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劫囚車
雲傾淺卻是不再理顧卿九,隻是木木地望着空氣,“傳令下去,女皇駕崩,舉國哀悼。
”
“為什麼!
”顧卿九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明明還有機會……明明還有機會……”
她的話越說越小聲,實際上,她自己都不相信有這麼一個機會。
雲傾淺的話卻是生生打消了顧卿九的一點小希望。
一聲女皇駕崩,全天下的人都必須承認,女皇死了,包括她顧卿九,也沒有辦法,隻能跪在地上痛哭。
那個曾經疼愛過她的女人,是真的死了。
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保持着那痛苦的表情。
她死的時候,一定很難受吧?
夏侯絕最終還是被禦林軍抓走了,顧卿九腦子懵的,看着夏侯絕的背影越來越遠,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不行,她不能讓夏侯絕去送死!
顧卿九站了起來,拔腿便朝着禦林軍跑去。
“攔住她!
”
雲傾淺一聲令下,就跪在顧卿九身旁的宮女太監就沖過來拉住顧卿九。
顧卿九渾身散發着勁力,鬼針一撒,那些湧上來的宮女太監便亂七八糟的倒了下去。
這些沒有絲毫戰鬥力的人,怎麼攔得住顧卿九!
雲傾淺一個翻身,擋在了顧卿九面前。
“讓開。
”顧卿九冷聲道。
“你向來不亂殺無辜,你看看倒下那些人,你忍心嗎?
”雲傾淺直直地看着顧卿九,眼神像是鋒利的刀片,毫不留情的剜了顧卿九心髒一刀。
顧卿九回頭看了看地上那些人,竟是不知自己剛剛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他們隻是想要拉住她,甚至,連碰都沒碰他們一下。
“他們不會死。
”顧卿九心存僥幸的說道。
都是毒性不強的鬼針,而且剛剛針是亂揮的,沒中命脈,就不會死。
“為了一個殺害母皇的人,濫殺無辜,值得嗎?
”
雲傾淺的話,再次在顧卿九心上剜了一刀。
對,就算她相信夏侯絕又如何?
夏侯絕已經親口承認,地上的那些信件,便是證據。
“母皇對你多好,你卻要幫一個殺了她的人,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
良心……
顧卿九摸了摸自己的兇口,這裡難受得很。
她應該是個理智的,很清楚的知道,心不能主導人的思想和行動,一切都是大腦在運作。
然而,她的大腦,此時已經不能理性思考。
去幫殺了女皇的人,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女皇嗎?
顧卿九垂着頭,像是沒了魂一般,朝着别處走去。
還有人要上去阻攔顧卿九,可雲傾淺看顧卿九走得方向與慎刑司的方向不同,便沒有阻攔。
顧卿九就如此失魂的走着,夏申跟在她身後,一遍遍的重複:爺絕對不是那樣的人,爺絕對不會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可顧卿九似乎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最後,夏申也不再跟着顧卿九,而是朝着慎刑司走了過去。
就算世界上沒人相信夏侯絕,他夏申信就好了,就算沒人去救夏侯絕,他夏申去救就好了!
顧卿九出了宮門,迷迷糊糊的回到顧府。
這空蕩蕩的顧府讓人心累,她又遊魂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小柴房,站在這門口,恍惚間又聽到了一句聖旨到。
她猛然轉頭,卻是看到夜寒站在她身後。
夜寒什麼也沒說,隻是朝顧卿九敞開了懷抱。
似乎,夏侯絕也很喜歡做這麼個動作。
顧卿九鼻子一酸,猛地撲向了夜寒懷裡,哇哇的哭起來。
“我該怎麼辦!
”
夜寒歎了口氣,撫摸着顧卿九的長發,“你信夏侯絕嗎?
”
顧卿九搖搖頭。
縱使情感讓她信,可人證物證在眼前,她沒辦法對自己裝傻。
夜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在他知道九妹會催眠讓人失憶之後,他也是這種感覺,不知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同樣的迷茫。
今夜的天,異常的黑,沒有星星,沒有月亮,就連風也不曾吹動樹葉,一切死氣沉沉,像是全都陷入了沉思。
一夜之間,整個雲京都變作了白色,所有人家都挂上了白燈籠和白綢子,所有的鋪面都暫停營業。
整個雲京,哭聲不絕。
一個女皇的倒下,帶走的,是一代人的記憶。
女皇曾經給東冥帶來過輝煌,她在位的時候,是東冥版圖最大的時代,是人們最富庶的時代,老人和孩子都曾經擠在城門口,為了看女皇凱旋時的英姿,那時的她,如驕陽般燦爛。
承載了東冥史上最多的非議,這驕陽般的女皇,十年前便進入了黃昏時期,而今夜,驕陽落下,永不升起。
明日升起的太陽,将不再是今日的太陽。
這一日,太陽還是升起來了,顧卿九一夜未眠,一大早,滿城的哀樂讓她心煩意亂。
雲京的廣場上貼着訃告,看得顧卿九又是撕心裂肺的嚎起來。
而訃告旁邊,便是處決夏侯絕的消息。
今日,便要将夏侯絕從慎刑司送往罪人塔,從雲京大道出發,繞城一圈,遊街示衆。
“該死!
