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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刎謝罪(一更)

妾身由己不由天 伊人歸 8418 2024-01-31 01:11

  元魁瞬間飛撲上去,卻忘了自己的身後還背着荊條,一使勁倒在了地上。

  幸好蘭公主及時扶住了甯王,才沒讓他倒到地上。

  “放心吧,我給他下了一點點藥。
他兩天兩夜不吃不喝,體力不濟,便是個女子也能輕易打倒他。

  更别說是用了樓蘭的秘藥了。

  元魁趴在地上,無力地點了點頭,院外的護衛都湧了進來。

  “擡去正房吧,禅房又偏僻又簡陋,他要如何養病?

  蘭公主這麼一說,護衛們面面相觑,最後還是聽從了她的話。

  廚房立刻送上了熬好的稀粥,時時在竈火上煨着,就等着甯王願意進食的時候。

  粥換了一鍋又一鍋,兩天兩夜,都沒能送出去。

  這下終于送出去了,甯王府的底下人,都松了一口氣。

  蘭公主的法子簡單粗暴,雖然甯王醒來後可能會更生氣,但……

  總比讓他活活餓死強。

  把嘴掰開,一勺粥灌進口中,然後把他的下巴合上。

  蘭公主喂飯的方式,也極為簡單粗暴。

  卻很有效。

  “公主,殿下的手好像動了!

  蘭公主歡喜地放下碗,喂了他兩天,他總算醒過來了。

  這是蘭公主這輩子,經曆的最長的兩天。

  她從來沒有這樣伺候過人,也從來沒有這樣期盼一個人醒來,更期盼他……

  能夠徹底放下。

  她欣喜地看着甯王,見他睫翼閃了閃,果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睜眼的第一刻,他看到正房的陳設,便知道這裡不是禅房。

  再看到蘭公主欣喜的面容,那眼神一下子冰冷了起來,而後偏過了臉去。

  蘭公主滿面笑意,瞬間僵在了那裡。

  他竟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了……

  那一瞬間,滿腹的心酸和委屈,讓她的眼眶中含上了淚意。

  隻是一瞬間,她睜大了眼,死命将淚意咽了下去。

  再開口的說話,又裝作了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殿下若是不想看見我,我走便是。
隻是事情已成定局,還請殿下不要意氣用事。

  她難得這樣正經地稱呼甯王,叫人聽着有些不習慣。

  甯王卧在床上,慢慢地擡起身子。

  因為病弱,他的動作顯得遲緩,蘭公主不禁腳下一動。

  很快又收了回來。

  這個時候,他是絕對不希望自己攙扶的。

  “回樓蘭去吧,如果你向聖上請求,他會同意的。

  在聖上眼中,蘭公主本來就是個麻煩。

  蘭公主愣了愣,沒想到他醒來後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

  “回樓蘭?

  她千辛萬苦從樓蘭來,現在一事無成,就要這樣回去嗎?

  這絕不可能。

  “你不回去就待着,反正本王是絕對不可能娶你的。

  甯王面無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從一開始,本王就隻想利用樓蘭的勢力,從來沒想過要娶你,你可明白?
本王唯一想娶的那個人……”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再提那個名字,都讓他愧疚萬分。

  便道:“走吧,在本王改變主意之前。

  蘭公主清楚地從他眼中,看到了無情的殺意。

  “如果我不肯走,你會殺了我,是嗎?

  蘭公主說出這話,聲音裡有她自己也意料不到的苦澀。

  “會,如果她死了,本王會讓你給她陪葬。

  他說的不假思索,蘭公主絲毫不懷疑,他會說到做到。

  她一直費勁心思,想取悅他讨好他,幫助他争權,争那個位置。

  她以為自己隻要足夠用心,總有一日,甯王會發現她的好。

  畢竟沈風斓是床前明月光,是他追不上的彼岸,隻有她才是枕邊清霜,觸手可得。

  更何況,她并不比沈風斓差得太多。

  直到她聽到甯王的這句話,才發覺自己的想法,不過是一個笑話。

  她和沈風斓,在他的心裡,差了十萬八千裡。

  如果她和元魁派出去的人,真的要了沈風斓的命,他會毫不猶豫讓他們陪葬。

  她的全心全意,換來的,卻是這樣的毫不猶豫。

  多麼令人可笑。

  蘭公主不禁笑出了聲。

  “你要殺我,是恨我,還是想絕了你自己的生路?
除了樓蘭,除了邸家,你現在還有什麼呢?
如果沈風斓死了,你預備拿自己給她陪葬,是嗎?

