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周家經曆的事情不少,但都化險為夷,一一過去了。
制作粉條和粉絲的作坊在姐夫胡哲和老爹周鐵的忙碌之下,年前迎來了最後一波收益。
這樣在年底算下來,周家又有了兩百餘兩銀子的收入。
周緻很清楚,開設這樣的小作坊并不是長久之計,要想讓周家徹底富裕起來,還需要尋找更大的生财門路。
但隻不過眼下他還沒徹底想清楚,尋到更好的路子,所以眼下隻能是讓小作坊繼續維持,保證家庭有些收入,安逸的日子能夠繼續過下去即可。
周緻從呂行川家裡歸來之後,就又開始了閉門讀書作文。
因為縣試隻是出兩道八股小題,周緻索性就專心寫小題文章。
所謂小題是指單單從四書中摘句出題。
出題的範圍小了很多,再有,慶都縣是北方荒僻小縣,讀書人不多不說,作文的水平也不是很高。
結合車朗從縣城傳回來的消息看,明年的縣試若是真的憑真才實學錄取,參加考試的儒童隻要是破題準确,能通順的寫出文章,一般就會中第。
但周緻因為想在縣試中要考個案首出來,雖說他現在四書能倒背如流,關于四書中的很多小題也都能順利背誦,但還是不敢來得半點兒松懈。
每日專心讀書作文,思考破題之法,這看上去是非常枯燥乏味的事情,但周緻卻認為這恰恰是對自己的一種磨砺,是陶冶性情的一種好方法。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過完了年,就迎來了大明弘治十年,丁巳年。
因為知縣陳光耀對縣學社學等抓的緊了,年後正月二十之後,各處的社學就相繼開學了。
白嶽村的社學雖開的晚一些,但在正月二十五也開學,正月二十六,社學就接到了縣衙的告示,丁巳年的慶都縣試定在二月初十。
凡是應考者需要在二月初五之前到縣學報名。
報名需要填寫應考者的姓名。
年齡、籍貫還有父母,祖父母的履曆。
要保證是清白人家,不是娼、優、隸、皂、奴仆等的家庭才可參加考試。
這裡還有極為重要的一個要求,就是要參加考試的儒童還必須要找一個擔保人。
擔保人做了具體要求,必須是在歲考中三等以上的秀才。
擔保之人必須要保證參加考試的儒童家裡不是冒籍、頂替假造姓名,此外家裡三年之内還沒有喪事才可。
沒辦法,這時候的科舉考試要求就是非常繁瑣。
其實按照當時官府的規定,擔保人應該是縣學的秀才,還必須是一等廪生。
可慶都縣比較特殊,沒有那麼多的一等廪生,若是也按照這個規定,估計那些廪生的門檻就會被人擠破,最後也會有很多儒童因為找不到擔保人而不能參加考試。
從這點兒上看,知縣陳光耀還是很為儒童們着想的。
周緻自然不愁尋找擔保人。
範進、魏好古、車朗、馮茂、邱浩岚都可以。
還沒等周緻去尋他們,高昌鎮上的範進早已踏上門來,毛遂自薦要做周緻的擔保人,這讓周緻非常感動。
豈止是範進,随後車朗等人也都齊齊來到周緻家,也要做周緻的擔保人,不過看到範進捷足先登,都是非常懊惱,惋惜的搖頭不止。
範進笑道,“為儒童們做擔保人都是要收取一兩銀子的擔保錢,呵呵!
難不成我等為了能為周緻賢弟擔保,還要倒貼錢給他?
”
車朗道,“倒貼也不是不可,隻要是範兄同意,我等就争搶一下,看誰給周緻賢弟倒貼的錢多,誰就做周緻賢弟的擔保之人。
”
衆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這幾個人今日心情舒暢,聚到了一起,顯然又開始互相調侃。
車朗随後朝衆人問道,“嶽書震也是要參加縣試,不知他尋了你們中的哪一位做擔保人?
”
衆人都是搖頭。
範進道,“依老夫看,那嶽書震早已和我們斷了往來,好像是聽說他參考的一切事宜都是由縣丞楊童安排,說不定他早已尋了縣裡的人為其擔保哩。
哼!
他想要考個案首出來,我範進倒是要看看了,他有什麼樣的本事能勝過周緻賢弟。
”
他本就對嶽書震不滿,此時借機正好發洩。
馮茂随後道,“說他做甚?
他不尋我才好,若是真的尋我做保人,我還真是要難為他一下哩!
算了,今日不說他,二月初十就是縣試,十二就會放榜,我們就拭目以待,看今年的案首究竟歸于何人。
今日我等在此一聚,隻是缺了行川兄,呵呵!
周緻賢弟,拿出你家的好酒好菜,兄弟幾人來個一醉方休。
”
其實哪裡用馮茂這樣說,周緻早已告訴娘親周何氏,今日弄出一桌上好的筵席來,好好款待諸人。
老爹周鐵知曉這些都是和周緻過命的朋友,而且都是秀才,兒子和這樣的讀書人結交,那是周家的榮幸,早早的就帶着齊彥武去了鎮上買肉買菜買酒回來,此時早已炖肉殺雞,忙的不亦樂乎。
衆人在周家喝了個七暈八醉,至晚方歸。
二月初二,龍擡頭。
周緻這一日就拉上範進坐着馬車去慶都縣考試報名。
天近午時,馬車停在縣學門外,周緻和範進下了馬車,朝縣學走去。
去年周緻曾在這裡在曲任彬老教谕的指導下讀書一個月,對這裡很熟悉。
範進更是早先時候就在這裡讀書,更是熟悉,兩人說說笑笑的來在縣學門口。
慶都縣雖文風不旺,但今日是個好日子,很多儒童都選在今日報名,所以在縣學門口就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周緻和範進就排在最後面。
考試報名的手續可能很繁雜,差不多需要半炷香的時間才報名一個。
也不知這負責報名的衙差辦事效率為何如此之低。
範進本是急性子,等着等着就不耐煩了,道,“今年這是怎麼了?
這樣排隊等候莫非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報名嗎?
真是莫名其妙呐!
”
前面一身材高大的儒童回身道,“老兄且莫焦急,今年報名審查甚嚴,不過這樣對我們這等讀書人卻是好事哩!
”
周緻聞聽,不由暗暗思忖,看來知縣老師在這次縣試是真的要糾正考試的不正之風哩。
好,這樣就更加有信心了,就怕不憑真才實學,胡亂錄用。
正在思忖之時,縣學門口突然停下了一輛馬車,從馬車上跳下一個十八九歲,身材中等,面目白皙的青年男子。
男子身邊還站着一個方巾斓衫的秀才。
顯然那青年男子也是來考試報名的。
他皺着眉頭朝前面的長隊看了看,忽而大步就拉着那秀才擠了上去。
“哎呦,這位兄弟,莫非不知先來後到嗎?
你這樣插隊是何道理?
”範進冷聲問道。
“插隊?
插什麼隊?
你們這樣的人就應該在外面等着,而我楊金山報名還需等待嗎?
”青年男子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