”
一個爛菜葉打在了處決夏侯絕的告示上,顧卿九轉頭一看,竟是見花少抱着一個孩子,任由那孩子往告示上扔菜葉。
“喂,放尊重點!
”顧卿九瞪着花少。
花少嗤笑一聲,“不好意思,你誰啊……哦,我想起來了,你叫顧卿九,跟夏侯絕有一腿嘛!
叫我對殺了你們國家女皇的殺人犯尊重一點,你倒是很有道德呢!
”
顧卿九咬牙想要反擊,誰知那孩子竟然是一把菜葉子丢到了顧卿九臉上。
“不要臉!
”
“喲,你看她的樣子,還想打人呢?
那個夏侯絕還真是很多死忠犬呢,你是一個,聽說昨夜還有個太監,為了救夏侯絕闖入慎刑司,結果被打成殘廢出來。
哈哈哈……”
花少說完便抱着孩子走了。
去救夏侯絕的太監?
肯定是夏申!
顧卿九騰空躍起,踩了花少的頭一腳,再一翻身,朝着東冥宮門趕了過去。
花少摸了摸自己的頭,再看看自己的頭,臉上似笑非笑。
這種時候了,還敢往他頭上踩,這麼不怕死,他倒是很欣賞呢……
夏申瑟縮在宮門口,一身是傷,遠遠的望着顧卿九來了,先是喜悅,随後,卻又是垂下了臉。
連顧卿九都不信夏侯絕的。
“怎麼那麼傻?
”顧卿九蹲在了夏申面前。
夏申垂着眼,“隻有我願意去救九千歲,就連絕衛,都沒有動手……”
“你太傻了……”顧卿九歎了口氣。
“我是傻。
”夏申笑了笑,“我相信九千歲,我跟了他十年,他沒做過一件壞事,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
“他親口都承認了。
”顧卿九垂下臉。
夏申卻還是笑了,“就算真的是他殺的又如何?
對夏申來說,女皇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九千歲不一樣,就算九千歲真的殺了人,我夏申還是願意跟着九千歲。
”
顧卿九怔住了,沒有說話。
就算是殺了人,也還是願意?
這樣不分是非對錯,真的好嗎?
“夏申生來就是駝背,長得醜,連宮裡都不要我,是爺發現我記性好,才把我留在了身邊,離開了爺,我夏申,什麼都不是。
”
故事雖然不同,顧卿九卻忽然找到了共鳴。
她是個廢柴,就連一年一度的戰隊選拔都不能參加,是夏侯絕發現了她的天賦,讓她去戰鬥,去學習,如果沒有夏侯絕,她顧卿九,也什麼都不是……
興許,有的時候,做人應該抛棄那些所謂的枷鎖?
她已經失去了女皇,難道還要再失去一個夏侯絕?
不行,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姑娘,等會兒會有人從這裡把爺帶出來遊街,我們在這裡把爺劫走吧,他那樣的人,怎麼可以坐在囚車裡被人侮辱?
”夏申道。
“好。
但是你有傷,不要參加。
”顧卿九冷聲道。
“我有傷,您給我治好就是了!
”夏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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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卿九點點頭,正要給夏申治傷,喬宸卻忽然拉住了顧卿九的手,“姑娘,我們在,就不要浪費你的力量了。
”
夏申看着一衆絕衛忽然出現眼睛一亮,一個勁的點頭,“對對對,不要浪費力量給我治療了,我不會打架,治好了也沒用!
”
顧卿九有些詫異的看着喬宸,剛剛夏申明明說,絕衛是不來救夏侯絕的。
“不僅不會打架,人也奔。
”路東低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夏申,“在宮中劫人,就是劫到了,那麼多禦林軍,能有命出來?
”
如果夏侯絕願意動手,肯定是能出來。
可從這兩日的情況來看,夏侯絕已經放棄抵抗了。
所以,絕衛這是打算在出宮之後再救人?
顧卿九以為這難度并沒有比在宮中小多少,可當她擡頭,看着這宮門守衛都一臉期待的看着她時,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些人都日日看着夏侯絕,或多或少的受過夏侯絕的恩惠。
所以,他們其實也不願意出手。
所以,絕衛才敢如此大膽的在這宮門口商量救夏侯絕。
“在這裡動手還是不好,若是公主出動禦林軍,我們還是寡不敵衆。
所以,我們在隊伍快到雲京大道的時候出手,前後夾擊。
”
這話之所以在這裡說,便是讓宮門守衛知道,到時候不要上前來增援。
安排好了部署,絕衛和顧卿九已經潛伏了宮門千米外的大道邊。
然而,囚車隊伍慢慢行了過來,顧卿九漸漸看清,押送夏侯絕的人,竟然是白義老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