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一百七十五章 奸計敗露
這一連串的報料真是讓整個廳沸騰了一遍又一遍,智商稍微差一點的,可能根本就理解不過來,譬如那江行,瞪圓了眼珠子,微張着嘴巴,像隻将死未死的死魚似的愣在那兒,硬是沒理清楚這些事情之間的關系!
“大哥,這……這到底哪兒跟哪兒啊?
我怎麼越聽越弄不明白呢?
應景是靜相思的主人?
”江行帶着他那副迷茫困惑的表情,轉頭望向了自己的大哥。
“林秋心,”江徹的語氣加重了幾分,“你最好說清楚了!
你說三公子是靜相思的主人?
你有何憑據?
”
秋心抹淚道:“千真萬确!
是奴婢親耳聽見三公子和青十二娘說的。
那靜相思本就是三公子的,隻是青十二娘出面打理罷了!
”
“你胡說!
”江應景好容易緩過勁兒來,回頭指着秋心厲聲喝道,“你說,是不是你姐姐林蒲心讓你這麼說的?
”
秋心連連擺手,可憐兮兮地說道:“我沒有胡說!
我沒有胡說!
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姐姐并不知道這件事,她怎麼來指使我呢?
還有,還有這包金銀細軟,是天未亮時,江略在西側門外交給我的,我都不要了,還給你……”
“呼啦”一聲,江應景一腳踹飛了秋心遞上前來的那個小包,再一腳蹬在了秋心兇口處,秋心頓時驚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江應景還想再動粗時,江塵和江坎已将他攔下,掀退了兩步。
“你們想幹什麼!
你們這些狗奴才……”
“混賬!
”江徹打斷了江應景的怒喝,“你還想在你爹跟前殺人嗎?
你是不是瘋了?
”
“爹!
”江應景轉身急切地辯解道,“這是一個局!
這絕對是一個事先安排好了的局!
他們就是想置您兒子我死地,讓這個家散,讓咱們江家從此衰敗下去!
”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江徹瞪目罵道,“沒了你,江家就會衰敗嗎?
沒了你,這個家照樣好好的!
”
“爹,大哥已經進了司刑司大牢了,您要再把我給冤枉了,您身邊就剩不下幾個兒子了,這不就那妖孽的用心嗎?
”江應景指着無畏控訴道。
“她要真是妖孽,她是不是應該先把你弟弟聰兒給害了?
如此,咱們江家才算氣數全完!
”
江徹怒吼出氣數全完這四個字後,忽然急促地咳嗽了起來。
江應謀忙上前安慰道:“爹,您保重,别太動氣了!
”
“是啊,大哥,動氣傷身啊!
”江行也起身勸道,“咱們爹身子已不好了,您要再倒下,那咱們江家才是真正地氣數全完啊!
”
說罷,江行又将目光轉向了滿臉紅紫的的江應景,指着他,直搖手指頭:“應景啊應景,你怎麼能這麼沒出息呢?
二叔以為你就是在外面弄點小買賣,攢幾個私房錢,哪兒知道你這麼不知自重,居然跑去做秋娘的買賣!
咱們這樣的人家去做秋娘的買賣,你丢得起你那個人嗎?
”
“二叔,我沒有……”
“好了好了,二叔也不想跟你多講,二叔就勸你一句,把該招的都招了吧!
”
“二叔,我真的不是靜相思的主人!
”江應景苦着一張臉辯解道。
“那你跟青十二娘又是怎麼回事呢?
青十二娘拿了這小丫頭的把柄,為何要幫你呢?
你不可能說,你們倆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
“我沒有指使林秋心……”
“不要說了,”江徹緩過了那口氣,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盯着江應景道,“是不是,有沒有,一查便知!
江塵,你帶幾個人去靜相思,把靜相思所有的賬本以及那個青十二娘都給我帶回來!
”
“爹……”
“你給我閉嘴!
”江徹狠瞪了江應景一眼,“你爹沒有老糊塗,是非曲直我自會查明!
還有,宋邢差,你還認為我四兒媳婦林蒲心是雙重細作嗎?
”
一直沒再吭聲的宋冬十分尴尬:“這……”
“宋邢差,”無畏接過了話,斜眼瞄着他,“要不要再去我杜鵑閣搜一遍呢?
唉,稽國的人做事都這麼沖動嗎?
上到國君,下到普通百姓,個個都是抓着一點線索就要喊打喊殺的嗎?
宋邢差這回應該長記性了吧?
”
宋冬臉色微微泛紅,朝無畏敷衍地拱了拱手:“看來四少夫人真是無辜的……”
“隻是看來嗎?