  如果她沒有用藥,在昏迷之中強迫他進食,那麼他現在或許已經達成所願了。

  蘭公主覺得自己分外可笑。

  她從來沒見過,有人的愛情是這樣的。

  這樣艱難,甚至毫無希望,卻執着得像宿命。

  這是愛情,還是他的偏執?

  如果她早知道甯王對沈風斓,是這樣的感情,那她一開始就不會來大周。

  死也不會踏足大周一步!

  甯王聲線冷漠。

  “本王拿誰給她陪葬,不勞公主操心。

  門外閃過一個黑影,元魁站在門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膝行而來,在地上留下兩排痕迹,直到跪在甯王的面前。

  “殿下,屬下願意将功補過,去嶺南找沈側妃。
屬下會把一切的事情跟她解釋清楚,那都是屬下的擅作主張,與殿下無關!

  甯王沒有理會他。

  蘭公主道:“我去!
如果沈風斓死了,不勞殿下動手,本公主自刎謝罪,如何?

  甯王聽見這句話,眼皮微微擡了擡,始終沒有說什麼。

  元魁跪在地上,一向剛強的他落下了淚水。

  蘭公主連自刎謝罪的話都說出來了,甯王仍然沒反應。

  這一回,他是真的做錯了。

  甯王待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見甯王沒有反應,蘭公主越發心灰意冷。

  “請殿下等我的消息,不要沈風斓沒死,殿下反而先去黃泉路墊背了!

  說着大步邁步了寝室,走到門口的那一瞬間,腳步頓了頓。

  終究是擔心他的身體,又被一種莫名的自尊堵住了喉,說不出口。

  “元魁,照顧好你主子,等我回來!

  ……

  軒轅玦提出的以匪治匪的方法,收效比想象中還要快。

  他們以欽州城作為中心,大當家帶人人和先前在南甯投降的山匪,四面開始了剿殺和勸降。

  同是山匪,對方是什麼貨色,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好人就勸降,壞人直接殺,大當家的邏輯簡單粗暴。

  因為手底下的人太多,他一開始還有些不适應,總覺得人用不完。

  “打一個山頭哪裡需要一千多人?
最多兩百個就好了嘛,不要這麼多!

  拿出他的名号來,勸降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些士兵如軒轅玦所說,的确隻是充個人數。

  他的自信讓那些屯兵,都感到懷疑。

  可是天懸峰的山匪是軒轅玦帶來的,他們就算有什麼懷疑,也不敢直接表現出來。

  “那就分兩撥,我帶一撥去另一個山頭。

  二當家成竹在兇,為了不占大當家的風頭,便要了三百個兵。

  人數還是有很大的富餘,大當家索性讓三當家和四娘他們,也各領一路分頭行動。

  這樣自己賺來的功勞記在自己頭上,反而更讓人歡喜。

  也極大地提高了速度。

  左千坐在府衙之中,笑得合不攏嘴。

  他隻需要這麼坐着,然後聽底下的人前來彙報,哪處山頭又被攻克,便輕輕松松在紙上記下一筆,然後命人去處理善後的工作。

  人在衙中坐,功從天下來,左千對大當家等人,越發刮目相看。

  沈風斓倒是閑暇了下來,除了時不時照看一下浣紗那處,餘下的時間就是享受嶺南當地的風味。

  像她最喜歡的荔枝,眼下正好成熟,足可以吃個痛快。

  沈風斓光是吃還不盡性,見府衙裡有幾顆荔枝樹,便想親自采摘。

  陳執轼從樓上看下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沈風斓的身影,在樹梢上晃動。

  他吓了一跳,連忙朝底下大喊。

  “你這是做什麼?
摔到了地上怎麼辦?
還不快下來!

