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知道你在下面
夥夫面面相觑,隻好說道:“是九千歲身邊的太監送來的。
”
段征冷冷看了夥夫一眼,也不再吃了,将盤子伸出窗外,手一翻,将盤中菜都給倒了。
“以後來路不明的東西,别給我送來。
”段征冷聲道。
“是是是!
”夥夫急忙拿了盤子便跑。
段少爺這兩年的脾氣越來越怪,誰也不敢惹他。
丫鬟一邊洗着盤子,一邊歎氣,從前的段少爺人多好相處啊!
自從受傷之後,人變得喜怒無常。
不對,是隻有怒,沒有喜。
夜已經深了,夏侯絕已經睡下,顧卿九卻是睡不着。
她掀開車簾,看向段征的方向。
段家的人不願意看到她,所以她偷偷去看段征,總是可以的吧?
顧卿九這樣想着,悄悄下了馬車,溜進了段家的隊伍裡,巧妙避開了段家的守衛。
寬敞的馬車中,段征皺着眉頭,睡得并不安穩。
他的手垂在外面,顧卿九伸出手給他把脈。
睡夢中的段征忽然覺得手腕上有點冰涼的觸感,手動了動,卻沒有收回來。
原來段征是傷到了脊柱,難怪一直好不了。
就是顧卿九,一時半會兒也給他治不好,要治,恐怕得開刀。
這裡沒有钛合金,開刀也沒什麼用處。
顧卿九歎了口氣,一針讓段征暫時失去了知覺,将他翻過身來,在背上給他治療。
夜裡沒多少光亮,段征房間裡淡淡的藍色光芒有些晃眼。
這馬車中還有紙筆,顧卿九寫下一個藥方,看了一會兒,還是放下了。
這藥方中的藥材南尋,估計就算是段家,也不容易找到。
好在顧卿九還有藥王,運功祭出藥王鼎,隻要是藥王用過的藥材,藥王鼎都有同樣的功效。
馬車中的藍色光芒又變成了紅色。
守衛要上馬車去看,卻被人拉住。
“老爺?
”守衛轉頭喃喃道。
段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看段征的呼吸變得平穩起來,顧卿九松了口氣,轉身出了馬車,卻是碰上了段林。
顧卿九心虛,低着頭不敢看段老爺。
“能治好麼?
”段林問道。
沒有責怪她?
顧卿九一下子放松了,擡起頭來笑道:“能,不過需要時間!
”
“要多久?
”段林問道。
“痊愈要半年,如果要站起來,隻需要一個月。
”顧卿九道。
一個月,倒也不長,去西涼這段路,剛好可以給段征治療。
“給你一個月時間。
”段林冷聲道。
“一個月不能痊愈……”顧卿九低頭喃喃道。
“他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
”段林冷聲道。
“一個月不能痊愈……”顧卿九重複着。
“你還不明白嗎?
”段林冷眼睨着顧卿九,“對我們段家來說,他隻要能站起來就夠了,而多看你一眼,都會讓他想起,他曾經最好的朋友,是怎麼害得他接近三年的時間站不起來,他不開心,我會讓你們全都不開心。
”
“好,我明白了。
”
顧卿九離開,走出了段家的隊伍,長長的歎了口氣,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夏侯絕正站在馬車邊,張開了雙臂。
顧卿九拔腿便沖了上去,撲進那個懷抱裡。
剛剛太冷了,她需要點溫暖。
好在,這個男人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會變成這樣……我真該死,怎麼兩年多都沒有去看過他!
”
她說話間帶着哭腔,夏侯絕聽得出來,她是真的很難過。
顧卿九很重朋友,當初一個胖子,讓她這幾年都沒有吃過肉。
所以段征恨她,對她來說,是一個特别大的打擊吧?
夏侯絕抱着顧卿九,等她哭聲漸漸變小,才輕聲道:“你還有我。
”
“嗯。
”顧卿九嗚咽着,知道自己應該知足。
“哭夠了回去休息。
”
突如其來的一個橫抱驚得顧卿九忘記了哭,整個人隻剩下了悸動。
第二日段征醒來,發覺自己身體竟然好受了一些。
段林親自來看了看段征。
“昨晚睡得可好?
”段林笑着問道。
“你知道我這兩年一向睡不好,何況現在出門在外。
”
這語氣雖然是不冷不淡,但段林還是把這種埋怨當成了兒子的撒嬌。
“這一次西涼公主大婚,我不得不帶你去,這是跟西涼皇室打好關系的好機會。
”段林笑道。
“西涼皇室?
難道不是花王世子邀請我們去的?
”段征冷冷看了段林一眼,不動聲色的提醒段林,說話要小心一點。
所以,段林還是更喜歡現在的段征,腦筋很快,又沒有多餘的情感,這樣的他,不管是做商人還是做政客,都不會太差。
某種意義上,段林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感謝夏侯絕和顧卿九的。
“今日有沒有覺得身子好一點?
