好場地,退到四周,準備看熱鬧。
年紀最小的安孝銳看着周娥,躍躍欲試,“大哥,我來吧。
”
“周将軍是身經百戰的英雄戰将,還是我來。
”
老大安孝沉往前幾步,沖周娥拱手,“咱們怎麼比劃?
”
“槍吧,我最喜歡用槍。
”周娥沖拿在安孝穩手裡的那杆槍,努了努嘴。
幾個年老婦人已經走到李苒旁邊,老二安孝穩将長槍遞給大哥,也和老三安孝明幾個,退到李苒旁邊。
李苒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比劃,很是好奇,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周娥和安孝沉,連幾位老婦人的見禮都沒看到。
安孝沉将自己的長槍扔給周娥,從随從手裡又接過一把槍,和周娥面對面,都往後退。
兩人退到比手裡長槍略遠一點的距離,站住,各自托起長槍,看着彼此。
周娥神情嚴肅,眼裡心裡隻有對面的安孝沉,安孝沉神情凝重,緊盯着周娥,片刻,往旁邊斜出一步。
李苒瞪着互相盯着對方的兩人。
小半刻鐘的功夫,倆人就是你往這邊一步,她往那邊一步,來來回回挪了幾步而已。
“開始了?
”
李苒忍不住,看着王翠問了一句。
“嗯。
”王翠瞥了眼李苒,“刀槍不比拳腳,一招擊中就夠了。
”
王翠話音沒落,安孝沉一槍擊出,包着棉頭的長槍捅在周娥脖子上,周娥往側閃身已經來不及了,撲通一聲,跌坐在地。
李苒呆了一瞬,呃了一聲。
還真是一槍解決,這跟她從前用狙沒什麼分别麼。
“承讓。
”安孝沉上前幾步,想去扶周娥。
“我可沒讓你!
”
周娥已經一骨碌爬了起來,先拎起槍,再拍了拍衣服。
“我不是你對手,你們兄弟幾個,你最強?
那換一個吧。
”
周娥認輸認的幹脆之極,接着要求換人。
“我來我來!
”最小的安孝銳急忙舉着手,揚聲叫道。
“他最差?
”周娥指着安孝銳,問安孝沉。
“不是,若論臨陣對戰,老四最差。
”
安孝沉想到了周娥這一問是什麼意思,一邊說一邊笑。
老四安孝智一臉苦相的攤着手,老三安孝明一邊笑,一邊接過把長槍,塞到安孝智手裡,“你盡力就行,又不是非讓你赢,周将軍很厲害。
”
安孝智拎着槍往前,安孝沉迎着他,一邊笑,一邊在他肩上拍了拍。
周娥握着槍,對着老四安孝智的神情,和剛才對着老大安孝沉,并沒有什麼分别。
李苒凝神看着兩人的神情,以及步幅極小的挪動。
這一次,周娥先動了,一槍刺出,安孝智動作極快,這一槍由兇口,刺到了胳膊,可安孝智手裡的長槍,也從側面打在了周娥大腿上。
“四哥是用長刀的。
”安孝銳先揚聲叫了句。
“就你話多!
”老二安孝穩一巴掌拍在老五安孝銳後背。
“那算平手。
”周娥拍了拍大腿,愉快叫道。
能有一個平手的,她很滿意了。
“周将軍年紀大了。
”李苒笑道。
周娥已經年過五十,和二十來歲的年青小夥比,力氣和反應上,差得太多。
“年青的時候更不行,沒有經驗,死的更快。
這麼切磋,又不是上陣厮殺,拼的不是體力耐力。
安家就是安家!
”
周娥将槍扔給跑上前接槍的随從,接過李苒的話笑道。
“周将軍太客氣了。
”老大安孝沉忙拱手欠身笑道。
周娥這份磊落幹脆,他佩服得很。
“要不,我帶他們去打打擂?
”
周娥走過來,先和李苒笑道。
“北瓦子裡那個?
”一說到打擂,李苒立刻想到北瓦子。
“不是,北瓦子那個,是從軍裡挑出來之後,上台的多數是中等偏上的,封丘門大營裡,還有個擂台,都是軍中兄弟,打起來比北瓦子狠多了。
”
周娥解釋道。
李苒看向安孝沉。
“王妃說,讓我帶你們跟軍中兄弟認識認識,軍中兄弟麼,最好先打服了,再喝場酒,就是兄弟了。
”
周娥順着李苒的目光,看向老大安孝沉解釋道。
老五安孝銳聽的笑出了聲。
“是王爺的吩咐。
”李苒糾正了一句。
“聽周将軍安排。
”安孝沉也笑起來,先沖李苒拱了拱手,又沖周娥笑道。
“那一會兒就去?
”
周娥神情愉快極了。
“行!
我們兄弟收拾收拾,咱們就走。
”
安孝沉爽快答應。
“我也得收拾收拾。
”
周娥不知道想到什麼,眉開眼笑。
李苒見他們都說定了,沖安孝沉幾個曲了曲膝,告辭往外。
周娥落後幾步,拉了拉王翠,“你有銀子沒有?
”
王翠一個怔神,“有點兒,你要用?
”
“我不用,你要有銀子,有多少就帶多少,封丘門大營打擂,當場壓彩頭,那邊有錢的多,咱去赢點銀子。
”
周娥搓着手,兩眼放光。
上回押謝将軍不成親,她賠慘了,這次一定得狠押多掙,把銀子赢回來!
王翠瞪着兩眼放光的周娥,好半天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