  說着飛快地跑下樓,這才發現軒轅玦站在樹下托着沈風斓,這才放下心來。

  “想是剿匪之事進行得太順利了,殿下居然這麼有空。

  明明是沈風斓要采荔枝,他反倒說起軒轅玦來,好像是軒轅玦想胡鬧似的。

  軒轅玦笑了笑,“本王自然清閑,順便養傷嘛。
你就清閑不了了,這剿匪的事完了之後,就全是你的事了。

  陳執轼代嶺南道觀察使,除了剿匪之外,還有很多善後工作歸他。

  譬如安頓山匪,教化百姓,重開學堂……

  陳執轼點了點頭,“這些事不急,驽馬十駕,功在不舍。
等殿下把山匪的事解決了,剩下的我可以慢慢來。

  一個圓球狀的東西,忽然砸到了陳執轼腦袋上。

  原來是沈風斓摘了一顆荔枝,故意用來砸他。

  “轼表哥,你的意思是,不跟我們回京城了嗎?

  “不回了。
京城有什麼好的?
我都待了那麼多年了,正好想換個地方待着。
其實我小時候就是在嶺南長大的,聖上這次派我來,是派對人了。

  定國公在嶺南道任上的時候,陳執轼就出生了,在嶺南待了幾年才回到京城。

  沈風斓又砸了一顆荔枝下去,這次是砸到他懷裡。

  “你嘗嘗,甜不甜?

  陳執轼接住那顆荔枝,把紅豔豔的果皮一剝,鮮嫩的汁水便流了出來。

  “嗯,甜!

  沈風斓給他的,便是酸他也會說甜。

  軒轅玦笑而不語,擡起頭來問沈風斓。

  “該下來了,你都摘了小半籮筐了,夠吃了。

  沈風斓難得使喚軒轅玦一次,哪裡舍得就這樣下來?

  “殿下稍等一會兒,我要多摘一些,一會子讓人送回京城去,叫舅舅嘗嘗鮮。
從前都是旁人送給他,他再送給咱們。
現在咱們就在嶺南,也給他送一回。

  陳執轼不由笑了起來。

  沈風斓又道:“母妃也喜歡吃荔枝,叫她好好嘗嘗。

  說着又把手舉過頭頂,采摘着枝頭成熟紅豔的果子。

  陳執轼看着被她踩在腳下的軒轅玦,不免幸災樂禍地掩嘴一笑。

  “那我就不打擾殿下夫妻樂趣了,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說罷一面笑着,一面朝着府衙外頭走去。

  軒轅玦得意地笑着,那雙桃花眼裡光芒恣意。

  陳執轼一定是嫉妒他,沒錯。

  他想被踩,沈風斓還不踩呢!

  太陽越升越高,沈風斓有些累了,軒轅玦便把她抱下了樹。

  浣葛走過來把那個籮筐收了起來,兩人便朝着後院的正屋走去。

  “娘娘累着了吧,快擦把臉。

  浣葛用院中的井水浸了帕子,沈風斓接過來覆在面上,一陣清涼。

  “你别忙了,去浣紗那邊照顧吧,我這兒自己來就好。

  沈風斓更擔心浣紗的傷勢,眼看天氣越來越熱了,這傷口是越發不好愈合的。

  她已經少了一條胳膊,若是再留下什麼病症……

  軒轅玦道:“已經安排了兩個府衙的丫鬟,去幫着蕭太醫照顧浣紗了。
你現在懷着身子,自己也需注意。

  他不想讓沈風斓上一次懷胎的種種厄運,再延續到這一次來。

  沈風斓對浣紗的斷臂,仍然耿耿于懷。

  “浣紗的手,是替我斷的。
那些殺手以為她是我,才砍了她的胳膊。

  她心有餘悸。

  想想那時要不是蔣烽他們得力,或許浣紗少的不是一條胳膊,而是性命了。

  她又想起了浣葛的話。

  “浣紗扮成娘娘的時候,還說一定不會有危險的。
她以為甯王殿下不會讓人殺娘娘的……”

  沈風斓也很難相信,甯王要取她性命這個事實。

  軒轅玦看出了她的心思,隻得柔聲安慰。

  “你到現在還在同情憐憫他嗎?
我也以為,他至少不會對你下手。

  軒轅玦以為,浣紗以為,沈風斓以為……

  所有人都這麼以為。

  可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半點虛假。

  她不禁蹙起了眉頭來,又被軒轅玦用手指撫平。

  “懷着身孕的人,不許不開心。
一定是懷雲旗和龍婉的時候,經曆了太多打打殺殺,龍婉才會這麼暴力的。

  這是什麼歪理?