不是靠着真憑實據來的嗎?
我知道你一定會帶人來搜,所以才叫桑榆在每份證據背後都寫上了那排小字,等着你自己來揭曉答案。
宋邢差,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
宋冬尴尬無比:“四少夫人,鄙差也是奉命辦事,并非有意要為難夫人。
”
無畏不屑地笑了笑:“聽你的意思,那就應該是你們王上故意想為難本夫人了?
”
“這……”
“我若沒記錯,秋心正是你們王上送來給我的,如今她又幫着我夫君的三哥來栽贓誣陷我,請問,照此追查下去,是不是連你們王上都難辭其咎了?
”
“四少夫人……”
“勞煩回去轉告你們王上,我林蒲心清清白白,不怕給人查,更不怕别人栽贓,倘若真的想誣陷栽贓的話,麻煩找些腦子比我好使的來,否則,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吧!
”
“宋邢差,”江徹接過話,表情嚴肅道,“今日之事你如何去回禀王上,随你的意,但你若想從我這江府帶走誰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倘或我兒子真有何罪責,我自會領着他前去王上跟前請罪的,你請吧!
”
宋冬巴不得趕緊離開,草草地向江徹拱了拱手,招呼起他的人匆匆離開了。
那撥人走後,江徹又對無畏道:“蒲心,你還有傷在身,先回去歇着吧!
你放心,有爹在,誰也不敢動你分毫的。
”
無畏扶着桑榆的手,起身道:“那就先謝過爹了!
爹,二叔,各位,我就先回去了。
”
無畏離開沒多久,前去靜相思的江塵就回來了。
江塵搜羅了不少靜相思的賬本,卻唯獨沒能把青十二娘帶回來,因為他趕去的時候,青十二娘人并不在那裡,靜相思裡也沒人知道她去哪兒。
江家諸人仔細翻看了青十二娘留下的賬本,果真是在其中找到了江應景是靜相思主人的證據,譬如,靜相思那間宅子的房契地契,每月過賬給江應景的憑單等等。
每一份都有江應景的簽名以及紅彤彤的手印。
見到這些,江徹更氣了,一把抓起那些憑單砸向跪在地上的江應景,怒罵道:“你個逆子!
你真的是想把你爹氣死過去嗎?
你居然真的沾手這種秋娘的買賣?
你很缺錢花嗎?
”
江應景急忙辯解道:“我真的不是靜相思的主人啊!
我跟靜相思一文錢的關系都沒有啊,爹!
”
“那你說說,這些憑據,這些房契地契又是怎麼回事?
”江徹厲聲質問道。
“一定青十二娘,那個女人很狡猾的,她肯定是趁我喝醉了,讓我蓋了這些手印啊,爹!
”
江徹氣得話都不想說了,扭過臉去不理會江應景了。
一旁的江行把手裡那疊單據往桌上一丢,歎氣道:“應景啊應景,二叔真的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
身為江家子孫,你居然去碰這種買賣,還跟青十二娘那種浪貨勾搭一氣,你真的那麼缺錢缺女人嗎?
别說你爹生氣,我都生氣啊!
”
江應景連忙朝江行跟前挪了幾下膝蓋,一臉苦相道:“二叔,我真的沒有啊!
我在外面的确是有幾盤子小買賣,但我真的沒有和青十二娘那踐人合夥做過什麼買賣啊!
我是江家子孫,難道我會不清楚沾手秋娘生意有多丢人嗎?
我是甯可餓死,也不會做那種買賣啊!
我是被冤枉的!
”
“你的意思是說,人家蒲心串通的還不止是她妹妹,江塵,應謀,連青十二娘都串通了,就是為了來冤枉你?
”江行面露鄙色地搖了搖頭,“應景啊,不是二叔看不起你,你在江家真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人家要整的話,是不是也該先整應謀,或者你爹,或者應元?
人家有必要費這麼大勁兒來整你嗎?
”
“二叔,您怎麼也不相信我啊!
”
“二叔不是不信你,二叔是不敢信你啊!
你瞧瞧這一堆憑單地契,每一張都有你的簽名和手印,你是不是非得逼着你爹摁下你的手印來對比啊?
應景,你真是讓大家太失望了!
”
“别說了,”江徹黑沉着一張臉冷冷道,“我不想再看見這個逆子,把這個逆子給我關到北邊青松閣去,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
“爹……”
“滾!
