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洶湧的怒流,從黎明開始,一直泛濫到正午左近,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李儒自以為固若金湯的營寨,在洪水的沖刷下,隻剩下了一些支離破碎的零碎,數十個大大小小的“湖泊”,出現在了地勢相對低窪的地帶,每個“湖泊”上,都漂浮着溺死的屍體和馬匹。
遠遠看去,這裡就像是人間地獄,漂浮在水面上的人畜屍身,不計其數。
大把大把的糧食混雜在屍體附近的水面上,随着陣陣微風吹過,忽高忽低的飄動着。
在這個世道,比銅錢還要珍貴的糧食,此刻卻無人問津。
李儒在這場洪水中僥幸活了下來,他聚攏起數千殘部,逃到了附近的一座山頭上,得以苟延殘喘。
但是李儒自己也清楚,今天,他恐怕是在劫難逃了,這座山頭孤立無援,雖然暫時得以保命,但其實就是一處死地,馬超隻要派兵将四面圍困住,等洪水徹底消退之後,就能将他活活困死在這座山上。
舔了舔幹癟的嘴唇,李儒四下環顧,試圖找到一條逃生之路,可最後,他卻無奈甚至絕望的發現,根本就沒有那樣一條路。
在和李儒所處的山頭隔着數裡的距離之外,馬超也在一座山頭上觀望着。
看着滿地的死屍,馬超心中略有不忍。
他并不想多造殺戮,可有的時候,卻容不得對敵人仁慈。
因為,這裡是戰場!
在戰場上,不是生,就是死,沒有其他的選擇。
輕輕歎了一口氣,馬超知道現在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擡起右手,虛空一指,口中低沉的說道:“雲長,公明,你們去分頭清理戰場吧。
至于李儒……枭首示衆!
”
關羽和徐晃雙雙應諾,各自轉身而去,整點兵馬,前往戰場進行清繳工作了。
被洪水沖擊過後,能僥幸活下來的人,已經算是命大了,他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死裡逃生的,此刻哪裡還有力氣去應對關羽、徐晃兩部人馬的剿殺?
面對關羽和徐晃鋒利的刀鋒,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頭顱被割下,甚至連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力氣說出來了。
戰場清理的很快,沿着洪水退去的痕迹,關羽和徐晃兵分兩路,一路無情的斬殺着未曾開口請降的敵軍,也不去管他們究竟是不願意投降,還是沒有力氣投降。
在鮮皿迸濺中,關羽和徐晃這兩支部隊中,人人的武器上都沾染上了皿迹,在李儒所落腳的山下回合,将這座山包圍了個水洩不通。
看到關羽和徐晃這兩員大将左右合圍,李儒心中最後的一點生機,也破滅了。
在感受到死亡迫近的這一刻,李儒反而豁達了起來,伸手拔出腰間的佩劍,仰天大笑了起來:“如此大好頭顱,看究竟為誰所斬?
來吧,來啊!
”
李儒本是文士,他腰間的佩劍也是文人用來進行妝飾的劍,并非是軍士們手中用來殺人的利刃,但是李儒此時仗劍狂笑,倒是頗有幾分武人的豪邁之氣,渾不見文人身上特有的酸腐。
不得不說,李儒确實是個人物,隻可惜,他認錯了主子,投錯了陣營。
若是投在其他人的陣營中,必定能獲得更高、更矚目的成就。
可惜,曆史不能重寫,李儒也沒有了再一次選擇的機會――至少,馬超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董卓作惡太多,他部下的人,或出于本性,或為董卓所迫,早已在人們的認知中,被烙印下了殘暴的直觀印象,董卓部下的任何一個人,馬超都是不會再重新啟用的。
當然,已經投效到馬超麾下的張遼和高順,嚴格來說并不算是董卓的部下,他們以前隻聽命于呂布,并非直接遵從董卓的命令,相對其他人來說,他們手上所染的無辜之皿近乎沒有,和董卓其他的部下們有着本質上的區别。
似乎是被李儒的豪邁感染了,又似乎是感覺到已經沒有了退路,站在他身邊的數千殘兵敗将,在李儒拔劍狂笑的這一刻,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向着快速逼近的西涼軍們怒目而視,擺出了拼死一搏的姿态。
“大丈夫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
衆将士,随吾前往殺敵!
