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請為我等做主,為大漢江山做主啊……”
剛剛踏入劉宏生母董太後的寝宮,張讓便哭喊着說道。
“張常侍,何事竟至如此?
”董太後正在親手為兒子劉宏燃香,看到張讓的凄慘相,忍不住驚訝的詢問着。
當下,張讓将何進意欲擁立劉辯為新帝,進而掌握朝政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最後還特意說何進鑒于劉辯年幼,竟不顧衆人勸阻,執意要何太後垂簾聽政的事情用痛哭流涕的強調述說了出來。
聽完張讓的講述,董太後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到了極緻,陰沉着臉道:“好個何進,擁立辯兒為帝,到也還說得過去,可這什麼垂簾聽政,還輪不到你何家吧?
哀家可是還在呢!
張常侍,走,引着哀家去看看!
”
張讓要的就是這句話,立刻卑躬屈膝的對着董太後拜了三拜,然後貓着腰踏着小碎步,招呼董太後宮中的侍女們準備鳳攆,準備帶着董太後再去大殿之中,将水攪得更渾一些。
時間不長,鳳攆已經準備妥當,董太後來到宮外,剛要踏上鳳攆,一個年長的宮女跑了過來,對董太後言道:“禀太皇太後,司空張溫、太傅袁隗、太尉袁逢、司徒王允、京兆尹蓋勳等諸位大人在宮外求見太後。
”
董太後停下了腳步,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便叫他們都進來吧,哀家倒要聽聽,這些朝廷的重臣,怎麼向哀家解釋。
”
随即,董太後轉過身,在幾名侍女的攙扶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宮,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然後讓張讓先行從小道離開,等待召喚再來觐見。
張讓雖然心有不甘,可也知道如今董太後是他最大的依仗了,若是得罪了董太後,那可就真的再無翻盤的機會了,于是也隻好暫時忍耐了下來,向董太後叩拜之後,先一步離去了。
待張讓離去之後不久,張溫等大臣便來到了董太後的寝宮之中,向董太後訴說今日朝中發生的事情,并道出了擁立劉辯為帝的原委,委婉的表示,大漢江山絕不能由張讓等一群宦官來執掌朝政。
董太後原也是大家族的千金,是深明事理的,在聽聞了張溫等人的叙述之後,靜下心來想了想,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也就打消了阻攔何太後垂簾聽政的事情了。
但是董太後要求張溫等人務必要保證,不管以後事情如何發展,最後大漢的政權,必須要切實的落到劉辯的手中,絕不能任由何進一族為所欲為,并且董太後還提出了一個要求,要朝廷将她的哥哥董寵升為執金吾、将她的侄子董重升為五官中郎将,以此來鉗制何進,以免何進日後勢力做大,出現尾大不掉的狀況。
為了平息宮闱的内鬥,張溫等大臣隻好答應了董太後的請求,并轉達了劉辯與何進,促使雙方暫時達成了一緻,彼此相安無事了下來。
在張溫等大臣的奔走勸說下,董太後最終沒有在朝堂之上露面,劉辯順利登基稱帝,何太後也如願以償的獲得了垂簾聽政的待遇,一切看上去都顯得那麼的美好,令暗中的張讓等人卻是着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終日坐卧不安了起來。
十常侍與何進集團的關系,日益緊張起來。
在劉辯登基一個月之後,十常侍中最先忍耐不住的,便是好鬥的蹇碩。
蹇碩暗中召集起西園軍,埋伏在宮門之内,然後假借董太後的旨意,召何進入宮議事,準備在暗中除掉何進。
不料蹇碩門下有一人,平日裡與何進有舊交,在何進到來之後,以眼神示意,勸阻何進入宮,何進這個人,平素裡沒什麼優點,可偏偏就能在旁人的勸阻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一面,在看到舊人的眼神示意之後,何進立刻感到了危機,于是便沒有進宮,順着小道溜了回去。
之後,何進召集人馬,将蹇碩的府邸包圍了起來,以謀逆的罪名,将蹇碩斬殺當場,府中男女老幼,一個不留,數十口人無一幸免,全部成了何進的刀下之鬼。
怒火中燒的何進根本就不曾想過,身在宦官府邸的這些人,又有幾人是蹇碩的親眷?