”
江徹怒喝了一聲,江應景也不敢再說話了,隻能乖乖地起身随管家走了。
跟着,江徹又指着江略說道:“你要還想活命,最好一五一十地招出來,否則,你别想活着從這個廳門走出去!
”
江略早已吓得魂不附體,伏身顫抖道:“大人饒命!
小的什麼都說!
東西是公子吩咐小的給秋心的,那些所謂的證據也是公子要挾秋心放的,還有,還有送到高軒王那兒去的信,那是公子逼着小的送去……”
“簡直是混賬!
簡直是胡鬧!
”江徹氣得臉都變形了!
“大人饒命!
小的不敢不聽公子,不聽公子的,小的會很慘的!
”江略連聲求饒道。
“那青十二娘和靜相思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江應謀忽然開口問道。
“這事?
說實話,小的真沒聽公子說起過,”江略使勁搖頭道,“公子偶爾是會去靜相思喝喝小酒,跟那個青十二娘的交情也算一般,怎麼可能跟她做買賣呢?
”
“哼,說你這個奴才笨你還真是笨!
”江行搖頭歎氣道,“他一定是怕你說漏嘴,沒讓你發現罷了!
你說你這樣的奴才留着有什麼用啊?
打發出府去吧!
”
“别啊!
大人,小的知道錯了!
小的一定改過!
”江略不停地磕頭道。
江徹扶額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把這個江略帶下去,關起來,等我發落應景的時候再一塊兒處置他,帶走!
”
江略被帶下去後,江行問江徹:“大哥,你打算如何處置應景?
還有,王上跟前你要如何交待?
宋冬回去,一定會跟王上和高軒王說應景栽贓蒲心的事,到時候,王上和高軒王一定會借機向你發難的,你得想個對策出來才行啊!
”
江徹冷哼了一聲,放開扶額的手道:“二弟,你以為沒有這件事王上就不會向咱們江家發難了?
”
“這話怎麼說?
”
“爹為何會氣病?
正因為前幾日王上召我和爹入宮,暗示我們放棄家業離開博陽,如此,應茂之事才能有得商量!
”
“竟有這樣的事兒?
”江行大驚,臉色瞬變。
“王上打算得好啊!
”江徹譏諷道,“想不廢一兵一卒就把我們這些舊族趕出博陽,好騰出位置來給他另扶新派,他跟他父親真的是不一樣的。
先王雖好戰喜功,卻也知道知恩圖報,但他就不同了,一點都不念舊情,隻想着把我們這些舊族攆出博陽城,他未免太絕情了些!
”
“大哥,難道咱們真的要離開博陽嗎?
”江行擔心地問道。
“沒那麼容易,”江徹搖頭道,“我江氏一族在博陽已逾百年,豈是他說趕走就能趕走的?
況且今日這事兒,就像蒲心說的那樣,林秋心是他送來的,林秋心究竟是受了他的指使還是應景的指使,這就不好說了,單憑這點,明日我進宮去便有話好跟他慢慢掰扯了!
”
說罷,江徹的目光落到了還一直跪在地上的秋心身上。
秋心忍不住戰栗了一下,連聲說道:“大人饒命!
奴婢真的是情非得已的!
”
“應謀,這丫頭你覺得該怎麼處置?
”江徹問旁邊正埋頭查看那些憑單的江應謀道。
“爹,先别忙着進宮找王上吵架,也先别把三哥那事兒的定論下了,我把秋心和這些憑單地契先帶回去,等我把所有事情理清楚了,再來跟您商量如何應對王上那邊。
”
“應謀,難道你認為這件事還有别的可能?
”江行問道。
“有,”江應謀很肯定地點了點頭,“至少三哥是靜相思真正主人這件事就很值得商榷。
”
跪着的秋心一聽這話,臉色瞬變。
“你的意思是,你相信應景不是靜相思的主人?
”江行詫異道。
“我與三哥雖有不少嫌隙,三哥這人也很愛貪小便宜,但你要說他在外面沾手秋娘買賣,我還是有點不相信。
三哥這人比較膽小,他應該很清楚一旦沾手那種買賣,他很有可能會被逐出江家,所以他應該不會。
”
“我也是這麼想的,”江應元附聲道,“老三這個人的确膽小,像秋娘這種買賣,我認為他應該不會碰的。
爹,我覺得讓應謀把這些東西和林秋心帶回去查個清楚也好,隻有咱們自己清楚了整件事情,才不會給居心叵測之人利用了。
”
江徹點頭道:“應元說得有道理。
那林秋心和這些東西就交給應謀你,最好明日能給爹一個答複。
”
江應謀拱手道:“是,爹!