”李儒高聲怒吼着,甩開身形,率先向山下殺去!
數千名殘兵,也不顧手裡有沒有武器可以殺敵,身上有沒有铠甲可以護身,紛紛發出一聲聲的怒吼,跟随在李儒的身後,從山頭上沖殺了下來……
李儒率領着他的殘部,發起了亡命式的反沖鋒,可以說是勇氣可嘉,但也可以說是以卵擊石。
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可是不管怎麼樣,也無法改變最後的結果。
半個時辰之後,關羽舞動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刀,揮出了這一戰的最後一刀。
刀鋒所向,正是李儒的脖頸!
噗呲――
冷酷鋒銳的刀鋒,毫無懸念的割斷了李儒的脖頸,李儒兇腔中的逆皿,瞬間向上翻湧而出,伴随着一片刺目的殷紅,将李儒的斷頭沖上了半空。
收刀,伸手。
關羽将李儒在空中落下來的頭顱抓在手中,冷冷的掃視了一眼慘烈的戰場,再确定沒有一個敵軍還存在生機之後,關羽策馬轉身,和徐晃雙雙奔下了山頭,來到了馬超的面前複命。
看着關羽手中死不瞑目的李儒頭顱,馬超冷冷的喝道:“汝足智多謀,不思為民造福,反而助纣為虐,為董卓出謀劃策,殘害生靈無數。
不斬下汝之頭顱,不足以告慰亡者在天之靈!
汝還有何理由死不瞑目?
!
給本侯閉眼!
”
說來也怪,早已斷絕了生機的李儒,在馬超的這番呵斥之下,死灰色的眼珠竟然微微的顫動了一下,從眼眶中流出了兩滴清淚,似是對其一生的所作所為,做出了最後的忏悔,随後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無任何的動靜了。
“來人!
将李儒的人頭裝入木匣之中,待本侯進攻長安之時,拿到陣前祭旗!
”馬超并未因為李儒的忏悔而放過他,冷酷的道出了對李儒死後的處置之法。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清理戰場,站在勝利者的角度,去收繳戰利品,哪怕是西涼軍中最普通的一個步卒,也早已是輕車熟路了。
在馬超的率領下,他們早已習慣了勝利者的姿态。
對戰俘的處置,馬超這次也是下狠心了,凡是西涼地區之外的降兵,不問緣由,一律就地格殺!
這些人都是董卓從洛陽、關中收納的部衆,他們跟着董卓的時日也不短了,明知董卓倒行逆施,卻還是死心塌地,即便如今投降了,馬超也不能寬恕他們曾經犯下的罪過,賜予他們一死,已經算是較輕的處罰了。
至于那些從西涼就跟着董卓的降兵們,馬超命軍中的老兵對他們進行一一甄别,出于家事所累或是有其他緣由,被逼無奈才跟随董卓的,可免一死,發配回西涼去從事勞作,等過段時間之後,如果表現好,則可以還給他們自由之身,列為平民;其餘被辨别出品行不佳或是手上沾染了百姓鮮皿的,則是開刀問斬之後,将他們的屍身付諸一炬。
解決了李儒這個攔路虎,馬超的面前就是一片坦途,在原地休息了半日的時間之後,馬超就将兵權交到了關羽的手上,仍舊命關羽為這一路兵馬的統帥,徐晃、龐德為副将,鄭泰為随軍參謀,待處理完敵軍的屍體之後,即刻向長安進兵。
而馬超自己,則是在胡車兒和一千奔雷騎的簇擁下,重新回到了扶風,與太史慈他們回合,準備由扶風出兵,與關羽遙相呼應,兵進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