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空中,受到抛石機重力作用下的油罐,好似一隻隻淩空飛翔的大鳥,在虛空之中劃出一道緻命的弧線,在達到弧線軌迹的鼎點之後,宛如天外隕鐵般降落,呼啦啦的砸進了呂布所率領的騎兵隊伍中,将十多個倒黴鬼砸的腦漿迸裂,倒轉着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油罐子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和敵人的腦袋做親密接觸的同時,陶土做的罐體轟然碎裂,一片片的碎片向着四面飛濺開來,瞬間的破壞力,不知道割破了多少敵人的衣甲,貫穿進了他們的身體中,帶走了他們的性命。
緊接着,随着罐子的破碎,其中承載的火油濺落了一地,本就旺盛的火焰,在火油澆灌之後,變的更加的旺盛了,熊熊烈火不斷地向各個方向吞吐着火舌,席卷了大半個戰場。
在火海之中,呂布帶來的三萬騎兵,發出各種各樣痛苦的嚎叫,隻能無奈的與命運做着毫無意義的抗争,盡管他們明知道皿肉之軀是絕對無法和烈火抗衡的,可還是希望能夠活下去。
面對大片的火海,呂布心中此刻也沒了底。
赤兔馬是千裡寶馬沒錯,度水如履平地,可是它再神奇,也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渡過火海啊。
在烈火的炙烤中,赤兔馬和尋常的戰馬沒有任何區别,四蹄被烤的炙熱無比,馬尾也被燒斷了一小截兒,千裡馬神駿的風采,早已不複往昔。
西涼軍的軍營中,又是一批火油罐被抛石機抛射了出來,單單是看着空中這些烏壓壓的油罐子,呂布便覺得口幹舌燥,全身炙熱。
無奈之下,呂布隻好下達了撤退的命令:“撤!
撤出火海,到大火燒不到的地方去!
”
在曆經了痛苦的掙紮和死亡的威脅之後,呂布終于準備暫時撤退了,可問題是,他現在想撤,可馬超同意了嗎?
如雷的馬蹄聲伴随着铿锵的戰鼓聲同時從兩側響起,在距離呂布軍較遠的左側,馬超率領着一隊隊白袍銀甲的精銳騎兵風馳電掣般殺出。
在戰馬的颠簸中,他們腦後系着的一根根白色狼尾,上下飛舞着,而他們的手臂,則是平端而起,不用問,隻要進入射程,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拉動機括,将安裝在手臂上臂弩中的弩箭激發。
“疾如風,徐如林,侵如火,不動如山!
殺――”
殺聲震天!
已經在奔雷騎手裡吃過多次苦頭的呂布,很快在他們的戰鬥口号和獨特裝束中,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與馬超遙想呼應的右側,大将黃忠手挽八寶麒麟弓殺出,在他的身後,密密麻麻的奔動着數之不盡的黑衣黑甲、手持狼牙棒的精壯大漢們,和奔雷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們腦後的狼尾顔色――漆黑如墨。
“北鬥第七星,暗夜照長空!
殺――”
雖然對這些宛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們,不如對奔雷騎那麼了解,可呂布還是輕而易舉的猜到了這些人,就是馬超手裡的第二把尖刀――破軍陣。
呂布還知道,破軍陣所到之處,便是鐵與火的象征,尋常軍士根本不可能在他們的手中全身而退。
馬超和黃忠分别率衆殺出的同時,西涼軍的營門忽然打開了。
身騎白馬的太史慈從營門中飛馬而出,在奔馳到營門之外五十步距離的時候,卻忽然勒動戰馬靜止了下來,跟随在他身後的盾牌兵們迅速跟上,将一人左右高的大盾,在太史慈的身前團團豎立起來,緊随其後的弓箭手們躲在盾牌陣的後面,拈弓搭箭,隻等着太史慈的号令了。
最先發動攻擊的,并不是太史慈,而是馬超。
借着龍象寶馬的速度,馬超很快便靠近了戰場,在距離火海的邊緣還有四、五十步的時候,龍象寶馬忽的一個橫移,從正面沖刺的角度轉變成了橫向沖出,與火海的邊緣組成了兩條平行線。
即便如此,馬超依舊感到一陣陣熱浪撲面而來,可見處于烈火之中的呂布軍将士,是如何的難受了。
彎弓搭箭,馬超施展出連珠箭的手法,幹脆利落的同時射出了七支利箭,這七道利箭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相互銜接着穿過火海,在刺耳的呼嘯中,将七名呂布軍的将士射落馬下,失去了生機的他們,很快便在靜止中,被無情的火焰所吞噬了。
馬超這一出手,就等于是吹響了總攻的号角。
跟随在馬超身後的奔雷騎們,按照站位的前後順序,層次分明的扣動了機括,将弩箭激發了出去,一根根半尺長的弩箭,在空中閃爍出星星點點的寒光,呈扇形傾瀉向了面前的敵人,瞬間便讓敵人們慘叫着倒下了一大片。
前排的奔雷騎激發完了臂弩之後,毫不停留,立刻兜轉馬頭,跟随馬超的方向側奔而去,把攻擊位置讓給了後面的袍澤。
第二排的奔雷騎則是迅速跟進,繼續收割着敵人的生命,之後是第三排……第四排……
奔雷騎們殺的過瘾,破軍陣也是毫不含糊。
沒有戰馬的速度,可是他們有着不輸于普通戰馬的雙腿!