”段林忽然問道。
“為何會好一點?
”段征冷聲反問。
按說,這樣舟車勞頓,他應該更疲憊才是,可現在身子卻沒有從前那麼僵了。
段林笑了笑,“沒有就算了,我就問問。
”
段征狐疑的看着段林,直覺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還有賬本要看,先走了。
”段林笑着下了馬車。
段林走後,段征才把那個放在自己兇膛裡的藥方拿了出來。
那字迹,是顧卿九的。
她終于想起他了嗎?
段征嘴角勾起一絲自嘲的笑,看了看藥方上面的藥,好多藥其他的大夫也開過,不過實在是難找,他吃了一兩次,就沒有藥了。
所以這藥方,有也跟沒有一樣。
他将藥方揉成團,從窗戶扔了出去。
一連二十天,顧卿九每夜都偷偷去給段征治病。
顧卿九知道,段征肯定是看到那個藥方了,也知道那是她給的,可他沒有任何動作。
沒有去找她,也沒有抗拒她來給她治療。
tqR1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狀态吧?
兩隊人馬都已經到了泉州地界,很快就要到西涼了。
這是段家的故鄉,也是從前天清閣的鎖在。
兩個隊伍似乎是約好了一般,放慢了速度。
夏侯絕一行人留宿驿館,段家一行人留在了段家的客棧。
驿館和客棧離得遠了,顧卿九每天夜裡跑出去的時間變長,夏侯絕睡不着,隻能拿出當初尤劍秋從天清閣拿出來的名冊反複的看。
故地重遊,夜寒心裡難受得不行,總有股沖動,要将兇中的郁氣從眼睛裡排解出來。
哭嗎?
太不男人了!
他買了兩壺酒,一人在屋頂上喝着。
夏侯絕聽着屋頂的聲音,無奈地笑了笑,敢在他的屋頂喝酒的人,沒幾個。
夜寒算一個,顧卿九應該也算一個。
夏侯絕飛身上了屋頂,坐在了夜寒身旁。
“哎呀,九千歲!
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下面是你!
”夜寒急忙給了夏侯絕一壺酒,“我給你賠不是!
”
夏侯絕接過酒,喝了一口。
他第一次跟夜寒喝酒,其實早就想找機會謝謝他。
這幾年,夜寒幫了他和卿九很多。
“我還是第一次跟女婿喝酒呢!
”夜寒笑着拍了拍夏侯絕的肩膀。
女婿……夏侯絕的臉色有點難看,“别亂叫。
”
“卿九說,她爹是我老大,她爹死了,我就是她爹,那你說,你是不是我女婿?
”夜寒笑道。
其實顧卿九并沒有說過夜寒是她爹這樣的話,都是夜寒編的而已,他是怕九千歲吃飛醋,所以快速找準了自己的位置。
“謝謝。
”
忽然被道謝,夜寒愣了愣,然後又笑着拍了拍夏侯絕的肩膀,“不用謝我,就是沒有我這個嶽父的肯定,你和卿九也能成!
”
夏侯絕輕笑着搖搖頭,喝了一口酒,難得跟夜寒解釋。
他願意當嶽父就當吧。
“哎,那個柳随風,那個小年紀,都要成婚了!
你和顧卿九兩個小輩,也要結婚了!
可我呢!
我這麼大把年紀了,人都老了,還沒成婚!
”夜寒喝了一口酒,歎了口氣,望着天上的月亮,“早知道後來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當初一定會娶她!
”
“反正娶了也被她折磨不了多久!
大不了做一個鳏夫!
”
夏侯絕看着夜寒,竟是發現他眼角有淚。
夜寒擦了擦眼睛,“别誤會!
我酒喝到眼睛裡了!
”
夏侯絕無奈地笑了笑。
“你别不說話,說點其他的話題,不然我老想那個女人!
”夜寒道。
夏侯絕覺得自己現在提天清閣也是戳夜寒的傷疤,便沒有問。
離開泉州,夜寒的情緒應該會好起來吧?
客棧中,顧卿九站在段征門口,恍惚間似乎回到了第一次來泉州的時候。
她和夏侯絕住的,好像就是這個客棧。
她推開門,段征竟然沒有睡覺,坐在輪椅上看着她。
顧卿九尴尬地站着,不知是進是退。
“第二十一天了。
”段征淡淡道。
顧卿九心裡也記得清楚,這是她夜裡來給段征治療的第二十一天。
“你都不用看看你的病人恢複沒有嗎?
”段征繼續問道。
顧卿九莫名的覺得狼狽,急忙轉移話題。
“你今天怎麼沒睡?
”
段征看向桌子上的一盤剩菜,那是一盤爆炒的兔子,味道很好,可段征總覺得,比不上當初戰隊中的味道。
“今天是胖子的忌日。
”段征淡淡道。
“嗯。
”顧卿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