何進的激烈反應,令張讓等人不得不暫時收縮手腳,暫時避開與何進的正面交鋒,而是将更多的時間放到了勸說董太後的哥哥和侄子身上去了。
受到十常侍的蠱惑,董寵和董重也逐漸對何進看不順眼起來,每每在董太後面前說何進的壞話,令董太後對何進的飛揚跋扈日漸不滿。
經過張讓等人無數次明裡暗裡的勸說,董太後最終決定不再忍耐下去了,可是就在董太後行将站出來,對何進進行指責的時候,董太後卻意外的得了一場怪病,一夜之間便暴斃了,後事也是草草料理,絲毫沒有太皇太後應有的威儀。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董太後的暴斃,多半是何進與何太後做的手腳,可是此刻何進勢力已成,朝野上下、宮闱内外的武裝勢力,泰半都已經落入了何進的手中,張溫等大臣直至此刻,才徹底失去了對何進的希望,卻無可奈何發現,現在他們已經奈何不了何進了。
至此,朝廷的大權徹底落入了何進的手中。
何進本是屠夫出身,心兇狹隘,在手握朝廷大權之後,不思整頓吏治,反而将個人的恩怨淩駕于朝野之上,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了打壓張讓等十常侍的身上,意欲将他們全部鏟除,徹底肅清自己的心腹大患。
這一日,何進将信得過的十餘位将軍召入府中,商議如何徹底鏟除張讓等人之事。
得到何進邀請的,除了他本部的将領之外,袁紹、曹操和淳于瓊這三位在擁立劉辯登基過程中,立下了大功的人也接到了邀請。
“諸位,方今宦官勢力日漸削弱,是到了該連根拔起的時候了,衆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何進絲毫沒有遮掩,看門見山的問道。
一名副将站起來行禮說道:“大将軍,張讓等賊衆雖已勢弱,可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将軍萬不可小觑他們。
不若在地方上尋找援軍,彙合大将軍本部人馬,裡應外合,徹底清楚賊患!
”
何進聞言,大聲贊道:“好主意!
好主意啊!
”
見到何進認同了這個提議,袁紹的眼珠轉了轉,站起來說道:“大将軍,西涼刺史董卓,兵精糧足,麾下的飛熊衛悍勇難當,豈不正是大将軍的好幫手麼?
”
袁紹的話音剛落,一旁的曹操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引得何進轉頭看向曹操,疑惑的問道:“孟德,因何發笑?
”
曹操站起身來,道:“大将軍,若要誅殺宦官,隻需要數十名勇士便夠了,何必非要召來董卓?
這豈非是驅虎吞狼嗎?
”
何進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怒道:“曹孟德!
本将原以為你是條磊落的漢子,卻不料你竟是如此的包藏私心!
宦賊不除,我大漢何以安生?
來人呐,将曹孟德給本将趕出府去,自此以後,不準他在踏入我大将軍府半步!
”
何進身邊的陳琳聞言,連忙站出來為曹操求情:“大将軍,還請三思啊!
孟德之言,并非沒有道理,宦官之亂,猶如疥癞之疾,可西涼董卓,誠如猛虎之患啊!
”
何進自掌握朝廷大權之後日益驕縱,已經變的聽不進任何的勸告了,對往日言聽計從的陳琳也是冷落了許多,此刻見到陳琳公然為曹操求情,心中怒火中燒,冷哼了一聲,怒道:“陳琳!
連你也敢悖逆于本将了嗎?
來人,将陳琳一并亂棍打出去!
”
侍候在兩側的武士,得到何進的命令之後,立刻手持大棍上前,照着曹操和陳琳就是披頭蓋臉的一頓亂棍,将兩人一路從大将軍府的大廳之中趕出了門口。
将兩人趕出大将軍府之後,府門“砰”的一聲關閉了起來,似乎是永遠的斷絕了曹操和陳琳日後再次踏入大将軍的道路。
“大将軍……大将軍不可啊……請大将軍三思啊……”陳琳一邊痛呼,一邊聲嘶力竭的哀求着,祈求何進能聽進去自己的勸谏,哪怕他明知這是徒勞的,卻依然不肯放棄。
一旁的曹操站起身來,用手撫摸了幾下自己身上的傷痕,長聲歎息道:“何進你這個匹夫!
日後令天下大亂者,必為何進啊!
”
歎息之後,曹操走到陳琳的身邊,伸手扶起痛哭流涕的陳琳,勸道:“陳主簿,不要在喊了,何進是聽不見的,你還是跟我走吧。
”
“跟你走?
去哪裡?
”陳琳轉頭看向曹操,有些茫然的問道。
曹操笑道:“自然是去我的府上了。
你現在已經被何大将軍掃地出門了,難道還要流落街頭麼?
”
陳琳固執的搖了搖頭,道:“不!
我哪裡也不去!
我就要在這裡請求大将軍收回成命,大将軍一日不見我,我便在府前跪上一日!
大将軍一月不見我,我便跪上一月!
”
“若是他一年不見你呢?
你又能如何?
陳主簿,何進早已非昔日之何進,你留下來,他也不會珍惜你分毫。
不若留待有用之身,以後再尋找機會報效國家吧。
”曹操不容置疑的說道。
最終,在曹操的勸說下,陳琳一步三回頭的,跟着曹操離開了大将軍府,向着曹操的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