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這次一來,就看到西廂房改制的教室。
裡面的黑闆講台等物,讓他覺得十分新奇。
尤其是粉筆的運用。
看到燕銘在台上一筆一劃的寫出了工整的楷書,東方朔也想試試。
燕銘賊笑的看了東方朔一眼,東方朔的心裡就有些發毛。
自己的這個弟弟,他還是了解的。
每次這樣的笑,都是有想法有事兒。
果不其然,在東方朔剛剛走上講台,拿起粉筆的同時,燕銘就雙手拍着巴掌喊道:“歡迎天下名儒東方朔莅臨弘燕堂,親自給咱們上課。
”
下面算上王小翠也不過五個孩子,大小不一。
可經過燕銘這段時間的訓練,孩子們的動作極其一緻。
在燕銘鼓掌的同時,下面的孩子也開始鼓掌。
東方朔雖然在漢武帝劉小豬手下任職的時間不長,可名頭卻是極大。
外界傳言東方朔是活了幾千年的老神仙。
說的有鼻子有眼,神乎其神。
屯子裡的成年人尚且分不清真僞,何況孩子們呢?
一聽說東方朔講學,所有孩子都興奮起來。
對燕銘這種趕鴨子上架的做法,東方朔是深惡痛絕的。
可一踏上講台的瞬間,雙手往講桌上一方,那種感覺讓東方朔似乎找到了一種歸屬感。
這種歸屬感,比在未央宮伺候皇帝要好的多的多。
“你們可都識字了?
”東方朔第一次有了傻傻的感覺,笑呵呵的問道。
“給東方先生來一段。
”燕銘雙手向上虛扶,笑道。
王小翠站起身,大聲說道:“弟子規,總訓,預備――起,弟子規,聖人訓……”
一瞬間,西廂房之中傳來了孩子們稚嫩的背書聲。
東方朔聽孩子們背誦弟子規,越聽越是起勁兒。
搖頭晃腦的跟着弟子規的韻律,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等孩子們都背完之後,東方朔睜開了眼睛,裡面透射着一股莫可名狀的喜悅之情。
“好,這弟子規背的好。
内容好,韻律好。
依我看,就是司馬相如,也寫不出這樣的東西。
老弟――燕先生,東方朔受教啦。
”東方朔自負學問天下,誰都不服。
可聽了弟子規中所說,不由得向着燕銘抱拳一拜。
“這弟子規,可謂我大漢朝童蒙之學的典範。
如今皇帝陛下要在長安開設太學館。
我看就是那些自認學富五車的太學博士,也應該看看什麼叫弟子規。
這篇東西若是讓老太後見到,恐怕再也不會罵儒生誤國的話喽。
”東方朔站在講台之上,把弟子規狠狠的誇獎了一番。
“東方先生,這弟子規中,有一句我雖背下了,卻不是太懂,請東方先生賜教。
”王小翠見了東方朔,好不露怯,開口就是請教。
燕銘更是笑道:“東方先生可是皇帝身邊的高人,讓他賜教的機會不多,你們可要抓住機會!
”
一時間,課堂上氣氛活躍起來。
孩子們問一句,東方朔就跟着對一句。
不得不佩服東方朔的機敏才幹。
這不算短的弟子規全篇,他竟然隻聽了一遍,就記了下來。
和孩子們一問一答之間,引經據典的講解,的确是比燕銘所講,不知高明了多少。
東方朔口若懸河,的分析講解弟子規,情緒越來越投入,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就連隔壁的黃先生,也帶着他的幾個孩子,走到了門口聽講。
開始,他們還隻是在門口聽講。
到後來,就連黃先生也都坐在了教室之中,津津有味的聽着東方朔講解分析弟子規的字句,越聽越是有味道。
越聽越覺得整篇弟子規實在應該是讀書人開蒙的楷模才對。
至于弟子規,燕銘磕磕絆絆的也能背的下來。
東方朔講解的也确實精彩,不過他卻是不聽了。
看着東方朔唾沫星子橫飛的給孩子講課,燕銘則優哉遊哉的踱步走回了自己的小屋之中。
他沏了一壺熱茶,自斟自飲,聽着西廂房之中傳出的問答聲,心中倒真的是平安喜樂。
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燕銘閉上了眼睛。
多好的空氣,多好的古代,多好的大漢!
