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那日從薛府回來之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賈琮就在自家祖宅閉門不出,每日讀書不倦。
如此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十八那日,江甯縣縣試正式開考。
這一日賈琮卯時初就起床,在思思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然後神清氣爽的坐上馬車,往江甯學署趕去。
隻見周家父子提着個長耳竹籃跟車旁,竹籃裡有筆、墨、紙、硯、一瓷瓶水,還有薛姨媽叫人昨日送來的幾樣充饑的精美點心,而林進林勝二人則坐在車轅上充當車夫。
大晉朝縣試隻考一天,考題是分别做作兩篇八股文章,而考題事先密封誰也不得而知。
縣試那天,下場考試的儒童門卯時入場後,考棚大門就封閉不許進出,要到午後未時末才會開一次門,讓考完的儒童出場,這叫放頭牌,然後又要把門關上,薄暮時放二牌,天黑時就要強行收卷趕人出場。
賈琮到了學署後面的考棚龍門外,隻見四周已是人山人海,其中有總角小童,也有白發老者,如今都為求取功名而齊聚一堂。
而龍門外有一個八尺高台,此時高台上正坐着江甯縣令司馬成,台下胥吏分立,時間到了之後胥吏就開始捧着名冊點名,叫到一個儒童的名字,再念具保廪生的名字,然後由那廪生認看要下場的是不是自己具保的本人,相認無誤,廪生就應一聲:“某某人保。
”這樣下場縣試的資格算是确認了。
賈琮不知道司馬成安排給自己具保的廪生是誰,然而他才站了才不久就被高台上的司馬成發現,然後司馬成就吩咐了身旁的差人幾句,那差人就徑直來到賈琮的身旁,躬身說道:“賈公子,縣尊特意安排讓賈公子先行入場,請跟我來。
”
賈琮隻得接過周鐵手中的竹籃,跟在差人身後很快就來到一名書吏跟前,隻見差人對着書吏耳語幾句之後,就隻見書吏直接翻到了有賈琮的名字那一頁,然後開始唱名驗保,而自然也有一名賈琮不認識的廪生給賈琮應了保。
具保之後,差人又帶着賈琮來到衙役的搜檢之處,這次不用帶路的差人說話,負責搜檢的是衙役就心領神會,裝模作樣的檢查了賈琮幾下,然後就直接放賈琮進了龍門。
賈琮偷偷塞了幾錠銀子之後,就有一名衙役上前來大聲關照了一句:“公子趕緊進去,縣試沒那麼嚴格,隻要對上堂号就行,座位随便坐,找那光照明亮、不風吹曰曬的座位,也能夠做出更好的文章來。
”
賈琮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昂首闊步進入了龍門之内。
而外面其他那些被衙役解散了發型,脫下了長袍,捏碎了點心的應試者們,隻能看着賈琮的背影心中咒罵不已。
賈琮進了考棚,才知道縣試并不是想象中的每人一間小格,而就是一座大棚裡排列着幾十張長條桌,每張長條桌可坐六名考生,這一個考棚就能坐一百多人,以金陵每年縣試的人數隻怕這樣的考棚不下十座。
或許單間的待遇要待考秀才才會有吧,賈琮暗自想到,當下按照就是差人的指點,找了一個自認為比較不錯的座位坐下。
由于早上起的太早,賈琮又沒有太早用食的習慣,此刻到了辰時三刻,坐下之後就覺得有點餓了,趁着别的考生還在陸續進場,賈琮就從竹籃裡取出點心慢慢的吃了起來。
待賈吃飽了又喝了兩口水,然後又取出硯台滴了幾滴水開始磨墨,這時這座考棚考生才慢慢陸續到來,原本空闊的考棚越來越擁擠,賈琮所在的那條長桌也慢慢就坐滿了人。
人數一多,果然之見這些後來的儒童,進來之後就忙着搶座位、吃東西、磨墨・・・・・・不時有人碰撞或是低聲争執,鬧哄哄的亂成一片。
賈琮剛來金陵不久,所以不認識什麼人,獨自安安靜靜坐在一邊,最後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直到天放亮後,考棚外響起了‘叮・叮・叮・叮・叮・叮~’六聲鐘響,然後龍門關閉,工作人員開始出示這次縣試第一題四書題。
隻見第一題四書文的考題被書吏們抄寫到紙上,再将考題糊在木牌上,每個考棚都兩位差人交替循環巡回展示。
賈琮坐在第三排的中間,很容易就能看清第一題四書文的題目是“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這句話語出《孟子・公孫醜章句上》。
按照字面意思,是施行仁政來治理天下,沒有誰能夠抵禦。
論的是“仁政治國”,算是中規中矩的考題,并不是刁鑽的截搭題,所以這次算得上是“良心題”。
題目公布後,所有考生都在各自思考,有的幹脆搖頭晃腦,又有的像是在那兒默背書本一般。
世上無巧不成書,賈琮淡定的把墨又細研了一遍,内心卻在狂喜,因為這道題他在李守中府裡就做過,之後李守中還親自修改了一些小瑕疵。
以賈琮如今的記憶力,前世數十萬字的小說都能記得八九不離十,更何況如今才幾百字的八股文章!
隻見賈琮提筆沾墨,開始在草稿紙上寫他科舉考試的第一篇八股文。
由于題目賈琮隻用照抄腦中李守中修改過的精品,所以賈琮當即按照記憶把文章默寫在草稿紙上,寥寥不到四百字,賈琮前後用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回答完畢。
最後又檢查了一遍之後,排除了所有疏忽大意可能導緻的失誤,賈琮這才把文章仔細的謄寫在正式的答卷之上。
待賈琮在考卷上落下最後一筆,悄悄四面打探了一眼,隻見别的考生多半還在冥思苦想,或是在草稿紙上打着草稿,這時賈琮才知道,自己隻怕是最早完成第一題的了。
隻不過做完第一題四書題,賈琮卻還不能離開座位,就算要去茅房也必須請示有差人跟着,賈琮呆坐着無聊,把考卷反轉之後自己也就又趴在桌上小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