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魚非池他他們回太守府,小姑娘也跟了過來,眼巴巴地在馬車後面吊着,南九一副看不見的神色。
“你不喜歡人家呀?
”魚非池問他。
南九搖頭,搖得頭都要掉了。
“你喜歡什麼樣的,跟我說說呗。
”魚非池逗着他。
“沒有喜歡的,小姐别問了。
”南九又瞬間紅了臉,強裝鎮定的樣子特别可愛。
“小師父,我覺得那滿霖長得挺好看的,看性格也挺好的,要不你跟她先接觸接觸嘛,說不定适合你呢?
”遲歸也在一邊撺掇。
“你咋不去跟她接觸呢!
”南九這是憋了一天了,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他這模樣惹得魚非池大笑出聲,連忙搭住他肩膀:“好好好,咱不接觸啊,氣成這樣幹嘛。
也是,要是你不喜歡人家還跟人家接觸的話,挺不厚道的,咱南九做得對!
”
“小姐你别鬧了。
”南九皺着眉頭正襟危坐。
“沒跟你鬧,不過這事兒不好辦呀,你都跟她說了好多次不用報恩了,這滿姑娘還是跟着,看來是個死心眼兒的。
”魚非池挑開馬車簾子看着遠遠跟在後頭的滿霖,有點惆怅。
石鳳岐在外面騎着馬,臉上帶着面具,身邊跟着的人是守城的将軍,将軍姓甘,石鳳岐對甘将軍說:“查查這個滿霖的底細,看幹不幹淨。
”
“陛下,不過是個小女子,而且她在軍中的确已經很久了,來曆清白,值得大費周章嗎?
”甘将軍疑惑道。
“值得。
”戴着面具的石鳳岐看不出他是何神色,面具之下他的臉上有着溫柔笑意,南九可是魚非池的寶貝疙瘩,誰都碰不得半點,這姑娘若是不幹淨,還是早些處理了的好,若是幹淨嘛……估計也挺懸,看南九這架勢,是根本沒把人姑娘看進去。
他一邊想着一邊望了一眼馬車,馬車裡不時傳出來魚非池的笑聲,他聽着甚是悅耳,比任何仙樂都要悅耳,若能讓她一輩子都這樣開開心心地笑下去,石鳳岐覺得任何苦頭他都吃得。
到了太守府前,魚非池剛準備進屋,後面滿霖也跟到了,她看來是一路小跑,所以氣喘籲籲的樣子,一手拍着兇口,一手擦着汗,還笑着說:“南九公子……”
南九有些厭惡地看了她一眼,直接進了門,沒理她。
魚非池看着滿霖腳上一雙鞋都破了,還有些皿迹,有些不忍,便走過去對她說:“滿姑娘,你的心意南九知道了,但是報恩真的不必,當年之事不過是一樁小事,救姑娘也隻是順手為之,談不上大恩大德,你這般糾纏,反而讓南九有些不好做人。
姑娘,不是我說話誅心,緣分之事不可強求,姑娘年紀正好,又生得花容月貌,更有一技傍身,在哪裡不是自有一番天地呢?
”
滿霖聽了魚非池的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低下頭去嚅嗫着:“是……是我打擾南九公子了嗎?
”
“說不上打擾,但并不是所有人做好事,都是在等着他人回報的。
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魚非池盡量把話說得婉轉一些,畢竟人家也就是一小姑娘,說得太狠也傷了人自尊。
“明,明白了,謝謝魚姑娘提醒。
”滿霖尴尬地笑了兩下,退着步子走遠,魚非池叫住她,給了她些碎銀子:“去買一雙好鞋子吧,不要為了任何他人而糟賤自己。
”
“不……不必了,多謝您好意。
”滿霖連連擺手,沒接魚非池的銀錢,自己跑開。
魚非池收起銀子放好,看着滿霖離開的方向,有些惋惜,挺好的姑娘,南九怎麼跟自己一樣瞎呢?
“别看了,她沒走,在那邊牆角蹲着呢。
”石鳳岐走過來說道。
“可憐。
”魚非池說一句。
“還成,南九若是不喜歡她卻接受了她的報恩,那才是真可憐。
”石鳳岐笑聲道,“我先進府了,你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
石鳳岐說着提提袍子進了府,順手摘了面具握在手中,沒多看站在一邊的遲歸一眼。
甘将軍跟在他身後,石鳳岐要在今晚确定最後的作戰文案。
滿霖小姑娘的事兒,隻是一個插曲,這插曲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這插曲兒若是每日都出現,那就沒法兒忽略了。
白天裡滿霖在軍中幫着她師父看病抓藥,夜間她便會蹲坐在太守府外的牆角,一坐便是一夜。
大寒的天氣,魚非池好幾次都不忍心,着太守府的下人給她送了棉衣與火炭,卻也拿她無法,總不好拖着棒子把她趕走。
南九知道之後,半點感動也沒有,隻是覺得她這樣讓自己很難做人,有點不知該如何處理。
抱着公平公正的态度,魚非池開解南九說:“她喜歡你是她的事,與你的關系其實并不大,你不必對此有什麼負累,你對人家這份好心抱有感激之情,不去糟蹋就好,但是你若是做多一點點事,給她一點點希望,讓她滿心歡喜的空等空盼着,你就是在造孽,你已經拒絕過她了,所以,你現在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
南九聽得有點暈,最後拿了一個很簡單的比方:“就像小姐你對音世子和遲歸那樣嗎?