  沈風斓不由笑了起來,“那雲旗好端端的,你怎麼不說?

  “雲旗啊。

  軒轅玦自鳴得意,“他當然繼承了我的脾性,像我小時候。
溫柔又乖巧,善解人意……”

  還有人這樣自戀的。

  沈風斓不禁白了他一眼,兩人對視而笑。

  過了幾天閑适安逸的日子,沈風斓便坐不住了,說要親自出府衙體察民情。

  說得好聽,其實想在城中逛逛。

  軒轅玦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便提出要和她一起去。

  沈風斓想着兩人極少一起逛街,剿匪的工作也進展順利,便讓他一同出門。

  這一出門,她瞬間就後悔了。

  跟在他們身後明處的護衛,就足足有二三十人。

  樹上,房頂,暗處的護衛還不知道有多少人。

  甚至有府衙中熟悉的面孔,戴着小白頭巾,在路邊賣起了包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風斓故意到那包子攤前頭。

  “小二,這包子是什麼餡的?

  街頭上,人人不禁側目,穿着廣袖華服的美人,親自在一個包子攤前問話。

  賣包子的小二緊張了起來,支支吾吾答不出話來。

  一旁的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誰被這樣的美人搭話,不會緊張啊?

  可你也不能緊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吧?

  “嗯?

  沈風斓眉梢一挑,那小二喪氣地低了頭。

  他朝身後招呼了一聲,真正的小二連忙跑出來,肩膀上搭着的白毛巾一甩一甩的。

  “來咯!
客官要什麼包子?
我們這有肉餡的,還有素菜餡的,糖砂餡和半肉半菜餡的!
客官這麼多人,要是買得多,小的還能打折扣哩!

  沈風斓笑眯眯地看着先前那個小二。

  “看見了吧,小二是這樣說話的。
你得回去好好學學,不然下次一出來就被人看穿了。

  先前的小二把小白頭巾拿下來,果然是軒轅玦身邊的一個護衛。

  “娘娘,您是見過我的,這不算……”

  沈風斓根本不愛吃包子,他扮成賣包子的小二在此護衛,當然沒想到要去記小二的詞兒。

  “借口真多!

  沈風斓一包子丢過去,正好砸到他手裡,燙得那護衛把包子在兩手間滾來滾去。

  那是沈風斓丢給他的的,他當然不能扔掉,隻能這樣滾來滾去等它涼下來。

  沈風斓不由好笑,“快放下來吧,一會兒涼了再吃不就是了。

  她是沒注意到包子這麼燙,否則也不會拿去丢他。

  那護衛卻大口地咬了一口。

  “現在已經不燙了,嘿嘿。

  沈風斓看了軒轅玦一眼。

  “這街上還有多少暗哨?

  她不想帶軒轅玦出門,就是因為他太紮眼了,出來興師動衆的,安排一大堆人手。

  這樣還如何好好逛街?

  軒轅玦眉梢一擡,“安全第一,這話不是你經常說的嗎?

  沈風斓一時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等她想起來時,面色爆紅。

  什麼她經常說的話?

  那不是在衛皇後的孝期,他們夜裡在床榻上時,沈風斓才說的話嗎?

  “安全第一,國孝期間,要是弄出孩子來怎麼辦?
殿下自重,自重……”

