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面,讓燕銘感到愕然。
田蚡怎麼會和窦嬰坐在一個床榻上抽煙?
一瞬間,燕銘的思想有些污。
什麼龍陽之好,斷背之交的,都冒了了出來,再被他一一壓下。
田蚡好色,那是出名的。
窦嬰是個耿直忠誠的純爺們兒。
這兩個人搞基,絕對不可能。
好吧,既然排除了兩個人搞基的可能性,剩下的就簡單了。
那就是病人和病人在探讨病情。
既然同時被罷免,又都是外戚身份,自然要互相探讨一下病情。
更何況,田蚡和窦嬰兩個人,本來的交情還算不錯。
此時尚沒有交惡。
用手扇着鼻子跟前的煙味兒,燕銘走了進去。
看到燕銘,窦嬰狠狠的吸了一口,笑道:“哈哈,老夫的窘态,讓燕侯見笑了。
”
燕銘不管他看不看得清烏煙瘴氣之中的自己,依舊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老頭兒,咱們算不算是忘年的哥們兒了?
和我說這個屁話。
”
田蚡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料到窦嬰和燕銘竟然如此的熟悉。
想到自己那日在百年的時候,想要斥責燕銘,現在不禁有些後怕。
作為外戚,田蚡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的姐姐王太後,可現在是大漢最牛叉的窦太皇太後發飙,王太後也隻能明哲保身,他這個弟弟,就暫時顧不上了。
昨日田蚡試圖去長樂宮之中拜見王娡,可都被擋了回來。
沒辦法,他今天才跑到窦嬰這邊來,兩個人一起吐吐苦水,罵罵趙绾王臧。
對這兩個人,窦嬰倒是看得挺開,隻是田蚡耿耿于懷。
這,或許就是小人和正人之間的差别吧。
燕銘,不論是在皇帝身邊,還是在太後身邊,都算的上紅人。
雖然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茂陵侯。
可一旦到了時候,一日連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此刻的田蚡有些後悔,當日為何要站出來對燕銘擺出一副碧臉。
又有些慶幸,當時雖然擺了臉子,卻沒有來得及怼燕銘幾句。
現在看來,當時沒和燕銘産生正面沖突,是好事兒。
對着燕銘,田蚡罕見的拱了拱手,小眼睛一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若不是知道這人是個真實的小人,燕銘斷然會被他現在的外表欺騙。
“武安侯好!
”燕銘恭恭敬敬的還了一個禮,臉上莊重肅穆。
這就看出,他對二人的态度。
窦嬰雖然被燕銘稱作‘老頭兒’,直呼哥們兒。
卻内心高興。
在這種危難的時候,整個朝中,除了燕銘,那些平日裡稱兄道弟的朝臣,還沒有一個敢于登門造訪的。
這樣一來,就顯得燕銘有些鶴立雞群。
田蚡自然也感覺到之間的差異,臉上有些不自在。
不過他的心機頗為深沉,隻是一瞬間,就恢複了本色。
之前窦嬰作為丞相的時候,田蚡曾執子侄的禮節在窦嬰家圍前圍後。
後來做了太尉,就和窦嬰平起平坐,讓窦嬰頗為不喜。
如今兩個人同時落難,田蚡再次想起窦嬰,主要是因為他姓窦。
窦太後那邊有什麼消息,窦嬰應該是第一個知道才對。
隻是田蚡的一片苦心,白費了。
窦嬰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
此時明顯的看到了燕銘不大搭理自己,田蚡知趣的告退了出去。
送走了田蚡,窦嬰這才感覺到屋裡屋外的煙霧。
苦笑一下,自己親自去開窗戶,通通氣。
燕銘和他一起開窗戶,周圍的仆從上來就幫忙。
被窦嬰揮手喝退。
現在的他就想自己動手活動一下,仿佛這樣心裡好受一些。
畢竟是身居高位,一落千丈之後,再大的兇襟,也會有些落寞。
“老窦,今後怎麼打算的?
”燕銘笑道。
窦嬰苦笑了一下,說道:“還能怎麼打算。
趙绾王臧的确是我倆推薦給皇帝的。
皇帝好儒術,我們也好儒術。
可誰知道這事兒觸碰了太皇太後的底線呢!
”
燕銘嘿嘿一笑說道:“我說你們啊,就是傻。
還搞什麼黃老什麼儒術之争。
說白了,哪個政策對百姓好,對大漢好,有利于皇族的長治久安,哪個政策就是好的。
你又不是儒術的祖宗,沒來由的,瞎參合。
”
“那可不一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衛悅己者容。
追求的,就是一個信念。
”窦嬰固執的說道。
燕銘看着他,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代和後世不一樣。
他們是有信仰的。
可以為了自己支持的學說,抛頭顱灑熱皿。
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種精神,燕銘很贊同,但放到他身上,讓他為了某個虛無的學說去送死,去和最高當權者硬撼,或許他做不到。
自漢武帝之後,中古數千年的時間都被儒學所統治,到了最後,儒學已經深入了中國人的基因之中,燕銘就有些不舒服。
一個國家,若是學問隻剩下一種,那麼就沒有了多元性。
人們的思維也會形成一定的局限性。
現在的百家,雖然在秦皇焚書坑儒之後,就算是名存實亡。
可畢竟還是允許各個不同的學說發聲的。
可一旦真的被儒學獨占,那這世道就不一樣了。
燕銘有些無力感。
曆史,有些必然不能改變。
不過潛移默化總可以吧。
皇帝喜歡的是儒術,可若是他喜歡上了弘燕堂的東西呢?
弘燕堂可是不拘泥于任何形式的教學的。
什麼儒術,什麼黃老,什麼縱橫孫子,隻要有用就是拿來。
“你說,我去深山再隐居一陣子怎麼樣?
”窦嬰忽然說道。
燕銘知道,窦嬰在之前,曾經有過深山隐居的日子。
可上次和這次不一樣。
上次還是景帝的時候,景帝對他是認可的。
如今,是武帝。
年輕的皇帝,不喜歡太老的臣子。
窦嬰若是再進深山,恐怕老死在深山,都不會有使者到來。
“你都一把年紀了,進山幹什麼去?
依照我說的,你不如到我的弘燕堂,沒事兒教教學生。
那群娃兒能得到你的指點,還不是一日千裡的進步。
”燕銘說的有些誇張。
窦嬰聞言倒是眼睛一亮,此刻的他心灰意冷。
最不想待的,就是長安城。
他不敢出門,怕遇見同僚丢人。
這兩天趙绾王臧的家人已經登門許多次,他卻無能為力。
想要進山,也是一種心理上的逃避。
聽到燕銘說的,正是和他現在的心境合拍,不由得點了點頭。
燕銘看到他點頭,趁熱打鐵的笑道:“我看到你點頭了,這就算答應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翻悔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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