”
魚非池翻了一記好久沒翻的白眼,沒好氣道:“對,就是那樣!
”
“可是小姐你說你現在也不喜歡石公子了,為什麼對他不同一些呢?
”南九什麼時候起變成了一個好奇寶寶,這麼多問題?
魚非池再翻一記白眼:“我哪裡不同啦?
”
“的确沒什麼不同,可是總覺得哪裡有不同。
”南九撓撓腦袋,自己也想不太明白,又認真地說:“小姐你答應過下奴的,你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
”
“南九,你再這樣,我可就把滿霖請進府來了啊!
”魚非池放下筆,兇巴巴地瞪着南九。
南九連忙噤聲,乖乖緊閉着嘴看着窗外,絕不再吭聲。
魚非池看他這樣子發笑,撿起筆回着信,寫信來的人是蘇于婳,問着她有沒有什麼大的盤算,對這天下有何主要的想法,魚非池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紙,沒什麼廢話,都是些正經要做的事。
滿霖這一蹲就好多天,魚非池都已經拿她沒辦法了,好話說盡,也就隻能不再理會,況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兩軍大戰的日子到了,石鳳岐換了一身盔甲,他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穿盔甲穿得很是得心應手,手裡握着的是他那柄穿雲槍,魚非池看着他換好衣服從房中出來,笑了一聲:“旗開得勝。
”
“為我壯行如何?
”石鳳岐笑道。
“好啊,陛下禦駕親征,值得壯行!
”魚非池說。
他還是戴着面具,騎在高頭大馬上,手裡的長槍槍尖閃耀着光,近來很是奇怪,魚非池時不時會莫名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比方她記得這槍十分的沉,她連提都提不動,得拖在地上才能拖得動,想想這神兵絕器被她如何糟蹋,也真是令人歎息。
衆将士覺得奇怪,甘将軍作為大将軍不在陣前第一人的位置,卻讓他口中的軍師立在那處,衆人臉上都有些疑惑。
天上的朝陽升起來,金色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甘将軍他下了馬,走到陣前,單膝跪地,氣沉丹田,高聲喝唱:“陛下萬歲!
”
軍中一陣騷動,有震驚有不解,有疑惑有詫異,紛紛望着那個身着玄色盔甲手提長槍,臉上還帶着一個兇神惡煞面具的人。
石鳳岐擡下揭下面具,長眉鳳眼,威風凜凜,霸氣強悍。
他将手中的長槍一舉,壓住了大軍紛紛揚揚的議論聲,他鳳眼掃過千軍萬馬,每一個人都好似覺得被他看着,能感受得到這位年輕陛下的英雄氣概。
石鳳岐振臂一呼:“誰與寡人,驅敵戊疆,保家衛國?
!
”
所有的震驚疑惑,不解詫異都被點燃成驚喜與感動,陛下親征,他們能陪随左右,這是天大的榮耀!
那時候魚非池說軍中最危險的事情不過是士氣低迷,沒有任何話語比石鳳岐這位大隋國君禦駕親征更能振奮人心,更能激勵人心!
所以他才一直戴着面具保密身份,等到這關鍵的時刻,給大軍打一針強心劑,點燃他們全部的戰意與鬥志!
“陛下萬歲!
”
“陛下萬歲!
!
”
“陛下萬歲!
!
!
”
千軍萬馬齊落跪,齊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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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氣勢不是朝堂上幾十個臣子下跪能有的,那種軍中的熱皿沸騰,年輕男兒的激情燃燒,如有實質一般排山倒海而來,足以讓人氣皿翻湧,為之動容,就連站在遠處的南九都不知不覺握緊了刀劍,想去上陣殺敵,揮灑熱皿。
石鳳岐獨立馬上,明明隻是一個人的身影,卻高大得像是能籠罩住整個大軍,就好像他是大軍的守護神,悍勇無雙,那些山呼聲,那些歡呼聲,都像是凝在了他鮮皿紅的披風上,迎着風獵獵作響!
他回頭,看到了城牆之上的魚非池,帶着自信的笑意,眼神明亮,氣勢洶然。
魚非池也笑看着他,輕聲說:“南九,你看,我說過的,他是最适合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