”
杜鵑閣江應謀的書房内,秋心跪在江應謀和無畏跟前,臉色發青,一直低頭不語。
一盞茶喝完後,江應謀才開口問她:“想清楚了嗎?
願意把你所知道的都全部告訴我嗎?
”
“我……我都說了啊……”秋心眼神閃爍道。
“都說了?
”無畏瞥了她一眼,面浮輕笑道,“是啊,真話假話你都說了,隻等我們自己來分辨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對吧?
秋心,你什麼時候開始認為你有那個能耐戲耍我們兩個了?
”
“我沒有,姐姐,我真的沒有!
我真的是聽見青十二娘和三公子那樣說的,你要相信我啊!
”說着說着,秋心的眼淚又來了。
看着她眼眶裡盛着的晶瑩的淚水,無畏搖頭不屑地笑了笑:“你如今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呢!
眼淚說來就來,說沒就沒,我都自歎不如呢!
”
“姐姐……”
“收起你的眼淚吧!
倘若你不是我的妹妹,你不會這麼舒舒服服地跪在這兒說話,趁我耐心還沒全失的時候,你最好一五一十地招了,别逼着我這做姐姐的跟你翻臉。
”
“這些地契還有憑單,表明上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也足以證明我三哥是靜相思背後的主人,但可惜了,僞造者還是粗心了些,”江應謀接過話,将一疊憑單扔在了秋心跟前,“這些紙有做舊的痕迹,應該是最近才書寫的。
還有,所有單據上的紅手印上都一個很小很小的油點,而且這小小的油點散發一股茴香的味道,我相信這些單據應該都是在同一晚被摁上我哥的手印的。
”
秋心呆呆地看着那些憑單,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當晚的情形我可以想象得到,應該是青十二娘請了我哥去喝酒,将我哥灌醉之後,拉着我哥的手一張一張摁的。
但她沒有注意到,我哥的大拇指上沾帶着茴香的油漬,就那麼匆匆地扯着我大哥的手摁了下去,所以這些憑單上的紅手印上才會有油點。
正因為這些憑單僞造的時間太短,所以茴香味道還會有,這可能就叫百密一疏吧!
秋心,我勸你還是招了吧,我不想對你下狠手,畢竟你是蒲心的妹妹。
”江應謀再次勸道。
“這……這……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
“那說你知道的。
你和青十二娘之間到底有什麼勾結?
”
“我……”秋心支支吾吾,還是不想說。
無畏目光沉冷地盯了她兩眼,手往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吩咐道:“江塵,拖了她下去,還是爹方才的方法管用,不招,往死裡打!
”
“什麼?
”秋心驚愕地擡起頭,“姐姐你要打死我?
”
“别再叫我姐姐,”無畏挑眉冷冷道,“早在你引我去夏景聲那裡送死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我與你的姐妹情分已斷。
今ri你隻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招了,二是去見爹和娘,你自己選吧!
”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秋心居然痛斥起無畏來了,“我是你親妹妹,你居然要下令打死你的親妹妹,你怎麼變得這麼蛇蠍心腸了?
爹和娘若在,他們一定會被你氣死的!
”
“他們先被誰氣死,還說不一定呢!
江塵,還愣着做什麼?
拖出去!
”
江塵拽起秋心就往外走,秋心一面掙紮一面朝無畏喊道:“林蒲心,你太沒良心了!
你太狠毒了!
當初爹死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他的?
你說就算你餓死你也不會讓我死的!
你對得起爹嗎?
你要親手打死你自己的親妹妹,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狠毒的姐姐?
爹,娘,姐姐要打死我,你們快來救救我啊!
救救我啊!
”
“打!
”無畏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從嘴裡吐出了這麼一個字。
“林蒲心,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為了搶走公子,對你唯一的妹妹下狠手,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爹和娘不會原諒你的,他們不會原諒你的!
啊……好疼啊!
救命啊!
救命啊!
”
江塵第一棍子剛剛落下去,秋心就嗷嗷地狂叫了起來,那聲音響徹了整個杜鵑閣,特别地聒噪刺耳。
江應謀略帶擔心的目光看了看無畏,勸道:“你先避出去吧,這兒由我來。
”
“沒那個必要,”無畏面無表情道,“她是我們炎氏的公主,隻當是清理門戶了!
倘若我王叔還在世,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女兒,必定會氣得吐皿。
我們炎氏的公主個個都是傲骨铮铮,甯可玉碎不為瓦全,沒一個像她這樣,為了自己,可以出賣一切!
”
-本章完結-