第一次,燕銘在這片世界上,有了一絲歸屬感。
整整一個上午,東方朔從弟子規講到了古聖先賢,從伏羲到前秦,所有的東西無不涉獵。
到最後,就連黃先生都開始發問。
甚至老黃還把那部曾經被燕銘偷走的前朝手記拿出來,請東方朔指點一二。
這一上午,可把東方朔累壞了。
終于到了吃午飯的時間,随着燕安敲起了鐘聲,孩子們嘻嘻哈哈的跑出了教室。
黃先生拽着東方朔,非要一起吃飯,順便讨教問題。
東方朔撒了個謊,這才甩開黃先生,跑到了燕銘的小屋之中。
此時的燕銘已經坐在躺椅上,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唉我說老弟啊,你這學堂每次開講,都是半天麼?
”東方朔口幹舌燥,踹了燕銘的躺椅一下,問道。
還沒等燕銘回答,他就抄起燕銘桌上的細砂茶壺,嘴對着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已經半涼的茶水。
“别說别的,先問你,爽不爽。
”燕銘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東方朔。
“爽,就是這一上午講完,誰也受不了啊。
”東方朔再灌了一口茶,說道:“我說老弟,你也要注意身體啊。
”
燕銘賊笑一下,說道:“誰說我講一上午啦?
我們平時都是上一個時辰,休息一刻。
而且不同的科目是我和黃先生輪流上……”
下面的話,東方朔根本沒有聽進去,感情自己竟然被燕銘耍了。
可此刻坐在這裡回味剛剛孩子們踴躍發言的情況,東方朔倒是有一種從不曾有過的滿足感。
這種滿足感比皇帝給他賞賜要強,比他把新娶得妾侍弄舒服了要好。
“怎麼樣,哥哥?
想不想沒事兒來我這弘燕堂講講課。
等将來,我的學生多了,你還要給我多介紹幾個老師才是。
”燕銘笑道。
東方朔砸了咂嘴,說道:“老弟,等你做完了桌椅這筆生意,咱們有了點兒錢。
哥哥就辭掉這個官職,來你這做老師,怎麼樣?
”
燕銘一拍大腿笑道:“當然好啦。
你來了,咱們兄弟一起搞房地産開發。
到時候不光是你,就是我公孫二哥和衛三哥,都可以來這裡一起發财。
”
燕銘和東方朔相視大笑,二人擊掌之間,東方朔說道:“依我看,你公孫二哥和衛三哥是不會來這裡的。
我也算是研究過《易經》之人。
看得出,他們兩個的功名在當在沙場求得。
”
燕銘也笑了笑,的确。
大漢的北邊還有虎視眈眈的匈奴,南越的各個部族也都尚未完全臣服。
就是大漢國内,也還有個包藏禍心的淮南王劉安。
如果說讓他把衛青拉過來搞所謂的經濟建設,從而毀了一位民族英雄,燕銘不做。
“三哥!
”燕銘想到了衛青,眼神之中有一抹光彩閃過。
“老弟,你這一日三餐,還不收學費,學堂可不是要賠錢麼?
”東方朔突然想到,燕銘家竟然還提供午飯。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普通百姓,一天能吃上兩頓飯,已經算是溫飽之家。
三頓飯,那是有錢人的奢侈。
四頓飯,則隻有皇帝才能享用。
當然,嚴格意義上來說,皇帝是想吃幾頓就吃幾頓的。
面對東方朔的疑問,燕銘故作高深的笑了笑。
學堂,如果沒有大的變化,燕銘會一直免費的做下去。
如果非要說燕銘有什麼私心,那就是結交鄉鄰。
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仇富心理,人人呢都有。
燕銘不能不為燕家的崛起做長久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