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二公子。
”
“嗯?
”
“你媽炸了,趕明兒我就上你媽墳頭蹦迪。
”
魚非池眼色平靜,面帶微笑,優雅至極。
葉華明雖然聽不懂魚非池這稀奇古怪的詞兒,但總歸聽得懂炸了,聽得懂墳頭,便知這不是什麼好話。
在這種時刻,魚非池還能如此沉着淡定地說出些他聽不懂的罵人的話,葉華明隻會把這當作魚非池是外強中幹,故作高深,所以顯得不是很在意,他隻是看着南九,手指想碰一碰南九的臉,卻被南九躲了過去。
收回手指,葉華明冷笑道:“你以為你們還有翻身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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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呢?
”魚非池看着這人,怎麼越看越惡心人?
再這般聊下去也無意義,葉華明便多看了一眼南九,說道:“今日晚上,将南九送到我府上,我便放過你,苗芽兒也會徹底消失,不會再出現在世人眼前,這流言也自會慢慢平息,魚姑娘聰慧之人,自不需我多說也能明白。
”
他說罷提着袍角下樓,魚非池坐回椅上咂了一口茶,瞅着南九笑:“我們家南九,可真是搶手。
”
南九面色很不好看,甚至有些陰沉,這在他身上倒是極為少見,他握着劍的手松松緊緊,不知在想着什麼,最後隻說:“小姐,下奴……下奴可以……”
“不可以。
”魚非池打斷他:“你要去别的地方我沒有意見,就是葉華明這變态狂那裡,想都别想。
”
石鳳岐聽着魚非池與南九兩人你來往地說着閑話,他知道這個時候魚非池的内心肯定在想着什麼解決的辦法,隻是不好當着南九的面表現出來。
在她看來,相對起解決她自己身上的麻煩事,安撫住南九才是頭等大事。
于是石鳳岐隻好把她再當做自己的頭等大事,想着辦法。
此時就算南九下去,取代了苗芽兒的位置,跟衆人說他并不是魚非池的奴隸,他是自由之身,所救出的那些奴隸與他一樣都是自由之身也于事無補。
因為他臉上的奴字烙印,他赤裸的雙足,他時時站在魚非池身後,都讓他看上去是一個十足十的奴隸,撐破天去,他也隻是吃穿得好一些的奴隸,但仍是奴隸。
這是在外人眼中不可更改的事實,除非南九舍得離開魚非池,那又怎麼可能?
怕是叫南九去死都可以,叫他離開魚非池不可以。
更不可能指望苗芽兒收回今日的話,哪怕他們能逼迫苗芽兒再當着衆人說一次,說今日這番話隻是一場誤會,證明魚非池并非奴隸主,沒有販賣奴隸的想法,也再不可能取信于衆人,葉華明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才叫苗芽兒今日當着衆人的面說這番話。
好像魚非池什麼都不能再做,左右都是錯,可是越沉默,越容易被拖入更深的泥潭,葉華明今日這麼做了,就根本沒想過要再給魚非池留後路。
甚至,他還有更陰險的招數等着魚非池。
否則他不會說出讓魚非池交出南九這樣的話。
這些想法在石鳳岐腦中一直來回,但他眼中帶笑靜靜品茶,動作很是風流自然,笑看着魚非池與南九細細說話時,也沒有什麼争風吃醋的意思,他将情緒藏得很好,不露半分。
偶爾與魚非池目光一相接,都隻是從容一笑,再緩緩分開視線,好像他們之間,漸漸開始有了默契,不需要再像以往行事時,需要每一件事都細細商量過後再作決定。
韬轲與商向暖急急跑上樓,顯然對剛剛發生的事顯得震驚,他們萬萬沒想到,苗芽兒到最後關頭會反咬魚非池一口,雖然後來快速做出了反應,打斷了她的話,卻也讓林渺兒帶來的人将苗芽兒帶走了。
此時此刻,他們更在意的是魚非池準備做什麼,就像魚非池說的,這不是一個人的事,這是整個學院的弟子一起做的事,現在出了這麼大的反轉,也需要大家一起來承擔。
魚非池讓他們先坐下,拍拍他們身上的風雪,有要事相商也不必急于這一時,又斟了兩杯茶,以解他們心急,她聲音平緩柔和,半分不急的模樣:“不要驚慌,先前捉迷藏的事兒辦好了沒有?