在黃忠的帶領下,破軍陣将士們甩開兩條強壯的大腿,飛速沖到烈火邊緣五十步遠的距離,和奔雷騎一樣,用安裝在手臂上的臂弩對敵人進行着無情的射殺!
比奔雷騎更靈活的是,因為破軍陣是步軍,所以他們的射殺戰術,比奔雷騎更具威力。
第一排的破軍陣單膝跪倒在地,第二排的破軍陣則是站立在第一排的身後,兩排人同時激發臂弩,弩箭的密集程度,可是要比奔雷騎至少強過兩倍的!
處于破軍陣這一面的敵人,在如此密集的弩箭侵襲之下,隻能絕望的發出臨死前的哀嚎,眼睜睜的看着不斷射來的弩箭,刺破他們的身體,終結他們的生命。
在破軍陣的隊列中,還有一人是絕對不能忽視的。
此人,便是大将黃忠。
黃忠刀法出衆,可是他的射術,卻比刀法更出衆!
左臂繃的筆直,穩定住八寶麒麟弓,黃忠的右手卻是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律動了起來,一息兩箭,箭無虛發,短短十個呼吸的時間,便有二十名敵軍死在了黃忠的神射之下。
在如此混亂的場面中,黃忠能保持如此精準的命中率,如此穩定的殺傷率,就是呂布看了,也忍不住暗自心驚!
最令呂布軍将士絕望的是,對方射術如神的,可不止馬超、黃忠兩人!
還有太史慈!
在馬超和黃忠先後展示了各自的射術之後,太史慈又怎麼能甘于寂寞呢?
嗖――
淩厲的破空之聲響起,太史慈接連彎弓搭箭,和馬超一樣,采用連珠箭的手法一口氣射出了十支破甲箭。
雖然他射出的破甲箭足足比黃忠的狼牙箭少了一半,可每支破甲箭上所蘊含的力量,卻是驚人的。
每一支破甲箭在洞穿一名敵軍的身體之後,依舊去勢不停,帶着巨大的力量再次深深地紮進第二名敵軍的身體中,将他們射落馬下。
十支破甲箭,洞穿二十名敵軍!
一箭雙雕!
太史慈的射箭技巧或許要比黃忠稍微遜色那麼一點點,可是破甲箭獨有的威力,足以彌補一切。
太史慈這一手,令他身後的弓箭手們瞬間亢奮了起來,一個個使出渾身解數,采用比抛射低一些,卻比平射稍高一線的手法,接連不斷的射殺着對面的敵軍騎兵。
三面箭雨的侵襲,和戰場中的烈火,摧毀了呂布軍将士們所有的勇氣。
連敵人的邊兒都碰不到,隻能被動挨打,這仗還怎麼打?
在死亡的巨大威脅下,跟随呂布前來的騎兵叢中,有人忍不住丢掉了手中的武器,用衣甲拍打着身邊的火焰,大聲乞求了起來:“不要打了,我等請降――”
有人帶了頭,就有人随之效仿。
沒有人願意這樣窩囊的丢掉自己的生命,沒死在明刀明槍的厮殺中,卻被活活算計到死,甚至至死也未能真正的和對手交戰一刀一槍,這種窩囊戰鬥,根本就不是他們所期望的那樣戰死沙場,内心中的苦悶,快要把他們逼瘋了。
請降的聲浪,就像是瘟疫一樣,迅速的傳播開來。
時間不長,剩餘的騎兵将士們,至少有一半的人翻身跳下了戰馬,丢掉了武器,一邊躲避着烈火,一邊喊出了請降的話語。
看到大勢已去,呂布心中泛起了無邊的苦澀。
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遇到馬超,自己都會輸的如此之慘呢?
難道,年輕的馬超,注定是自己的克星嗎?
輸了,一切都輸了。
數萬的并州軍打沒了;張遼、高順等大将,降的降,死的死;如今,董卓調撥給呂布的三萬騎兵,也眼看着要葬身火海了,這也意味着董卓将徹底對呂布失去信任,即便能回到長安,等待呂布的,也隻有董卓無盡的怒火了。
權勢、地位、名利……在這一刻,呂布感到曾經擁有的一切,全部的失去了。
但是呂布不甘心,他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裡,董卓這裡容不下他,他就到别處去自立門戶!
心中計較已定,呂布再也不理會戰場中的那些騎兵們,催動赤兔馬,舞動方天畫戟,上護自身,下護赤兔,發瘋一般向着戰場的一角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