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書的内容,是讓燕銘和太學館交接一下義務教育的事兒。
今後義務教育的事兒,不用燕銘負責。
燕銘的責任,主要負責研發蒸汽機車。
還有讓燕銘準備一下,帶着人馬,去開發東北。
這種調動,看上去是滿足燕銘的條件,可真正的意義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劉徹,顯然也和死去的江充想到了一個方向上。
若是讓燕銘繼續主持抓義務教育,全國各地的學館都以燕銘為主導。
到時候全天下都隻知道有燕銘這個先生而不知道還有皇帝了。
這種事兒,劉徹不會讓他發生。
最重要的,是劉徹聽說了窦太皇太後的決定。
老太太想要把繡衣尉的繡衣史職位讓羊公公傳給燕銘。
這就是他不能接受的了。
繡衣史所控制的繡衣尉,掌控着大漢建國以來,數代大臣秘密。
知道所有的龌龊。
若是這個職司部門落到了燕銘的手中,劉徹也是不願意的。
帝王的心性就是這樣,尤其是強勢如劉徹的帝王,不會輕易相信别人。
對燕銘,或許還會有一些最初的感情。
可當他完全掌控了國家這個運轉機器之後,就會重新審視二人的關系。
皇帝的威嚴和自尊讓他對燕銘不可避免的産生了疑心。
雖然燕銘口口聲聲說的是以大漢民族為重,不會考慮自身權勢。
可如今燕銘的種種手段,讓劉徹感到一絲隐憂。
趁着匈奴内戰,發戰争财,讓大漢狠狠的賺了一筆。
百越地區的謀反作亂,也被他利用起來,讓他們打的你死我活,大漢軍隊就陳列在南方等着收網。
研制了燧發槍,軍用弩。
甚至造出了會走的戰車。
凡此種種,都讓劉徹感到燕銘仿佛真的是個神仙一般。
他下了求才诏書,希望全國各地舉薦有才能的人。
可那僅限于一般有才能的人。
向燕銘這樣的全才,他有些把控不住的感覺。
劉徹的想法兒,一直都沒有改變。
人才,凡是能為他所用的,就用一段時間。
凡是用過了的,或者是不能被他所用的,那不如殺掉。
所以,漢武一朝,是個人才鼎盛的時代,也是個人才悲哀的時代。
大量的人才,被漢武帝劉徹招納過去,然後也大量的被殺掉。
這是人才的悲哀,這是體制的缺陷。
國家的法律被一人所淩駕的時候,生殺予奪,都仿似兒戲一般。
從劉徹的诏書之中,燕銘敏銳的感受到了一絲冷意。
“該準備一下後路了。
”燕銘喘了一口長氣。
他身邊的澄心卻不知道燕銘說的是什麼意思。
也跟着喘了一口長氣說道:“侯爺明年,我們種些什麼?
”
“種玉米啊,當然是大量的種植玉米。
”燕銘說着看了看茂陵周圍的土地,竟然有一股留戀的意味。
“希望我到了東北之後,劉徹不會太絕情,對老祖母和老父親下手。
”燕銘看着燕家的府邸,思慮着。
現在隻是有些态度上的變化,可是這種變化,值得警醒。
燕銘反思了一下自己,或許許多超前的東西,提前出現的太早,引起了皇帝的恐慌。
一個近乎全能的人,怎麼能不讓他恐慌呢?
什麼天之驕子,不過也是俗人一個罷了。
燕銘苦笑一下。
轉身對着澄心說道:“去把‘平安喜樂,榮華富貴’八人叫過來。
”
澄心答應一聲,立刻走了。
燕銘回到了那個自己居住的小廂房之中。
藏在床下的背包早就被他收了起來。
如今既然要北上,恐怕都帶走。
坐在小屋之中,把自己籌劃好的事兒交代給了‘平安喜樂,榮華富貴’八人。
燕銘的心中反倒一片平靜。
弘燕堂,是他的心皿。
可如今,這片心皿,就要不屬于他了。
燕銘不想再看一眼弘燕堂,或許隻是傷心而已。
窦嬰他們都還不知道劉徹對燕銘的新安排。
淮南王劉安還在等着和燕銘研究一下,怎麼成為一代文聖,流芳千古的事兒。
變化,就是這麼快。
突然之間,燕銘有些慶幸自己。
若不是當初在雲中城,自己帶着一百多個特種兵沖了出去,也不會淪落到頭曼城。
若是沒有到過頭曼城,也不會有後來的種種機遇。
若是那樣,劉徹對他動了心思的時候,恐怕連後路都沒有。
不知道什麼時候,田喜走了過來。
這個小廂房,就是燕銘不在家的時候,田喜也會經常進來坐坐。
“過來坐坐吧。
”燕銘拍着老舊的床榻說道。
田喜嗯一聲。
就這樣和他坐在一起。
良久,田喜輕聲說道:“侯爺,有什麼心事麼?
”
燕銘手攬住田喜的腰身,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頭,說道:“你看出來了?
”
田喜嗤笑一聲,說道:“别人或許看不出,我卻還是有這點兒眼色的。
”
燕銘點點頭說道:“的确是有事兒,而且還是大事兒。
”
田喜淡然的說道:“我就知道是大事兒。
從未見你有過這種面色。
能讓侯爺如此憂心的事兒,是關系到燕家的麼?
”
燕銘點了點頭,說道:“關系到燕家倒是不至于。
或許隻是關系到燕銘自身。
”他認為劉徹還不至于累及家人。
田喜沉默了一下,伸手抓住燕銘的手,說道:“侯爺的自身,對田喜來說,就是全部。
”
兩個人偎依着,燕銘慢慢的,平淡的,把一些事兒說了一遍。
他說的平淡,田喜聽的可是不平淡。
“侯爺的意思,皇帝要疏遠侯爺?
”田喜說道。
燕銘歎了一口氣說道:“還不确定,看看聖旨何時讓我去北方吧。
若是入冬之前讓我動身,那就要考慮全家都過去。
若是開春讓我動身,還不妨事。
”
“有什麼分别麼?
”田喜問道。
“有!
”燕銘回答。
田喜吃吃笑道:“侯爺的本事,什麼事兒都無妨的。
”
“我哪有什麼能耐!
”燕銘笑道。
“還說你沒能耐,我可是聽說,你睡了平陽……”田喜在燕銘的耳邊,吃吃的笑道。
“啊!
”燕銘一驚之下,倒也淡定了,這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自己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侯爺還能在意這些小事兒,就說明這次遇到的事兒也能解決。
”田喜笑道。
“你這鬼精靈,就知道消遣我。
東北的事兒,我做了一點兒安排。
倒時候看诏書何時來吧!
”燕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