”
商向暖看了一眼韬轲,點點頭道說:“辦是辦好了,可是師妹,師姐擔心撐不到用上他們的時候啊。
”
“撐得到的。
”魚非池端起茶杯在鼻下左右輕晃,聞了聞茶香,她是越來越喜歡這大隋國了,在這苦寒邊塞之地裡,竟能種出如此沁人心脾的好茶葉,半點不輸江南雨後的尖尖綠茶。
商向暖見她這般輕松自然的樣子有些心急,她在這茶樓裡是不知外面罵成了什麼樣子,那不可是當初罵她養男寵的架勢,那是要把魚非池往死裡逼的陣仗啊,所以她一把抓住了魚非池的手,說:“不如我們找司業問問吧,師妹,我怕……”
未曾料過商向暖會對自己的生死關心,魚非池内心深處有些感動。
畢竟在商夷國的時候魚非池可是狠狠陰過她一把的人,她此間這般拿得起放得下,倒令魚非池有幾分佩服。
所以說他們這些人就是好,心大不記仇,當日仇當日了,不似有些人,一點小仇記到心底裡去。
她拍了拍商向暖的手背,笑着寬她心房:“你也知道,這個事兒算是司業們給咱們布置的功課,哪裡有去找司業問答案的道理?
而且事情也未必就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慢慢來,總有辦法的。
”
“可是師妹……你總不能背這樣一身罵名,這也太冤了!
”商向暖氣道,“那苗芽兒也真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好歹我們也救過她一命,到頭來她喜歡個男人還喜歡出毛病來了,都怪你,成天拈花惹草!
”她說着朝石鳳岐一瞪眼,瞪得石鳳岐直摸鼻子認錯。
“這件事你們若是相信我,就交給我來處理,我一定會讓你們滿意的。
”石鳳岐神色鄭重地說道,不帶平日裡的嬉戲之色。
魚非池懶着身子靠在椅靠裡,笑眯眯望着他:“當真?
”
“當真。
”石鳳岐點頭,神色嚴肅,又補了一句,“你的事我從來都當真。
”
魚非池撇撇嘴,這人好聽的話是張嘴便來,拉了南九下樓去,她邊走邊說:“如此也好,倒省得我成天心累操心這些事了,石鳳岐,我看好你哦。
”
她滿臉的不在乎神色,好像這邺甯城的人把她罵成任何樣子,也難使她動容一般,她從來隻關心她願意關心的人,旁的人從來不在她心上過。
石鳳岐那日一個人在茶樓中坐了很久,望着皇宮的方向不知想了些什麼,隻知他桌上的茶漸失溫涼,透着冷意,他最終看到月上西樓如勾,才提袍回了雲客樓。
上央似在等着他,在離雲客樓不遠處的地方備下了馬車,等着他的公子到來,石鳳岐見了隻笑,果然世上最能猜他心意之人是上央。
“公子怕是一整天沒吃東西吧?
”馬車在街上慢慢行着,上央笑聲問他。
石鳳岐摸摸肚子,這才回過神來,的确是一天沒吃點東西這會兒都餓了,他笑道:“這是要去玉娘那兒嗎?
”
“我叫她備下了豆子面,咱兩個過去一人一碗。
”上央笑道,“這豆子面啊,講究個火候,火大了水太沸了面也就煮老煮爛了,入口就是一坨糊糊,不彈牙不爽口。
可若這火小了,面蕊兒裡面就是生的,咬起來有滞澀之感,玉娘這個面好吃,就是火候把握得好,不高不低,剛剛好。
”
石鳳岐收起架在馬車壁上了大長腿,睜開半眯的眼眸,看着上央:“上央老師是在說我太心急了?
”
上央捋捋胡須,笑道:“公子之智,上央難及,公子隻是關心則亂,在下乃是局外之人,便能看得清楚,故而前來提醒公子一聲,火候不到,豆子面不熟。
”
石鳳岐垂下眸子細思了一會兒,不知想了什麼,最後隻見他長歎了一口氣,似是極無奈,頭靠在軟枕上,眼神也稍見彷徨:“我隻是不想她這樣受委屈,上央,我見不得她受委屈,雖然她自己根本不在意。
”
上央聽了隻是笑,他當然曉得石鳳岐為何會亂了陣腳,任何一個男人見自己喜歡的女人被逼到這份上,都會憤怒,他才十八歲,他會憤怒這很正常,等再過十年,待他二十八之時,他就能遊刃有餘地解決這些事了。
現在的他,隻需要驕狂,隻需要肆意,隻需要按他心意過得自在快活,以後,可就沒這樣的好日子讓他享福了。
“我有一計,不知公子可願聽聽看?
”上央笑道。
石鳳岐偏頭看他:“說說看。
”
“其人之道,用于己身。
”
“上央你的意思是……”
“公子聰慧。
”
“啧啧啧,上央啊上央,你這黑心手段不去朝堂打滾,當真可惜了了。
”石鳳岐笑罵道。
那日玉娘豆子面很好入口,火候講究,面條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