  所以那段時間,采取物理方式避免懷疑,軒轅玦一直過得有點辛苦。

  現在他拿出這話來揶揄沈風斓,着實惱人。

  “聽說城中有一個國公祠,我想去看看。

  軒轅玦意料之中地回答道:“好。

  建祠立碑素來是為故去之人,且在世之時有大功勳的。

  國公祠卻是一個生祠,是嶺南的百姓自發集款,為定國公修建的一個生祠。

  走到國公祠外,才發現此地位置僻靜。

  外圍的院牆已經破舊,看起來經曆了幾十年的風雨。

  然而院中的松柏還很青翠,筆挺地立着,恰如定國公此人的剛正。

  沈風斓笑道:“不知道轼表哥來過沒有?
他近日來慢着複興民間學堂之事,隻怕沒空出來逛逛。

  軒轅玦反問道:“他在這待的時間還長着呢,你還怕他沒機會看見嗎?
說不準在嶺南待兩年,他就能娶到合意的妻子,像你我二人一樣,攜手來此處。

  沈風斓也希望如此,陳執轼的年紀已經堪稱大齡剩男,這事再不能拖下去了。

  護衛們在院中等候,他們倆一同朝着祠堂裡頭走去,便聽見裡頭的說話聲。

  沒想到國公祠這麼久了,竟然還有人在裡頭拜祭。

  隻見穿着布衣單衫的兩個背影,一大一小,正虔誠地跪在定國公像前。

  那是一尊極其寫實的人像,約莫當年雕刻人像的人,親眼見過定國公,才能雕刻得如此栩栩如生。

  大一些的背影,背上的補丁更多一些,整件衣裳已經不成樣子。

  小一些的那個背影,衣裳上的補丁倒不多。

  隻聽大人道:“崽兒啊,快拜拜國公爺。
你拜了國公爺啊,就能去學堂念書了,以後也考舉人去!

  一口濃厚的嶺南方言味道,從他話中聽出來,那個小孩是他的兒子。

  “爹,啥是舉人?

  “你先拜!
拜完了知道啥是舉人了!

  那孩子約莫才六七歲,聽了他爹的話,沒有絲毫猶豫便拜了三拜。

  那小小的身子跪在稻草上,動作似模似樣,十分可愛。

  “爹,你騙人!
拜完了還是不知道!

  小孩子倒機靈,一擡起身來就質問他爹。

  當爹的面不改色。

  “你懂個啥?
爹告訴你啊,要去學堂念書,念了書當童生,當了童生考秀才,考上秀才當舉人……”

  他如數家珍地說着這些,說到了舉人之後,就不再說下去了。

  小孩子機靈地反應過來,又問:“當了舉人以後考啥?

  他懷疑他爹并不知道,舉人後頭是什麼。

  那個當爹的想了想,“舉人後頭,後頭還有咧!
小毛頭,你問那麼多幹啥?
你要是能考上秀才啊,咱們家就是祖墳上冒青煙咯……”

  “爹,那咱們去學堂吧。

  “哪有那麼容易哦?
你快多拜拜國公爺,聽說國公爺的世子在重新起辦學堂。
要是按着國公爺當年的例啊,咱們窮苦人家是能免費讀書的。
唉……也不知道,這回還是不是這個例。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小的毛頭也知道,不免費他可能就沒書讀了。

  “小毛頭啊,爹都想好了。
隻要讓咱們讀書,交錢就交錢吧。
先生講學問,孝敬他也是應該的。
實在不行,爹就把家裡的石磨賣了……”

  小毛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清脆的聲音哈哈哈的。

  “爹,石磨賣了你拿什麼磨豆腐?
先前你把驢賣了,自己來拉磨。
磨要是賣了,你還拉個啥?
你想叫我餓着肚子讀書哩!

  他爹聽見他清脆的笑聲,分明是件為難的事兒,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懂個啥?
把石磨賣了,爹就不賣豆腐了。
聽說城裡近來有許多繳械下山的山匪,屯兵的數目多了許多,煮飯的人不夠了。
爹去煮飯,餓不着你!

  說着父子兩個嘻嘻笑了起來,互相攙扶着從稻草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定國公保佑,保佑您的兒子,能做得像您從前一樣。
也保佑我們小毛頭有書讀,他将來可不能賣豆腐啦!

  都說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

  瞧這父子兩的情狀,此言不虛。

  小毛頭也學着他爹的樣子,站着又朝定國公拜了拜,心中暗暗祈求。

  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猶如天籁,輕輕柔柔地傳過來。

  “你們家住在哪?
要去的是哪座學堂?

  那父子兩個忽然聽見這聲音,吓了一跳,忙朝門外看來。

  隻見一男一女站在門外,身上穿着錦繡華服,面容似仙人一般不真實。

  毛頭的爹看愣了,機靈的小毛頭連忙跪下,順手扯了扯他爹的衣角,讓他也跪下。

  “定國公顯靈啦,爹!

  “可……可是,定國公不長這樣啊……”

  “爹,你是不是傻?
這一定是定國公派人的神仙,是來幫咱們上學堂讀書的!

  ------題外話------

  晚點二更,大概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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